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見春臺/嬌啼/嬌靨 第23節
燃冬卻笑了出來,了然道:“小姐不必慌張,謝大人風姿卓絕,您留意他是人之常情?!?/br> 謝韞幾乎是上京城所有少女的夢中情郎,但是除卻李瑤閣,卻沒幾個人真的敢去同他表明心意,蓋因眾人都不約而同的認為像他這種云端之人,只可遠觀。 所以小姐關注他,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桑窈道:“我哪里有慌張……” 她擺了擺手,突然覺得糾結這些實在沒什么意思,便道:“算了,我們走吧,也看的差不——” “小姐!” 桑窈:“???” “您看看看……謝大人真的來了!” 桑窈應聲看過去,高大的朱門前,熟悉的男人從馬車走下,凈斂正跟在他身后。 謝韞面前站了位面生的男人,正在門口等他。這位應當就是燃冬口中的謝公子。 他們所隔不過一條算不得寬敞的街道,因著街道空曠,所以桑窈所在的馬車稱得上顯目,此刻又帷裳大開,桑窈恰就坐在里面,謝韞只消用余光一瞥就能看見她。 “……”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桑窈渾身僵硬,拼命按耐住自己想要拉上帷裳的沖動。 燃冬語調中不發激動,道:“小姐您怎么不看?”頓了頓,她又感嘆道:“謝大人看著真是比傳聞中還要俊些啊?!?/br> 可這時候直接說走好像顯得她心虛一樣。 燃冬道:“小姐小姐,您不看嗎?小姐您是不是太緊張了?” 緊張?開玩笑。 桑窈松開緊握的手指,大膽的看了過去。 不同于燃冬小心的偷瞟幾眼,桑窈的目光非常直接,猶如實質。 只要謝韞稍稍側眸,就能注意到她。 連凈斂都瞥見了對面海棠樹下的桑窈,但此刻的謝韞卻目不斜視,正從善如流的同面前之人交談。 趁著二公子轉身跟小廝說話之際,終于忍不了的凈斂上前一步,溫馨提醒道:“公子,桑姑娘似乎在對面看著您?!?/br> 謝韞面不改色:“希望你這張嘴有朝一日能別再說廢話?!?/br> 凈斂:“……” 煩!干嘛總是罵人! 就這狗屎脾氣桑姑娘能看上你,你小子可是走了大運! “屬下知錯?!?/br> 他又退了回去,打算偷偷瞄一眼桑姑娘還有沒有再看主子。 脖子還沒開始扭,謝韞那冷冽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敢看她你眼睛就別想要了?!?/br> 凈斂僵住動作。 不是,憑什么??? 你不看你也不讓我看,你小子吃醋你就直說??! 他默默道:“是?!?/br> 謝韞當然不會讓凈斂看她,上次這個笨蛋的事他至今還記著,如今他是絕對不會再給這個女人倒打一耙的機會。 沒想到這個女人為了見他,居然專程在這等他,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他有時真的不太理解這位到底怎么想的,她是怎么做到這樣坦坦蕩蕩的意圖不軌的。 桑窈盯了半天,發現這個男人居然真的一眼都沒看自己。 起初她還怕同他對上目光,這會倒是突然迷惑了起來,因為她所在的地方實在太明顯,謝韞肯定能看見她。 他這樣子多少顯得有幾分刻意。 但桑窈不太明白為什么,她思忖片刻,得出結論。 興許是他聽聞了那個消息。 她要去當陸廷的側室。 不管她心里愿不愿意,至少這事在旁人眼里就是兩廂情愿的事。 這樣一來,謝韞懶得瞧她好像也說的過去了。 桑窈看謝韞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憐憫。 她嘆了口氣,其實她對于最后嫁于誰不太在意,反正這輩子到最后都要委身于一個她不喜歡的男人,且就敷衍著吧,左右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生活。 而此刻,謝家大門前交代完小廝的謝家二公子謝檐回頭看向了謝韞,他道:“二伯知道這件事嗎?” 謝檐是謝韞的堂兄,如今在大理寺當值。 謝韞道:“也許知道?!?/br> 謝檐輕聲笑了出來,聲音郎潤:“你就不怕二伯知道后怪你魯莽嗎,此事所有差池,可不好處理?!?/br> 謝韞面無表情道:“能有什么差池,我所為是揭發可非構陷,這朝堂之上如我這般竭智盡忠的臣子可不多了?!?/br> 至于他父親,就更不必說了。 謝檐含笑不語,竭智盡忠,真虧得他說的出口。 不過謝韞說的對。 這朝堂內最忌諱的便是自作聰明之人,尤其在當下局勢中,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陸廷就是那個出頭鳥。 世族有意退讓,使皇權獨尊,這本是一場你來我往,循序漸進,讓朝中權利形態回溯至數百年前盛世的游戲。 可這種退讓,這并不代表他們會允許皇室有主動鏟除,威脅他們的意圖,當今圣上在位近四十年,曾也有幾次暗中削弱分支的意思,但多數未傷謝家根本,尚在容忍之中。 而陸廷,不加掩飾的拉攏其他世族,共同打壓謝氏分支,他如今未曾即位便這般無法無天,若是有朝一日真叫他登臨大寶,還不知會做出什么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情況也不會出現, 若是當初的謝閣老,他只會鎮壓,而謝韞沒那么多耐心,他會一勞永逸的選擇誅殺,讓這位命比紙薄的皇子去提醒眾人,永遠不要忘記關隴謝氏的榮光。 謝韞:“還不進去?” 謝檐掃了一眼謝韞斜后方,海棠樹下的明艷少女正撐著臉蛋,每裝模作樣的看一會海棠花后,目光都會落謝韞身上一眼。 他道:“阿韞,好像有人在等你?!?/br> 謝韞繃著唇角:“別管她?!?/br> 謝檐挑了挑眉:“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謝韞:“……” 凈斂精神一振,這可是連他沒想到的角度。 這證明什么?主子說著不讓他看桑姑娘,自己卻在一直留意桑姑娘走了沒。 見謝韞臉色不好,謝檐同他轉身進了大門并肩行著,嘆了口氣道:“不過話說回來,阿韞你這婚事確實是該cao心cao心了?!?/br> 凈斂默默聽著不吭聲,二公子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因為被念叨煩了,婚事可一直都是主子的大忌。 謝韞嗯了一聲,隨即和善道:“二哥,聽說二嫂又回娘家了,你們又吵架了?” 謝檐笑意一僵,不吭聲了。 謝韞也不再搭理他,兄弟倆就這樣冷著臉,一路再沒說過話。 晚間,華燈初上,街道燈燭輝煌。 夜幕漆黑,皎潔的圓月懸掛之上,灑下一片皎潔。 鵲踏樓三樓憑欄處,當今風頭正盛的五皇子陸廷與刑部侍郎桑印正是酒酣耳熱之時。 陸廷面頰泛上淺紅,已有醉酒之態,他道:“桑大人,四年前,本宮便知道你日后必有番作為,如今來看,的確如此?!?/br> 桑印放下酒杯,道:“運氣罷了,殿下謬贊?!?/br> 他嘴上這樣說,臉上的笑意卻有幾分勉強。 他當初答應讓桑窈為陸廷妾室其實多方考慮了許多。 一來陸廷本身是皇權貴胄,有爵位世襲,就算桑窈只是側室,可這日后的事誰又說的清楚。 二來便是因為陸廷一直以來都以溫潤有禮被稱道,且陸廷幾年前,在他還不是刑部侍郎時就對他頗有禮節,他猜想桑窈到時應當不會怎么受委屈。 況且如此再拖下去,萬一有朝一日他遭貶謫,這京中沒人能護住桑窈,她一個呆呆傻傻的小姑娘,又生的惹眼,還不任人欺辱。 只是最近,卻有些不對勁起來。 他面前的這位,居然想弒兄取而代之。 說小了只是兄弟相殘,欺君罔上,說大了可直接扣上謀逆的帽子,此為大忌。 “桑大人,我同你說的事,你可考慮好?” 桑印抿著唇,面色為難道:“您如今根基不穩,急功近利恐怕會適得其反,況且就算太子好拿捏,謝閣老也不會眼見您做出這種事的?!?/br> 陸廷卻不以為然,他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桑大人,這世上哪有什么十拿九穩,不過是看你敢不敢罷了?!?/br> “至于謝閣老,倒是我若是得勢,自會拉攏他們,別人能給的,我自然也能給?!?/br> 可這些事哪有說著那么簡單,桑印道:“那謝韞呢,謝韞此人恐怕……” 一提起謝韞,陸廷的神色便冷了幾分,他攥緊手中酒杯,道:“謝韞行事猖狂,遲早付出代價?!?/br> 桑印不能茍同:“謝韞雖雷厲風行了些,但這些年倒是未曾出過差錯,殿下您還是慎重吧?!?/br> 他皮笑rou不笑道:“桑大人很喜歡謝韞嗎?!?/br>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陸廷靠在椅背上,不再同桑印多費口舌。 反正只要他接桑窈進府,桑印就跟他是一條船的了。 可他最厭惡旁人在他面前對謝韞處處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