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見春臺/嬌啼/嬌靨 第137節
第92章 項鏈 周邊忽然混亂起來,在桑窈還無知無覺時,酒樓忽然變的喧鬧。 桑窈耳邊亂糟糟的,她聽不見他們都在吵什么,只看見地上刀刃上的鮮紅尤為刺眼。 她知道自己沒受傷,一時尚未反應過來那是誰的血。 謝韞仍然在緊緊摟著她,他力道很大,桑窈甚至覺得自己的腰被箍的有點痛。 她回過神來仰頭看向謝韞,男人臉色沉的滴水,出口成冰:“去追!” 桑窈聽見他的聲音,心中稍安穩了幾分。因為驚嚇,眼中有幾分濕潤。 她抓緊了謝韞的衣袖,謝韞低頭輕聲安撫她道:“沒事了?!?/br> 桑窈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從他懷里掙脫,同他拉開幾分距離,一句你呢還沒問出口,就看見了男人滴著血的指尖。 她倒吸一口冷氣,目光上移,刺目的血液從手腕綿延而下,深色的衣料被血液浸濕,手臂處被劃開一個巨大的破口。 可衣料重疊,血液浸在深色的衣物上并不分明,桑窈看不到他到底傷成什么樣, 眼淚瞬間涌滿眼眶,砸了下來,她緊抿著唇,小臉皺在一起,眼淚一顆接著一顆,沉默的看著謝韞,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 謝韞問她:“受傷沒?” 桑窈盯著他的傷口搖了搖頭,小小的回答了一句:“沒有?!?/br> 謝韞重新把她攬到了自己身邊,沒有說話。 他心跳很快,手臂直到現在都還在控制不住的顫抖。 只差一瞬,只要剛才他反應再慢一些,他就護不住她。 謝韞自入朝堂以來,與皇權博弈,與世家制衡,理謝家旁枝,以及自己本職公務,所有的一切都擠在一起。 忙碌,胸有成竹,有條不紊,幾乎日日都是如此。 他幾乎從未感受過心緒大起大落。 可就在方才,他看見掠起的白刃懸在桑窈身后,在那短短一瞬,他生平第一次生出恐懼。 即便在他掌控之內,他仍然會害怕。 隔了一會,他才拍了拍桑窈的后背,像在安慰,也像是自己松了口氣,他跟她道:“沒事?!?/br> 桑窈還在掉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她低著頭不說話,默默的去看謝韞身上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謝韞拉住她的手,道:“先回府?!?/br> 酒樓的人原就不算多,事情一出后又都散了個干凈。 沒過一會,一行人便回到了謝家。 謝韞一路都跟沒事人一樣,還能騰出手來安慰她。直到回去,謝韞身上那層衣服被脫下,桑窈才具體看清他的傷口。 小臂上的傷口很長,血rou模糊,她連看都不敢多看,平日她被繡花針扎破手指都覺得好疼,更別提謝韞此刻。 本來止住的淚水又忍不住滾了下來,可她不敢說話,生怕影響了大夫包扎,于是只能自己一邊哭一邊抹眼淚。 凈斂站在桑窈身邊,見少夫人哭成這樣實在心疼壞了,他忍不住安慰道:“少夫人,您別擔心?!?/br> “公子未曾傷及要害,休養兩天就可以了,這是小傷?!?/br> 他說的是實話,這次的傷在手臂,看著嚴重,從手臂一直延伸到手腕,但其實算不上深。 他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以前主子還在邊境時,受的傷可比這個嚴重多了。方才那人混在人群里,主子又出手心切,一時不查才會給那人可趁之機。 桑窈又抹了抹眼淚,抽抽搭搭的不滿道:“都那樣了還是小傷,凈斂你怎么這樣子,你不關心他……” 不是,他怎么不關心了? 他說實話啊,看主子那面不改色的樣子,就是小傷??! 算了,凈斂默默閉了嘴,他跟這新婚小夫妻計較什么? 等到太夫包扎完,謝韞對著桑窈招了招手,桑窈才走過去,心疼壞了,輕聲問道:“疼不疼?” 謝韞看著少女哭成小花貓的臉蛋,用另一只手把桑窈攬進懷里,然后去吻她的臉上的淚水,故意道:“有點?!?/br> 桑窈更心疼了,可她沒辦法讓謝韞不疼,只得道:“都怪明融?!?/br> 謝韞笑了笑,道:“我有個辦法可以不疼?!?/br> 桑窈正色道:“什么?” 站在一旁的凈斂面無表情的想,還能干什么,當然是吻他??! 謝韞道:“你中午還沒親我?!?/br> 竟然猜對了! 凈斂不著痕跡的抬了下頭,目光開始四處漂移,企圖讓自己可以“不小心”看見他倆親親。 才瞟上,就跟冷著臉的謝韞對上了目光,男人沉聲:“還不滾?!?/br> “……屬下告退?!?/br> 凈斂走了以后,桑窈聽話的主動親了親他。 然后還給他倒了杯茶,乖巧道:“你如果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我說哦?!?/br> “我今天不出門了?!?/br> 謝韞嗯了一聲,緩緩道:“你不是還要去送繡樣,然后順便去繡坊看看嗎?” “別人送也是一樣的?!?/br> 她又同謝韞道:“對了,剛才見我的人是明融,她想讓我幫她求你,讓她離開京城?!?/br> 謝韞嗯了一聲,語調有些冷,他道:“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br> 這次的事明面上其實跟明家沒有關系。 明融還是能做她的太子妃,陸荔不會跟她解除婚約,只是不同的是,一開始陸荔與明氏聯姻,為的是拉攏明氏。 但如今陸廷已死,陸荔手里拿著這樣一個把柄,明融就算嫁過去了,也不能為家族爭取什么。反倒會讓明氏一族,徹底淪為陸荔上位的工具。 陸荔不會善待她,明氏更是會想辦法直接除掉她讓這樁丑聞隨同婚事一起作罷,所以明融才會把主意打到桑窈頭上來。 經此一事,謝韞就算是不想,也必須得在家中休養休養了。 大夫臨走時還說不要勞累,但興許是因為這件事,謝韞一下午都沒怎么嫌下來,連陸荔都過來了一趟。 等到傍晚時,謝韞才從書房回來。 桑窈已經等他半天了。 才進門,桑窈便貼心的端出一盤小糕團,放在他面前,可以分辨出這次的形狀是小蝴蝶。 而且看得出來,捏它們的人已經盡力了。 謝韞對此已經非常熟悉,他剛要抬手,少女便自己捏起一塊放在了他嘴邊。 謝韞動作頓了頓,然后咬了一口。 桑窈坐在他旁邊,指尖碰到了他的唇,念叨道:“可能看起來不太像蝴蝶,但是……只能捏成這樣子了?!?/br> 謝韞從善如流的道:“雖然不太好看,但很好吃?!?/br> 桑窈看向謝韞的手臂,他的手本來很好看,這次的的傷口一直蔓延到手腕,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留下疤痕。 謝韞其實很多辦法可以不讓她看,但此刻他就是這樣隨意的把受傷的手放在桌子上,一直未曾動過。 直到少女眼里的心疼明顯到好像又要哭出來,他才道:“真的是小傷?!?/br> 桑窈心想,才不是。 不可能有人不怕疼的,這個人太愛裝了,上藥的時候她都要嚇死了,可他只是稍稍蹙了蹙眉頭,還有空笑她小花貓。 雖然凈斂也說沒事,可她一點傷也不想讓謝韞受。 她甚至在想,如果今天沒有朝他跑過去就好了,萬一今天謝韞傷的不是手臂,而是別的地方又該怎么辦。 謝韞問:“窈窈消氣了嗎?” 桑窈哪還顧得上這個,她道:“我沒有生氣?!?/br> 謝韞靠在椅背上,唇角勾了一下,緩緩道:“你昨天都不理我了,我今日在明華寺,可一直都在思索怎么哄你?!?/br> “我不是想搶你的帕子,我只是很喜歡你的蝴蝶?!?/br> “你又不給我,就且當我是惱羞成怒了吧?!?/br> 桑窈被他說的有幾分不好意思,她道:“……可你以前沒有說過喜歡蝴蝶?!?/br> 謝韞嗯了一聲,他聲音低緩,浮蕩在悄悄夜色里。 “但喜歡你繡的蝴蝶?!?/br> 在他說前半句時,桑窈只覺得心臟好像被無形包裹,然后緩緩收緊,提到了半空,等他說完,她才漸漸松了口氣。 她緩緩抬頭看向謝韞,男人的臉龐依然俊美,其實他一直沒變,疏淡又傲慢。 他這樣子看別人時,這雙眼睛里總是無甚情緒,平靜,居高臨下,沉默中有種等到宣判的壓迫感。 一開始她總是會害怕。 后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只會緊張。 包括現在也是。 她想問一句,那你喜歡我嗎? 可又突然覺得沒有意義。 不管他回答是與不是,都改變不了現在。這個答案,他說與不說,其實沒什么區別。 桑窈回身,把昨天晚上的蝴蝶帕子拿出來,道:“送給你?!?/br> 謝韞垂眸看著,靜靜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