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女婢升職記/我靠演技攻略N個大佬 第10節
宋楚靈伸手在她額上試溫,果真已經燙到駭人的地步,她將厚襖披在紅梅身上,瞇眼朝園外那逐漸遠去的身影看去。 回安壽殿的路上,李研拿出帕子掩唇急咳。 劉貴幫幫他婆娑后背,忍不住叨念道:“王爺既是看出那宮婢心思不純,直接讓老奴去收拾便好,何故自己也跟在那里吹寒風?!?/br> 劉貴今日一眼就看出這宮婢心思不純,與初雪那日本分憨厚的婢女并非同一個人,連他都能看出來,更何況是王爺。 只是他有些不解,王爺雖然平日里心性難測,卻很少會去當面懲處何人,心懷鬼胎的宮人時常會有,王爺面上總能維持住應有的體面,等事后才會讓劉貴將人從寧壽宮調走,也正是這個原因,外面才會傳晉王攆人毫無緣由,全憑心性。 能像今日這樣不僅當面懲處,還冒著寒風親自監看的,這么多年來少之又少,劉貴甚至記不得上一次是什么時候了。 看來王爺今日是真的惱了。 李研咳了一陣,慢慢緩過勁兒來,聲音帶著幾分沙啞道:“無妨,只是心血來潮罷了?!?/br> 劉貴沒有再去追問,過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出聲詢問:“那宮婢要如何處置?” “不必麻煩,照規矩便是?!崩钛械穆曇粢琅f柔和,只是少了些莫名的寒氣,他雙眼微闔,許久不語,直到兩人回到安壽殿,才緩緩出聲:“叫何瑞德來見我?!?/br> 午膳后,何瑞德一從安壽殿出來后,便直奔養性苑,進園子時,正好看到宋楚靈。 這小姑娘是個怕冷的,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圓圓的臉蛋,也不知是被風吹的緣故,還是她干活太賣力,白凈的臉頰紅撲撲的。 她正在園中認真打掃,聽見園門口傳來動靜,抬眼一瞧,立即放下手中活,滿臉急色地迎上前來,好像已經等了何瑞德許久似的。 “何公公吉祥?!痹偈敲y,該有的禮數宋楚靈也從未落下過。 何瑞德笑瞇瞇喚她起身,佯裝什么也不知,問道:“怎么今日就你一個人吶?” 宋楚靈將早晨園里發生的事緩緩道出,是從天還未亮她便出來掃雪講起的…… 整件事她沒有半句添油加醋,也沒有去做任何揣度,只是將自己看到的那些說了出來。 “紅梅jiejie染了寒氣,回去后便高熱不退,王蘭蘭在屋中照顧她,所以園里只有奴婢一人?!闭f完,她又朝何瑞德行了一禮,道:“奴婢想要討些藥來給紅梅jiejie,不知何公公能否應允?” 何瑞德是知道事情經過的,且比宋楚靈說得還要詳細,在安壽殿的時候,他一聽劉貴的說詞,就能立即猜出晉王想要找的人是誰。 養性苑里負責日常灑掃的總共就三個人,他與這三人已經認識一月有余,誰是個什么性子,他心里清楚,老實規矩且還能主動摸黑出來掃雪的,只可能面前這憨頭憨腦的丫頭了。 “你還想替她求藥?”何瑞德沒好氣道,“你可知今晨王爺來時,她哄騙王爺,說是她一早起來掃的雪?!?/br> 宋楚靈明顯一愣,卻也不見氣惱,只是垂眸望著地板,小聲道:“那……王爺信了么?” 何瑞德冷笑一聲,道:“王爺若是信了,她何至于現在高熱不退?” 宋楚靈略微怔了片刻,才明白這話代表何意,不由面露驚訝道:“王爺是怎么發現的,他好聰明啊……” 說到這兒,宋楚靈又作勢連忙捂嘴,一面偷看何瑞德,一面怯怯出聲:“奴婢錯了,奴婢不該妄議主子?!?/br> 這算什么妄議。 何瑞德不由被她逗笑,許久未曾見過這樣可心的人了,也難怪王爺會對她上了一份心思,這么多年來,王爺可是頭一次找他做這樣的事。 何瑞德斂了幾分笑意道:“我問你,你是怎么猜出王爺要來的?” 宋楚靈愣了一下,緩緩搖頭道:“奴婢沒有猜,奴婢也不知道王爺什么時候會來,只是想著,雪天路上濕滑,必須要提前將雪掃凈?!?/br> “不管王爺來不來,這都是奴婢分內的事?!彼V浑p澄澈明亮的眼睛,每一個字音都極盡誠懇。 若是旁人這樣說,何瑞德還得思量一番真假,可這話從宋楚靈口中出來,不由就令人信服。 何瑞德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后又問:“那你為何每次都要先將這條路清理出來?” 他一面說著,一面抬手指了指拱門一直到石亭的方向。 宋楚靈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下頭,緩緩道:“奴婢有一日清掃石亭的時候發現,站在石亭內看日出,特別美。奴婢當時就想,不論是誰來園里,都不該錯過這樣好看的景色,所以先將這里清掃干凈?!?/br> “她當真是如此說的?” 安壽殿內,李研一邊聽何瑞德轉述,一邊喝著玉碗里的湯藥,當他聽到宋楚靈的解釋時,動作忽然停住,出聲將何瑞德打斷。 “奴才說得都是宋楚靈的原話,沒有半句修辭?!焙稳鸬卵塾^李研神色,見他只是略微頓了一下,便又開始垂眸喝藥,這才松了口氣,接著道:“奴才已經核實過,初雪那日不到辰時便出來掃雪的那個宮婢,的確是宋楚靈,且不僅如此,哪怕是前幾日下雪時,王爺沒有過去,她也還是會這樣做?!?/br> 看李研手中湯藥已經喝完,卻沒有讓他下去,何瑞德心知這是還想聽他繼續說的意思,便又將他從寒石宮里打聽到的事說了出來,也盡是些關于宋楚靈勤奮踏實,積極努力的言詞。 所以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宋楚靈的身上都沒有所謂的精明算計,一切只是天道酬勤罷了。 李研望著手中空落的玉碗,思緒如斷了線的風箏,越飄越遠,到最后,那風箏落在了一棵忍冬樹下…… 半晌后,他恍然回過神來,輕咳一聲,道:“將她調進安壽殿?!?/br> 第十一章 何瑞德以為今日宋楚靈最多是得些賞賜,卻沒想她會被直接調進安壽殿,這可是寧壽宮的主殿,也是晉王寢位之處,尋常宮人是根本沒有資格入內的,那宋楚靈再是勤快,也還只是個末等的灑掃宮婢,入寧壽宮也不過一個來月。 一旁的劉貴卻不覺得驚訝,他跟在王爺身邊這么多年,心細會伺候人的宮婢也見過不少,且不說那宮婢到底是碰巧,還是當真心思深沉,至少眼下看來,她能知曉王爺心思,既是如此,調到安壽殿來也是無可厚非的。 宮人的調派事宜,哪怕是主子親自吩咐下來的,也得去內侍省和尚宮局走一遍流程,最快也需三兩日,待流程徹底走完,宋楚靈才能入安壽殿。 至于紅梅,當天就被人抬出了寧壽宮。 晉王雖沒有對她深究,可按照宮中規矩,染病的宮婢若能得主子抬愛,求得湯藥,即可房中休養,可如若病情嚴重,且還得不到上面的關照,就會被安置在尚食局后的一處院子里。 說是去養病,實則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十有八九都會將命搭在里面。 紅梅被送走時,人被燒得神志不清,口中還在不住呢喃,抬她的老太監將耳朵貼近去聽,很快,他臉色倏變,就近在園里抓了把土,直接往她嘴里塞,最后將那張嘴堵得嚴嚴實實,無法再發出任何聲音,這才作罷。 王蘭蘭當時看到這一幕,拉住宋楚靈胳膊抖個不停,整個晚上一句話都沒有說,也不知她到底是何時睡下的,又或許是一宿未眠,第二日那雙眼圈烏青的駭人。 兩日后,正好在領份例這日,何瑞德尋到宋楚靈,將調派一事與她交待。 “這可是我差人特地幫你去尚服局領的,待過兩日你入了安壽殿,便不能穿從前那些宮服了?!焙稳鸬鲁砼孕√O遞了個眼色,小太監立即將一包衣服拿到宋楚靈面前。 宮中等級森嚴,規矩繁瑣,不同級位的宮人著裝各有不同,連衣著的顏色也是有講究的,若是不慎穿錯,重則挨板子,輕則也是要罰份例的。 宋楚靈屈腿道謝,滿心歡喜將東西接到手中。 何瑞德道了聲無妨,接著又嘀咕道:“你的腰牌還在內侍省,也不知怎地,區區一個腰牌,能費多大工夫,也不知到底要做到什么時候……” 宋楚靈想到了什么,輕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復神色,道:“腰牌便不勞公公費心了,奴婢這兩日自己去問吧?!?/br> 何瑞德點點頭,卻沒有離開,而是將小太監揮退,只留宋楚靈在身前。 他一面給宋楚靈提點安壽殿的規矩,一面將手拿到身前,有意無意地搓著指甲。 宋楚靈早就猜出何瑞德今日來的目的是什么,她的腰牌還未到,何瑞德就迫不及待跑來找她,還不是因為今日是領份例的日子。 可礙于自己只是個憨厚傻氣的人,宋楚靈不便那樣快就反應過來,于是硬等著何瑞德實在沒話說了,她才瞪著一雙杏眼,疑惑開口:“公公的手指不舒服嗎?” 何瑞德笑容一僵,忍不住道:“關手指什么事啊,咱家、咱家是話說多了口渴?!?/br> 宋楚靈又道:“那奴婢回屋給公公倒些水來?” 何瑞德簡直氣笑,道:“公公自個兒房里是沒有水么?” 宋楚靈一雙細眉微微蹙起,默了片刻,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連忙將荷包從袖中抖出。 何瑞德滿意展顏,本還想象征性的推絕一二,可又怕這丫頭心眼太實誠,當真將銀子再拿回去,索性就直接揣入袖中,笑瞇瞇地對她道:“你這丫頭,還是懂這些東西的?!?/br> 宋楚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坦誠道:“是張六公公教奴婢的,他怕努力在寧壽宮受人欺負,叫奴婢得學著打點?!?/br> “哎呦……”何瑞德差點沒忍住,再次笑出聲來,“給都給了,話可不能說得這樣明白?!?/br> 宋楚靈奇怪道:“那奴婢該說什么?” 何瑞德猶豫了一下,莫名覺得自己在帶壞小姑娘,最后迎著宋楚靈真摯的眼神,他還是好心教了一句,“就說勞公公費心了,請公公吃茶?!?/br> “好,那奴婢請公公吃茶?!彼纬`笑容甜美的應聲道。 送走何瑞德,宋楚靈回到屋里。 王蘭蘭這兩日精神狀態已經逐漸恢復如常,知道宋楚靈就要搬進安壽殿,不見半分羨艷,反而還用擔憂的神情去看宋楚靈。 宋楚靈沒有和她說太多,拿了幾樣東西出了寧壽宮,這是她入寧壽宮以來,頭一次出去,守門的知道她要去內侍省取腰牌,沒有為難,只是叮囑她在下鑰前務必回來。 宋楚靈沒有直接去內侍省,而是先去了寒石宮。 張六看到她毫發無損站在面前,頓時喜不自禁,說起了前幾日何瑞德來寒石宮尋他問話的事。 “當時咱家這心里突突直跳,還以為你在寧壽宮出了什么事,專挑著好話說給他聽?!?/br> 張六到現在還心有余悸,如今得知宋楚靈沒有出事,反而還被調進了安壽殿,立即眉開眼笑道:“嘖嘖嘖,看看咱家帶出來的人,可真是爭氣,這才一個月,就能進內院伺候了?!?/br> 宋楚靈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公公可別這么說,奴婢進了安壽殿,還是灑掃一職呢?!?/br> 張六笑道:“你還想如何啊,這就已經可以啦?!?/br> 多少人連寧壽宮都進不去,進去沒幾日又被攆出來,宋楚靈這才不過短短一月,便被王爺親自下令調進安壽殿,在旁人眼中,明顯就是入了主子的眼。 只是這槍打出頭鳥,宋楚靈這樣一遭,免不了惹人眼紅,日后的路怕是沒有從前那樣好走。 張六對這些太過熟悉,同時他也自認了解宋楚靈,免不了又是一陣憂心,“那些貴人主子們心性向來難測,你也不必再往上爭,就像從前那樣踏踏實實干活,凡是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br> 宋楚靈乖巧應是。 怕嚇到這丫頭,張六斂了憂色,笑著將她送出寒石宮。 看著石板路上漸漸遠去的身影,張六頗有些唏噓,這孩子雖說有時候瞧著傻里傻氣,卻也是有福氣在身的,但愿往后她能順風順水吧。 此時已經接近黃昏,好在今日除了風冷干燥,并未下雪,去內侍省這一路便不算難走。 內侍省的宮人聽說她是來領腰牌的,沒有讓她進去,宋楚靈也不急,她就在外面等著,不多時,便把趙睿等來了。 趙睿見她時,眼神里多了幾分好奇,態度卻是明顯要比之前客氣幾分,等將她一路引進廳內,便又自覺退至門外,揮退了院里的幾個宮人。 院中徹底靜下,宋楚靈神情倏然一松,緩步朝上首走來。 一月未見,連修還如從前那樣清冷淡漠,他端坐在一張案幾后,案上只放著一壺茶,還有兩個空的杯盞,他抬袖給兩人各倒了一杯熱茶,示意宋楚靈坐下說話。 宋楚靈與他一樣,盤膝坐在一塊兒團墊上,當她徹底坐下時,才意識身下的團墊有多么厚實,根本不會覺出地上的寒氣。 宋楚靈抿唇笑了,將茶水一口飲盡,連修沒有說話,幫她又滿一盞,這次宋楚靈沒有喝,拿在手中暖著。 默了片刻,是宋楚靈先開的口:“你在等我,是么?” 連修點頭,拿出一塊兒嶄新的紅木腰牌放在案幾上,兩指將它推到宋楚靈面前。 果然如此,宋楚靈會心一笑。 其實就算連修不扣她腰牌,她也要尋借口來見一見他,畢竟他們一個來月未見過面,若是長時間不接觸,勢必會影響到他們剛剛建立起的那絲脆弱關系。 宋楚靈垂眸看了眼腰牌,問道:“是你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