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偵探 第91節
茍史韻又拍驚堂木,“肅靜!” 茍史韻出了兩支簽,“傳被告壽寧侯、張管家,擇日再審,退堂!” 陸善柔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那就是把事情鬧大,鬧得滿城風雨,總會“有人”重提十年前的何鼎冤案,因為這個案子才能把居庸關的三個刺殺案連在一起。 到時候,就不是堵住一個宮女的嘴那么簡單了,堵天下悠悠之口,難??! 這一切都是壽寧侯自找的。飛揚跋扈久了,就覺得自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九千歲,可以隨意拿捏別人。 這可就打算了算盤,我陸善柔偏偏不如你的意。 陸善柔在三個工匠的護送下走出衙門,路人肯定不讓她走??! 紛紛圍住她,“你是陸青天的小女兒吧,壽寧侯真是欺人太甚!連寡婦的侍女都搶!還有王法嗎?” 陸善柔拿著帕子,假裝擦拭著眼角不存在的眼淚,“我就這么一個知冷知熱的侍女,青天白日的被人搶了去。寡婦門前是非多,我若不來官府告明了,誰知背后會有人瞎編排什么不堪的謠言?!?/br> 作者有話說: 這個訴狀舟盡力了!文筆有限,只能寫成這樣,不過至少格式是對的,能及格。 對訴狀公文寫作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去看明代余象斗寫的《廉明公案》,全是狀紙公文寫作的范文? 第103章 公堂外原告答路人,未婚夫仗義顯口才 有擠到前排聽審的路人說道:“壽寧侯非要陸宜人查案追兇,那就是看中了陸宜人的本事咯,看來陸青天后繼有人了?!?/br> 眾人皆有欣慰之意。 陸善柔謙虛的說道:“我只是跟著父親學了一些粗淺的本事, 靠著運氣破了幾個案子而已。況且我破案并非單打獨斗, 有錦衣衛助陣,事半功倍?!?/br> 陸善柔竭盡全力把錦衣衛拖進來!看牟斌這一回還能不能置身事外! 有路人問:“陸宜人看過《陸公案》沒有?” 陸善柔說道:“看了啊,一共十本,寫的很好, 我還等著看第四卷 呢,可惜梧桐居士還沒寫完?!?/br> 我不僅看了,我還寫了呢, 技多不壓身。 又有路人問:“陸宜人是怎么接手兩個推官被謀殺的案子?這兩樁兇案和壽寧侯被刺殺有什么關系?非要陸宜人破案?!?/br> 陸善柔說道:“被害人之一的沈推官是我的鄰居, 所謂遠親不如近鄰,是沈大少托付我的, 但這個案子查著查著,似乎和十年前一樁舊案有關系, 十年前我才多大?實在沒什么頭緒,怕耽誤了破案, 就辭了此事, 還是官府出面去查比較合適, 我們還是要相信朝廷嘛?!?/br> “至于壽寧侯被刺殺……我也只是聽說而已, 沒有親見。我既然已經辭了, 一切交給官府處置,怎么好再過問?” “可是壽寧侯綁了我的侍女來威脅我, 說實話, 身為寡婦人家, 我是怕的, 得虧家里正在修繕房屋,一群正義的工匠不懼權貴,仗義執言,一路保護,我才能來這順天府敲登聞鼓報官?!?/br> ”我現在就是擔心我的侍女……沒了她,我連飯都吃不進去?!?/br> 話說如此,陸善柔中午可是含淚吃了三大碗呢! 有路人追問道:“十年前的舊案到底是什么???” 聽到這個問題,方才還亂哄哄的場面立刻安靜了。 陸善柔環視著路人們,一個個陌生的面孔,他們有個共同的名字叫做老百姓。 這是一個等級森嚴的世界,他們見官要下跪,所有的權貴都可以欺負他們,如果他們不服氣,要告官。民告官,不管民有沒有道理,上了公堂,要先打五十板子。 這就是陸善柔為何要穿戴誥命夫人的服飾上公堂,實屬無奈,只是為了順利的遞上狀紙、不被打五十大板而已。 而鳳姐,連老百姓都不是,她是奴!是這個世界的最底層,只是財產,都不算是人。 何鼎冤死的確震撼了陸善柔,但她畢竟不認識何鼎,覺得憤怒和惋惜。 她是覺得痛,但這種痛是隔著一層盔甲打過來的。 痛的有限,她可以不過問此事。 但是鳳姐……是她竭盡全力從淤泥里拯救出來的人??! 鳳姐漂亮聰明,勤快肯干,她從未害過人,為何又要被拖進火坑? 壽寧侯是個好色之徒,陸善柔豈能相信他把鳳姐當做“上賓”? 鳳姐的遭遇,讓陸善柔結結實實感覺到了痛! 是痛徹心扉的痛!是兔死狐悲的憤怒!這種走在大街上隨時被權貴擄走的恐懼,讓陸善柔有感同身受的恐懼! 下一個,可能就是自己! 這種恐懼讓陸善柔說出了明明知道不能直說,但是她必須要說的話! 陸善柔說道:“十年前的案子么……是御馬監長隨何鼎之死案?!?/br> 這畢竟是紫禁城里發生的案子,知道的人有限,路人們聽了,個個面色茫然,“何鼎是誰?他發生了什么?” 陸善柔鼓起了勇氣,正要開口說這個案子,一輛馬車擠進了人群,擠出一條路來! 真是魏崔城! 魏崔城坐在車轅子上,大聲說道:“陸宜人剛剛敲登聞鼓告狀出來,有些疲倦了,我來說十年前的案子吧?!?/br> 魏崔城跳下車轅子,對著圍觀路人抱了抱拳,說道:“我是錦衣衛訓象所千戶魏崔城,我與陸宜人定有親事,明年開春成婚,她是我的未婚妻?!?/br> 魏崔城一亮相,路人們便被他的色相給震住了: “長得真帥!” “這挺直的腰板,就像一根蒼竹?!?/br> “看這氣質,一瞧就是個正直的人?!?/br> 魏崔城好像什么都沒聽見,扶著陸善柔上馬車,溫嬤嬤也在馬車上,伸手接應她,“陸宜人,小心腳下?!?/br> 魏崔城看著溫嬤嬤攙扶著陸善柔穩當的坐到了馬車里頭,才朗聲說道:“十年前,御馬監有個武功高強、立有戰功的太監何鼎……” 魏崔城把何鼎之死案說了一遍,“……最終,無人為何鼎作證,何鼎下了監獄,拒不承認自己發瘋,也不承認有人在背后指使,被太監李廣嚴刑拷打,何鼎也只是說‘是孔子和孟子’,最終死在監獄?!?/br> 路人聽了,唏噓不已,雖然魏崔城沒有說何鼎是被冤枉的,但是以壽寧侯的名聲,路人全部都認為何鼎就是看見了壽寧侯戴了弘治帝的帽子、還調戲宮女,都不覺得何鼎突然發了瘋,才揮舞著一對大金瓜要錘死壽寧侯。 這就是公道自在人心。 一個老百姓或許是無力的,被權貴視為螻蟻,輕易就被滅口了。 但是無數個老百姓合在一起,力量是無窮的。 除非他們能夠殺光所有的百姓,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有路人問道:“魏千戶,何鼎是被太監李廣嚴刑拷打死的,這和兩個推官有什么關系呢?” 魏崔城說道:“陸宜人通過錦衣衛查到了兩個推官的履歷,十年前,宋推官是通政司的從七品經歷,沈推官是翰林院的檢討,在紫禁城寫皇上的起居注?!?/br> 雖然魏崔城沒有明說這兩個職位與何鼎之死有什么具體的關系,但正是如此,人們才會絞盡腦汁的猜測,自己推測得七七八八。 通政司是庶民和皇帝溝通的紐帶。 起居注是記錄皇帝的日常。 說白了,就是皇帝的耳目和筆紙。 皇帝的“筆紙”被糖稀封住了七竅。 皇帝的“耳目”被剝了臉皮,連臉不要了。 這么明顯,還需要解釋嗎? 看著路人們一臉心滿意足、雙目興奮得發光的樣子,魏崔城知道陸善柔這次大張旗鼓敲登聞鼓告狀的目的達成了一半,便登上馬車,又是向路人抱拳施禮,說道: “各位!麻煩讓出一條路!我和陸宜人要去壽寧侯府要回侍女!” 若是等順天府衙門去要人,怕是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路人聽了,紛紛自動讓開一條大路,“請魏千戶往前走!” “一定要把侍女要回來??!” 魏崔城駕著馬車,離開順天府衙門。 陸善柔在馬車里脫下繁瑣的誥命夫人服飾,穿上便服,走出了馬車,坐在魏崔城身邊,說道: “你總是說自己笨嘴笨舌的,我看你今天挺會說的嘛?!?/br> 老實說,看到魏崔城駕車過來,大聲講述何鼎之死,陸善柔震撼又感動。 魏崔城從不和人交際,沒有任何人情往來,是個“獨行俠”,連上門做客就像去鴻門宴,緊張焦慮的不行。 但是為了她,他什么都拋下了,在那么多陌生人面前侃侃而談,還彬彬有禮。 一直以來,陸善柔對魏崔城的喜歡,是欲大于愛的。 心動嗎?肯定有的,不太多。 更多的是把他當成一個獵物,一步步吸引、征服、撕碎、吞噬的欲望滿足感,理智始終占著上風。 但是剛才那一刻,陸善柔心中就連少女時代都沒有過的撲通撲通的心跳,那種壓抑不住的心動,簡直要跳躍著尖叫起來。 那一刻,愛是大于欲的。 魏崔城被陸善柔夸獎了,羞澀的笑了笑,“其實我剛才緊張的要命啊,你看我的手心,都汗濕了?!?/br> 魏崔城攤開自己的掌心,果然濕漉漉的。 陸善柔拿出手帕給他擦汗,“你剛才不像朝廷的官員,更像一個大俠?!?/br> 嚇得魏崔城連連搖頭,“我當不了大俠,我看話本小說里寫的大俠,行走江湖,要拉幫結派,要講兄弟義氣,要參加武林大會、還要結交各種江湖俠客,認識的人越多,名氣就越大,才能當大俠?!?/br> “而我,別說跟人互相吹捧,我連和陌生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都渾身難受,饒了我吧?!?/br> 魏崔城此人,缺點是較真,優點也是較真,陸善柔聞言往他身上靠了靠,“嗯,沒錯,你說的很對,其實我的性格才更適合當大俠?!?/br> 魏崔城說道:“你當大俠,我就推舉你當武林盟主?!?/br> “那你當什么?”陸善柔問。 魏崔城在空中揮舞著鞭子,“我當你的車夫和丈夫?!?/br> 馬車里的溫嬤嬤說道:“整挺好,省了給車夫的工錢了?!?/br> 說說笑笑,就到了壽寧侯府。 壽寧侯府所在的街道叫做“張皇親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