“那壇酒都給你留著，每日只能飲半杯。等入了夏菡萏花開，我再去采來，給你釀幾壇?！?/br>
    女娘的情緒來的快，走的也快。算算時日，菡萏開放也是五六個月后的事了。

    酒釀下后，又得在土里埋上幾年。

    若她的身子真有在好轉，那時是不是就能無礙了？

    她不清楚。

    可她同意了，好似同崔韞相互許下一個約定。

    她盼著康健的同時等著崔韞兌現。

    沈婳指尖泛白，鼻音很重。

    “嗯?！?/br>
    對沈婳病情格外憂心的倪康這會兒倒在榻上，猶在深思。這些時日，沈婳的精神狀態極好。一開始他以為是回光返照。

    可第一日，沈婳沒死。

    第二日，沈婳也沒死。

    她到現在還沒死。

    怎么回事！

    倪康百思不得其解。

    沈婳明明幾日前情況岌岌可危，已是斷香零玉?？山駜阂辉?，她下地了，出府前撞上他后，女娘還不忘瞪他一眼。

    這正常嗎？

    這儼然違背了醫術常理！

    “這太詭異了?！?/br>
    “好似沒法解釋?！?/br>
    “瞧著是有好轉的跡象，我也有些時日沒把脈了實在有偏差?？捎植荒軘喽?，哪日沈娘子一個不慎，又倒下了也說不準?！?/br>
    凡事，得有兩手準備，也不至于最后被打的措手不及。

    這些話，他曾對崔韞說過。

    當時，崔韞沉默了許久。最后只是叮囑：“先瞞著她，往后再看看，免得她空歡喜一場?！?/br>
    沈婳的事，對倪康而言，顯然是難以突破的盲區。

    倪康一頭白發，這些時日又掉了一大把。

    于是，他又拼了命的四處翻看醫書，眼下已是困極。

    他合衣歇息。很快陷入沉睡。

    影一沒把人叫醒。偏偏門和窗都關的嚴嚴實實的。

    不過多時，床頂瓦片被翻動，一個人跳了進來。

    影一嗓音是被利器破壞損傷后的嘶?。骸吧蚰镒俞四_了，你快去瞧瞧?！?/br>
    倪康被搖醒。

    他絕望的睜開著布滿血絲的眼，沈婳也許沒死，他都要入土為安了。

    倪康被影一一路扛過來的。

    好不容易穩定情緒的女娘歪頭，看向還沒緩過來呆滯的倪康。

    沈婳的手伸出來，友好朝他揮了揮。

    “晚上好?！?/br>
    倪康：……他不好！

    房頂一個洞?。?！

    對上倪康，崔韞淡淡：“給她瞧瞧?！?/br>
    倪康沒好氣：“來了?！?/br>
    “腫的還挺厲害?！?/br>
    他順勢問：“怎么崴的？”

    沈婳語氣隨意：“就……挺神奇的一樁事?！?/br>
    倪康：……

    你身上就沒一件事是正常的。

    倪康：“行了，未曾傷及經脈，但也得養些時日，瞧著大抵再過幾個時辰，若不冰敷會腫的更厲害，我先開個方子吃幾貼藥?！?/br>
    他從藥箱取出自制的膏藥，影衛時常受傷，這些膏藥，他屋里備了不少。

    “患處先冰敷，再涂膏藥，明后兩日若還腫脹再試試熱敷?！?/br>
    “包扎的事——”

    崔韞應了一聲。

    “藥留下，人可以走了?！?/br>
    倪康明白了，是用不上他了。

    崔韞吩咐即馨：“去冰窖取些冰塊來?！?/br>
    “是?！?/br>
    屋內染著碳火，小足那處也不覺著冷。

    崔韞用厚實的棉布包裹住冰塊，他面色不改，可沈婳仿若能瞧出棉布上頭浸出來的絲絲涼意。

    沈婳不免嘶一聲：“好冷?！?/br>
    崔韞：“……還沒碰著你?！?/br>
    沈婳看著崔韞手里的棉布：“我替表哥說的?！?/br>
    隨著崔韞靠近腳裸處是刺骨的涼，痛感麻木也相對應的散了盡數大半。

    沈婳不適應的下意識的縮腿，崔韞騰出一只手按住。

    “別動?！?/br>
    男子指骨分明的手壓在女娘勻稱柔白的小腿上。手下觸感柔膩，崔韞敷著冰的動作一頓，他呼吸有過片刻的停頓，隨后他嗓音低沉：“我再輕些?！?/br>
    前世，沈瞿雖覬覦她?？蓮奈磳ι驄O行不軌一事。

    轟的一聲，那從未被外男觸碰之地，如此染上屬于崔韞的溫度。

    和她是貓兒時，是不一樣的。

    沈婳別扭的耳根溢出熱潮。她眼是紅的，臉此刻也艷如海棠。

    女娘抬起一只手，身子朝后仰，故作鎮定的扇了扇風。

    “不知得冰敷多久，表哥明日還需早朝，不如讓影五來吧，我也該回東院了?！?/br>
    崔韞沿著烏青的腳踝一路敷著，“影五有一回傷了手臂，習武之人傷勢總是比常人好的快些，倪康那些藥，療效最好，本該半月能養好的傷，脫臼的手被接好她自個兒養著，一月下來傷勢重了一半，若不是倪康順道去看她，發覺不對怕是整只手得廢?！?/br>
    沈婳：“一個月？”

    “那個月，她如常人無異，整日去庖廚偷吃食。借著養傷的功夫四處閑逛?！?/br>
    后，倪康指著她大罵。

    當時影五還挺委屈：“定然是接骨沒接好！我說這幾日怎么越來越疼?！?/br>
    崔韞：“最后還是影一去照顧了幾日?！?/br>
    沈婳：……

    影五怎么這么不靠譜！

    “我還有倚翠?！?/br>
    她壓下心底那一丟丟的不自然。

    “倚翠最是沉穩不過?！?/br>
    崔韞淡淡勾唇：“前些時日你昏迷不醒，她端藥的路上摔了兩次?！?/br>
    焦急間，路都不會走了。

    沈婳呼吸一頓：“所以，她額頭頂著的包至今未消——”

    崔韞告知：“是磕在了桌角?！?/br>
    沈婳：……

    崔韞的手法嫻熟，他也略懂醫術，這一圈下來，沈婳最信的就是他。

    女娘若有所思。

    崔韞按著她小腿的姿勢改為握，稍稍轉了個方向，方便敷另一處。

    他的嗓音恢復了以往的冷清，手下的觸感似玉。他說的很慢，細細聽去，卻摻著一股猜不透的意味：“表妹還急著走么？”

    第263章 共眠

    沈婳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她平復好波動的心緒，有一下沒一下同崔韞說著話。

    “待會上了藥，會纏繃帶嗎？”

    “嗯?！?/br>
    崔韞心知她這樣的女娘最是愛美，他叮囑。

    “這些時日，怕是都得包扎?！?/br>
    “最好別下地走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