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仔細想來，卦術這個東西與別的不同，別的東西運氣成分比較少，一般都是靠實力取勝的，但是卦術卻太容易靠蒙靠猜了。

    或許學院就是認為他們不是卜對的，而是，猜對的？

    第335章 并非老者

    大家有些沮喪。

    本來眾人還在為今天六院策的優異表現而開心，因為這對他們來說就是難得的出頭的事，本以為這次的露臉能讓卦院崛起、讓別人看重。

    可緊接著，大家就被迎頭潑了一盆冷水。

    不，是冰水。

    大家的心哇涼哇涼的，因為比賽而有的喜悅已經全然沒有了，有的只余下憤怒，和無力。

    實力決定地位，今天這事確實是學院做的不地道，但也可見卦院的地位有多差，才會讓他們連這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

    “我們還有機會，而且不會太遠了?！?/br>
    鐘懷的聲音里有著壓抑著的怒氣，“兩個月后就是卦師交流會，既然在學院里揚名不夠，那我們就去更廣闊的地方?！?/br>
    “不錯！”

    鄧瑩重重點頭，咬牙切齒，“兩個月的時間，我們一定能讓學院對我們改觀！”

    “若是到時候還不改觀呢？”原芳皺眉問道。

    這件事過了之后，她對學院也有了更微妙的變化。

    上一次有這種變化還是趙青的事，在趙青有死劫的情況下學院竟然都不予批假，罔顧人命只顧規矩，冷血麻木至極！

    這次的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就更覺得氣憤了。

    曾幾何時，她還覺得學院是權威，可現在卻是會在這二字后加些疑惑了。

    學院對他們卦院持懷疑態度，那她也一樣。

    既然這一次他們可以偏心到底，那保不準下次依然如此。

    除非他們卦院真的做出什么驚人之舉，在青洲一鳴驚人。

    但……他們真的能做到嗎？

    “既然學院要不公到底，那這破地方不留也罷?！?/br>
    黑猴卻是咧嘴一笑，“咱們在學院錢沒少交，但得到的資源卻是少的可憐，有老師跟沒老師一樣，有學院學生之名卻無學生之實。以前覺得沒人管也挺自在，至少真想問什么還能去找原老師，而且還有書樓里的書可以隨意翻閱，但現在想想，有交的那些錢這些事情也可以做到，那還為什么要耽誤時間？”

    他當著原途的面說出“有老師跟沒老師一樣”這樣的話，但在場的人都沒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就連原途自己也好像沒有追究在意的意思，表情不見變化。

    他做了多少，是否稱職，他自己最清楚。

    學生們自然不會忌諱他。

    “不錯，如果真的到了那時學院依然態度如此，那這雨瀟學院不讀也罷，我們總還會有更好的去處?！编嚞撘舱f道。

    她隱隱有預感，今天在迷宮里時她所頓悟到的東西似乎對她益處無窮，只要回去之后好好消化、勤加學習，那她肯定還能更加精進。

    對于兩個月后的卦術大比，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有信心過。

    只要能在那里揚名，那哪怕不能留在雨瀟學院也無妨，她自有去處。

    到時她的家人也不會再有理由阻攔她了。

    原途站在那里，聽著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他掩在袖下因為握的過緊而有些微微顫抖的手緩緩松開了。

    沒有人留意到他在聽到“跟沒老師一樣”時輕顫的睫毛。

    學生們說著話，原途卻是一個人離開了學堂。

    他回了趟院舍，梳洗換裝，洗去頹然。

    對著鏡子看了看他的這張臉，明明還算年輕，但看著卻滿是滄桑。

    大概是他這雙死氣沉沉的眼睛，大概是周身那種萬物如同灰燼的氣息……

    伸手摸了摸眼角，那里不見皺紋。

    “并非老者，豈能有朽木之心？”

    他自言自語說著，然后就站起身來，整理衣領袖口，并大步走出房門！

    邁步時昂首挺胸，哪還有先前的頹靡之勢！

    原途直接走到了丹院，來到了丹房小筑之處。

    “這里是丹房要地，非執有丹令者不得入?！?/br>
    負責看守丹房、以免有閑人亂闖從而打擾到丹師煉丹的守門人伸手攔住了原途，眼神淡漠無波，“若是尋人，可由我代為傳話?！?/br>
    原途的目光掃過丹房小筑上下，這才看了守門人一眼。

    然后，他就從懷中取出了一塊木質牌子，上面一個“原”字極為清晰。

    “丹令在此?！?/br>
    他說道。

    而那守門人卻是一愣，仔細看了看這塊明顯不同于丹院學生們的普通丹令，確定它是真的而非偽造后這才讓開了身體，“原丹師，請?！?/br>
    原途收起丹令，邁步走進丹房小筑。

    徑自走到一間掛著“紫”字牌子的丹房前，原途敲響了門。

    過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了，一個身段纖細氣質婉約的紫衣美人走了出來。

    “誰……原途？！”

    紫衣女子萬萬沒想到過來的人竟然會是原途，她的美目定在原途臉上許久，神色一變再變，最后才仿若明白了什么。

    輕嘆一口氣，她側開身體，“你且進吧?！?/br>
    原途跟著走進丹室，這里應該是剛剛煉完一爐丹藥，屬于丹藥的清香還在室內流轉著，久彌不散。

    “上好的龍血丹，紫煙，你的煉丹實力看來是越來越強了?！?/br>
    原途說道。

    紫衣美人正是丹院的紫煙丹師，也就是武院何辰武師的妻子，更是全院知名的第一大美人。

    “只聞一聞便知，原途，你的丹道天賦更是無人能比?！弊蠠煷鬼f道。

    她手上把玩著一根蒲魚草，它看著如魚皮一樣的色澤，且有韌性，紫煙就是低著頭不停的玩弄著它。

    “自從卦院那次……我已經兩年沒有碰過與丹藥相關的東西了?！?/br>
    原途緩緩說道。

    “你今天破天荒的找我，可是與卦院獎勵有關？”

    紫煙終于是抬起了頭看向原途，語氣雖然淡淡，但是眼神卻是停留在他臉上不曾移開。

    “你也知道了？”原途自嘲一笑，“學院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偏愛武院冷落卦院，這么多年從來沒有改變過?！?/br>
    “武院確實爭氣，卦院破敗也是不爭的事實，學院為何要改變？”

    紫煙也是輕笑一聲，但是神情中卻沒有任何笑意，“若不是你師父前些年苦苦支撐著，那在莫燃之后卦院可能就消失了，又怎么會到了今日還存在著？”

    原途不語。

    第336章 請人

    “卦院之所以被高千裘針對，都是因為當年的莫燃……事實上大院長還有別的分院長對卦院有如此偏見那也是莫燃那幾年風頭太盛的緣故。他光芒最璀璨的那三年雖然是雨瀟學院最出名的三年，但是樹大招風，他年輕張揚樹敵無數，這才致使學院也差點招了災，那三年的光鮮之后學院大傷，足足用了十多年去止痛療傷！”

    紫煙扔下蒲魚草，盯著原途，“不怪別人恨卦院，這就是他造成的惡果不是嗎？”

    “再大的惡果，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年了，這也該夠了，況且現在的學生與莫燃毫無關系，他們何錯之有？”原途問道。

    “想要擺脫這種困境，只有離開雨瀟學院，另覓去處?！弊蠠煒O為冷靜的說出事實，“所以當年在取消卦院的投票時，我投了贊同票，事已至此，留著又有何用？”

    “卦院也是師父的心血！”原途一字一句的說，“莫燃對師父有恩，師父為了替他保住卦院這才毅然的從丹師身份轉成了卦師，師父已逝，他要做的事我也將替他完成?！?/br>
    “原途，你是丹師，是很優秀的天才丹師，你根本不是什么勞什子的卦師！”

    紫煙驀地提高聲音，她霍地站起身，聲音里帶著壓抑著的憤怒，“你師父想做的事是他的，與你無關！他人已經死了，你又何必畫地為牢賠上你的一生，你本應該用丹道揚名！別人都說我紫煙丹藝出眾，但我自知遠不及你，如果丹院有你，那我這幾年又何必自困于丹室不得而出！”

    原途一愣。

    “你在卦院又如何？你又能為你的學生們做什么？你自己根本就是個半吊子卦師，你甚至還沒你那些學生們厲害！他們都以為你是因為怠惰憊懶才頹廢的不露面，但你根本就是無處教起才故意躲著他們的，這樣的日子你還想過到什么時候？！”

    紫煙繼續道，眼中都有著痛惜。

    若不是幾年前原途的師父去世，他也不會因此鎖在了卦院，而卦院所有正經卦師又都盡皆離院而出，就僅留他這一個半吊子在撐著局面，一撐就是現在。

    卦院這個樣子，學院壓根懶得多費心，就任它半死不活的拖著。

    如果不是原途還在，如果不是他的師父在學院里還留有少許的威望，那卦院根本撐不到現在。

    可即使撐到現在又如何？原途在卦術上根本沒有天賦，他哪怕是強逼著自己去學習也根本沒有什么進益，就只能靠著書本上的東西去紙上談兵，糊弄一些學生們。

    而那些學生們也頗為看不起這位整日偷懶除了喝酒就是睡覺的老師，輕易不會找他詢問。

    真找到他問了，他能用書上的東西解釋的就解釋，真解釋不了的就借由不耐煩把學生給打發掉。

    因為這樣，他即使在卦院也無人擁護，學生們壓根就看不起他。

    那他放棄了他所擅長的丹道，犧牲至此，又有何用？

    “師父疼我教我，儼如我父，他當年選擇來到卦院不僅僅是因為莫燃之故，也同樣是因為被丹院的眾人排擠陷害，聲名狼藉，這里是他最后的去處?！痹菊f道，“那些人的嘴臉我永遠都忘不了，丹道？我早已放下了?！?/br>
    紫煙神色悲凄的看著他，“放下了……正是因為你的放下，‘丹院雙杰’成了笑話，哪怕我當年用言語激你，拿我的婚事逼迫你你也不曾回頭，原途……你心里究竟有沒有過我？”

    原途眉頭一顫，“紫煙……你，這樣的話就不要講了，你畢竟已嫁人?！?/br>
    紫煙卻是自嘲一笑，“那你便說吧，你今日來找我，是想要讓我做什么呢？”

    “卦院的那些孩子們，是好孩子，而且他們之中不乏優秀者?！痹菊饋?，“在經過了今天的事后他們斗志昂揚，已經有些化悲憤為力量的意思了，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好好教導那他們一定會極為認真的學習，但是你也清楚，我是有心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