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這些人全都是卦仙門的管事及以上的實權人物，他們的人品心性做事手段就是整個卦仙門的“門風”，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們這些上梁若是正了，那整個卦仙門的風氣可想而知一定是端正質樸的。

    更別說這些人一直都是窮的，卻還能在面對錢財時保持冷靜和仁善了。

    都說窮能搓磨人的骨氣，會讓人軟了脊梁，可如果能撐得過這種搓磨，那就將會無堅不摧了。

    “江前輩夸的我們都不好意思了……”

    “前輩有這樣的魄力，真是讓我等佩服?！?/br>
    “是啊，雖然符文不可能長久保住，但能自己公開給天下人也是需要相當大的勇氣的，可不是誰都舍得這么做?！?/br>
    “能遇到貴人，真是我們卦仙門之福啊?！?/br>
    “大長老的福卦果然厲害?！?/br>
    ……

    大家也七嘴八舌的說著。

    江楚搖搖頭，正色說：“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我不在渺月城，今后還得你們自己撐住它的將來，如果手里沒有晶石那是萬事都行不通的，若是有交好的家族或者勢力，就借一借錢吧，用上欠約?！?/br>
    欠約是很正式的借錢方式，簽名并賦上各自的精神印記，如果有人違約，只要找到城主府告，那是絕對一告一個準的，想賴賬都不行。

    雖說卦仙門不如以前了，可是據江楚觀察，剩下的這些卦師里年輕人暫不提，但是40歲以上的人都是有些真本事的，大事或許卜不了，但是日常的一些事情他們也肯定能起到作用。

    在渺月城多年經營，他們肯定也靠著各自的本事籠絡了不少人。

    江楚曾問過，卦仙門因為勉強能支撐度日，所以從未向別人借過錢，既然這樣，那初次借錢怎么也該有所收獲的。

    “有?！贝箝L老點了點頭，嘆道，“也罷，那我們這便去借?！?/br>
    “也不知道他們愿不愿借，又會借多少?！秉S巖無奈搖頭，覺得頭痛。

    “有多少借多少吧，試試再說?！苯Φ?。

    其實她想也知道，卦仙門借不出太多錢來。

    雖然說有些人脈，但是卦仙門落魄是人人皆知的，誰都覺得他們快要撐不下去了，這時候借給他們，那就是坐等錢財打水漂收不回來。

    便是真的用上欠約找上城主府，可如果欠債方手頭實在沒有錢，又沒有別的財產，那又能如何？總不能把他們給殺了吧！

    大家可能會因為交情或者同情借一部分，但絕對不敢借的多，因為這筆錢是很有可能收不回來的。

    其實卦仙門缺的錢也不多，眼下最要緊的支出有兩筆，一筆是買下點子石的歸屬權，另一筆是接下來要請符師進門，每日制符刻石的報酬不是小數。

    這兩筆錢加起來，撐死也不過十萬二十萬罷了。

    其實江楚自己就完全有能力把錢借給他們，甚至用不上向家人開口，她個人的小金庫就已經足夠了。

    但是，江楚不能這么做。

    在這事上她不能跟別的債主不一樣，也不能成為那個唯一的債主。

    想借錢可以，先向別人借，借不夠的她可以來想辦法，但不能從一開始就把事情全交給她。

    因為她確實沒想當這勞什子門主，得跟他們劃的清一些，不然牽扯就太深了。

    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第506章

    最讓你念念不忘的人，不是對你最好的那個，而是傷你最深，欠你最多的人。

    借錢一事就是這樣的道理。

    借錢行為本身，其實是一種牽絆。

    如果別人給了你10晶石，你興奮過后就會忘了這個人，時間越久忘的越深。再到往后，這個人就算提起這件事，可能你也壓根想不起來了。

    但如果是你給了別人10晶石，那你可能會記一輩子，就算中途忘了，在他提起時你還會很快想起來。

    所以，借給卦仙門晶石的勢力越多越好，哪怕一人就只借100晶石也無妨，因為愿意借錢的這些人，也會是卦仙門最忠誠的那批顧客。

    哪怕現在不忠誠，在借了之后也會變忠誠的。

    大長老他們做事雷厲風行，既然決定要借錢，就全部出門去了，每人分得幾家的任務，會挨個登門。

    黃巖出了卦仙門，抬起頭看了看，不由笑了。

    “大長老，你說，如果全大陸所有人都擁有了傳音石，那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啊?！?/br>
    “會省掉很多的時間和精力，哪怕在忙時不能立即見到想見的人，也能聽聽她的聲音?！贝箝L老道。

    黃巖一愣，眼中流露出了然和歉意，“你是想到嫂子吧……唉，怪我，不該提的?！?/br>
    大長老的妻子在十幾年前就去世了，那時他正在白洲的一個卦師門派里交流學習，一出門就整整離開了五個月，五個月的時間沒有回家，也沒能跟妻子說上幾句話。

    本來是可以用紙鶴來傳音的，可是那段時間妻子等他不來，就回娘家幫著做事了，經常需要幾城之間奔波，歸地不定。

    在不能即時知道人在何處時，紙鶴是沒有辦法使用的。

    等到大長老終于忙完了，回家了，妻子也病倒了，并且一病不起，人也就此去了。

    那事之后的大長老消沉了近一年時間，每天都在悔恨中度過。

    如果知道妻子將會因病去世，那五個月就是她的最后時光，那他又哪里舍得離她而去，浪費了五個月的相處時間呢。

    他也恨，為什么那紙鶴那么不方便，為什么想要聽到妻子的聲音那么難。

    人們總以為歲月很長，親人朋友都在身邊，隨時見面說話都來得及。

    但有時，你并不知道你上次見面時跟他們說的最后一句話，見的最后一次面，是不是今生你們的最后一句和最后一面。

    有時大長老也曾想過，如果有一種便宜好用又方便攜帶的傳音工具就好了，最重要的是能及時聽到，而不是像紙鶴那樣在路上飛上幾天。

    有那幾天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而現在，這種東西真的出現了，還會通過他們卦仙門的人傳播到全大陸。

    從此后，再也不會有親人因為無法說上話而悔恨一生了，也不會有恩愛夫妻熱戀情人飽受思念之苦。

    大長老抬起頭望天，蒼老的眼角有著一道濕潤的痕跡。

    秋婉啊，你看到了嗎，再也不會有去步入我們遺憾的后塵了。

    而這事，也有你夫君出的一份力。

    你會感到有些欣慰嗎？

    此時，雨瀟城的雨瀟學院。

    張詹再次來卦院找江楚，但是跟昨日一樣，又找空了。

    “不在？為什么又不在！她到底是去哪里了！”

    張詹氣的暴躁無比，沒忍住發了脾氣。

    “她去哪里跟你有什么關系？況且我們也不知道啊?！痹寄涿羁粗@個人，“昨天不都跟你說了嗎，她出門了，歸期不定，已經好幾天沒有來學院了?！?/br>
    “你找江楚可是有什么急事？”鄧瑩從堂內走出來，看向張詹，“想找江楚，你還得再等等，我們也不知道她會什么時候回來。如果你是急于求卦，那要不嫌棄的話找我們也行?！?/br>
    “不，我不是求卦，我是想找她買靈物?！睆堈舱f著就面露懊惱了，還有點難以啟齒。

    “買靈物？”原芳耳朵一動，“等等，我記得她要賣你靈物，但你拒絕了，而且你不僅沒買，還大肆在學院里說她的壞話，可有此事？”

    張詹臉不由紅了，不敢去看原芳。

    這事，確實是有。

    那天他找江楚給堂兄算了卦，卦象上說他會九死一生，自己慌張之時江楚就拿出了那個實在不怎么像靈物的玉戒出來，一口要價一萬三千晶石，嚇的他當即跑掉了。

    回去之后想想還不甘心，覺得江楚騙人騙到學院來了，當真可惡，于是就跟自己身邊的人說起了此事——

    “……那江楚真是笑話，年紀輕輕就自稱可以蘊養出靈物，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東西定是假的！可笑那霍琉竟然還想花錢買它……呵呵，我想那江楚之所以不賣他，就是怕被他娘發現那是假貨后會有麻煩纏身罷了！”

    他說完這事只是跟朋友吐槽，但是朋友也是大嘴巴的，很快就你傳我我傳他的告訴別人了，他說完，當天下午全院就都知道了。

    原芳看到他這樣子氣的冷笑，“喲，當時賣你你不要，現在怎么又想要了？不怕被騙錢了？”

    “那還不是我二伯母想要嗎……要是擱我，我才不買呢?！?/br>
    張詹眼神閃躲著說道。

    要是他本來的意思，那確實是不買的，可是誰知道昨晚堂兄來家中做客時卻是無意中說起他前夜做的一個夢。

    “真是千年難見，我竟然做了個噩夢，夢到我在雪原里被一頭沖上來的白色妖獸一口咬斷了脖子，嘶，那個疼啊，還有流血的guntang的感覺，竟然跟真的一樣！”

    堂兄只是當個笑料一樣隨便說給了張詹，但是張詹聽了卻是感覺毛骨悚然。

    堂兄根本不做夢，別說是噩夢了，這事確實是難得一見。

    他出發在即，去的地方正是雪原，這夢……是不是也太應景了？？

    再想到江楚所說的那什么九死一生，張詹更慌了，就把江楚的事說了出來。

    因為堂兄被卦師騙過，對他們根本不信任，張詹就沒敢把找江楚一事說給堂兄聽，現在堂兄一聽說果然是大呼荒唐，直言不信。

    第507章 登門

    二人的談話因為激動聲音過大，驚到了家中的長輩，他們全都過來詢問了，張詹再不敢隱瞞，就把事情的全經過說了一遍。

    “怎會有這樣的事……我兒怎能出事！別去歷練了，咱們不去了好不好……”

    二伯母無比慌亂，九死一生這話真是把她給嚇到了。

    “娘，這都是無稽之談，那些卦師有幾個是有真本事的？我不信她的鬼話，那靈物肯定就是為了騙錢的，我已經答應了楚兄他們，是定然要去的?！笨墒翘眯謪s不信，“我是五星武者了，我有足夠自保的能力！”

    兩人僵持不下。

    最后，本著寧愿多花一萬多冤枉錢，也不能讓兒子冤枉送死的二伯母咬牙做出了決定——

    買！

    若是假的，那反而是好事，這樣兒子就不會遇上危險了。

    如果是真的，那一萬多買下它絕對不虧，更別說還可能會救兒子一命了。

    只是二伯母錢都給了，可張詹卻找不到江楚了，眼看著堂兄就快出發了，家人也都攔不住他，可江楚還不回來，張詹這下是真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