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偵探 第63節
寒江獨釣聽了,說道:“這個人很危險,有頭腦,有能力,而且下手又狠毒,琥珀肚子里的孩子應該就是此人的。我推測,此人騙了琥珀的身心,哄騙她給趙老太太在飯食里摻進去了鉛汞之類的金石毒物,然后在得手之后,怕東窗事發,就利用制造了琥珀自縊殉葬的假象。這個人不好對付,我們這回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br> 陸善柔明里觀察著寒江獨釣的臉色,說道:”行兇的人是男子,目前可以排除趙四錢的嫌疑,趙四錢有三分之一的繼承權,她的處境比文虛仙姑還危險,你……你要比我更小心?!?/br> 寒江獨釣一撩袍角,從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刀,“我已經準備好了?!?/br> “韓舉人啊,你不會武功,拿著刀你會用嗎?”陸善柔從肩膀上的單肩燒香包里取出幾個“好東西”給他,“這個東西,看起來是個鐵箍,其實是個彈射的機括?!?/br> 陸善柔把鐵箍戴在寒江獨釣的手臂上,“對準兇手,使勁按住這個圓圓的凸起的機括,會射出若干個鐵釘。記住,射一次就廢了,不可以重復使用?!?/br> 然后,陸善柔幫忙放下衣袖,掩蓋住手臂上的鐵箍。 寒江獨釣說道:“這是個好東西——我要是睡覺不小心按住了機括怎么辦?” 陸善柔說道:“你會被鐵釘射成篩子——你睡覺的時候摘下來就是了。不過,我提醒你啊,機括里的小釘子八成淬過毒,至于是什么毒我也不清楚,這東西是第二個相公在山東剿匪的時候從土匪窩里繳獲的小玩意兒?!?/br> 寒江獨釣問:“你用過?” 陸善柔說道:“當然了,一共兩個,我用過一個——用在土匪身上。不知道是淬毒還是射中了要害,土匪走了三步就倒了?!?/br> 寒江獨釣心驚膽戰的摸著手臂上的“三步倒”,問:“都過去三年多了,還能用嗎?” 這下把陸善柔都問愣了,“應該……還可以用吧。這個給你?!?/br> 這是一個小竹筒,兩邊都有封口。 “竹筒有兩邊,用的時候,你把兩邊封口都打開,涂著紅色油漆的這邊朝著兇手面部,然后用力一吹?!标懮迫釡愒谧爝呑鲋痉?。 這個好像比較靠譜,寒江獨釣接過小竹筒,“這是吹筒,里頭是毒針吧?!?/br> “不是?!标懮迫嵴f道:“里頭會噴出一股粉末,這種粉末會讓人瞬間迷住眼睛,狂流眼淚,用清水沖洗才能復明?!?/br> 寒江獨釣問:“如果使用的時候風向正好是朝著我的,那么——” “你就會瞬間失明?!标懮迫嵴f道:“所以要慎重,使用的時候要注意風向?!?/br> 這兩種暗器都不怎么靠譜的樣子!不過,聊勝于無。 寒江獨釣都收下來了。 “最后一件?!标懮迫徇f給他一件藤蔓編制的比甲,“這是一件軟甲,你貼身穿起來,可以抗住尋常刀劍的劈砍,可以互住身體的要害?!?/br> 寒江獨釣問:“那你呢?” 陸善柔把衣角撩了起來給他瞧,“我和文虛仙姑都穿上了,這件給你?!?/br> 寒江獨釣這才接過去,轉手就給了趙四錢。 趙四錢揭開衣袖,露出里頭一件銀光閃閃的護身軟甲,“你自己穿吧,我有更輕薄更好用的?!?/br> 寒江獨釣去里間穿軟甲,換衣服,有人敲門,趙四錢說道:“進來?!?/br> 來人正是贅婿趙如海。趙如海說道:“三通商號另外兩大股東,還有山西商會會長、以及山西錢莊會館的館長都來了,說有要事,需要你和大哥一起去密談。 趙四錢深蹙娥眉,說道:“肯定是來問三通商號股份繼承的事情。怎么辦?遺囑還沒有找到?!?/br> 趙如海說道:“不如以二哥還沒有趕回來奔喪,先托詞一番?” 趙四錢說道:“只能如此,走吧,我去和大哥先說一說?!?/br> 趙如海開了房門,請老婆先走。 開門的時候,趙四錢瞥見丈夫右手上臂有一塊紅色的傷痕,大概有麻將塊那么大,一塊皮沒了,上面還涂著藥汁。 趙四錢頓住了,問:“你的手臂怎么了?” “哦,沒事?!壁w如海說道:“昨晚燒紙錢的時候,人很困,不小心手臂碰到了火盆,當場鼓了一個大包,涂了燙傷藥,今天大包里頭流出一些清水,鼓包消失了,這幾天堅持涂藥,只要不碰水就會結痂好起來的,你不用擔心?!?/br> 雖然趙如海表情淡定,但是趙四錢心里卻卷起來驚濤駭浪:陸善柔說過,兇手很狡猾,會用燙傷或者割傷來掩蓋被指甲抓破的傷痕! 再看趙如海的身高體重,他自打棄文從商之后,開始學跑馬奔波于各個店鋪之間,為自保,還跟著武師學了一些粗淺的武藝,壓制身材嬌小的琥珀完全沒問題,難道是他…… 趙四錢正思忖著,在二樓樓梯口遇到了正要去見商界貴客的大哥趙大錢。 趙大錢是長子,服母喪時需要杵著一根梧桐木制作的木杖,上圓下方。 此時趙大錢杵著桐木杖在樓梯口等meimei。 趙四錢仔細打量著大哥,發現大哥右耳耳垂上有傷痕,掉了一塊皮,很像是被人用指甲撓的! 趙四錢心中大駭,問:“大哥,你的耳朵怎么受傷了?” “哦,這個啊?!壁w大錢摸了摸耳垂,“你不說我都沒留意到這個,大概是抱著哭鬧的孫子孫女時,被他們的小手扯破的。小孩子們都可淘氣了?!?/br> 趙四錢心道:大哥雖然六十四歲,但很注意保養,每天早晚都打五禽戲,去年新納的小妾還給他生了個小兒子,大哥身體很好……怎么又來一個嫌疑人! 作者有話說: 看了大伙的評論,大開眼界,我的想象力不如你們啊,慚愧慚愧,有猜測贅婿和趙老太太有一腿的,還有猜測金石之藥是下在廣東人事里頭的……來來來,鍵盤給你們,你們寫? 第70章 開大會兄妹被催逼,兌銀票錢財最鎮宅 且說趙家樓里,趙四錢只要看到一個身高體壯、身上有新傷疤的男人,就覺得對方可能是兇手, 真是風聲鶴唳, 草木皆兵,覺得趙家樓陰氣森森,危機四伏。 但是她能怎么辦呢? 只能先解決眼前的最緊要的事情——三通商號的股份。 畢竟三通不是趙家人的三通,而是趙、錢、孫三家山西商人的聯合, 每家占了三成,一共九成。 最后一成股份都是些散戶,只在年底分紅, 不參與三通商號的經營。 趙四錢回過神來, 對趙大錢說道:“母親遺囑尚未找到,我們老趙家的股權不明, 這事先瞞著,就對錢、孫兩家大股東, 以及山西商會會長,山西錢莊會館館長交代說二哥還在奔喪途中, 等他回來方能宣讀遺囑如何?” 趙大錢說道:“如此甚好, 就按照四妹說的辦, 先穩住大家?!?/br> 兄妹兩個去了趙家樓地底下的一間密室里, 這里不用擔心有人聽壁角, 三通商號很多重要的股東大會都在這里舉行。 地下密室燈火輝煌,里頭有個大圓桌, 三通商號的錢老板和孫老板, 山西商會會長和山西錢莊會館館長都已經坐在這里的, 他們一個個都有六十多歲, 全是精神矍鑠的老頭子。 六十四歲的趙大錢和四十歲的趙四錢都是晚輩,一起向四個老頭子行禮。 四個老頭都穩穩的坐著,沒有站起來還禮,只是點頭頷首而已。 會長抬了抬手,說道:“你們坐吧?!?/br> 趙大錢和趙四錢都不敢去大圓桌坐下,趙大錢是大哥,他從圓桌那里搬走了兩把椅子,靠在墻角,和meimei趙四錢一起坐下。 大圓桌是股東和行會有影響力的大人物才有資格坐,以前趙老太太坐在那里,現在趙家的股權未定,趙大錢和趙四錢沒有資格參加圓桌會議,只能旁聽。 看到兄妹兩個能夠找準自己的位置,辦喪事也沒有壞規矩,兩個大股東,以及會長和館長都松了一口氣:趙老太太把兩個后人教的不錯,沉得住氣。 會長問道:“我們今天一起過來,你們知道為什么嗎?” 趙大錢說道:“晚輩猜測,是為了趙家在三通商號股權分配的事情吧,此時亡母早有安排,只是二弟未到,晚輩和小妹要等他回來奔喪?!?/br> 趙四錢說道:“萬事孝為先,等二哥回來,一起把葬禮辦好,將母親入土為安,我們兄妹三人再談股權分配的事情?!?/br> 三大股東之一的孫老板說道:“孝字當先,我們都理解你們兄妹的做法,但是現在市面上有一些不好的謠言,說你們兄妹三人,外加上一個已經出家的三房文虛仙姑在靈堂前爭奪產業,差點打起來了,趙家有蕭墻之亂啊?!?/br> 趙大錢忙說道:“一派胡言,亡母昨天剛剛駕鶴西去,晚輩和小妹在趙家樓把葬禮辦的有條不紊,昨晚三房人的哭聲徹夜不絕,棋盤街的商戶們,還有巡夜的中城兵馬司、前來悼唁的親朋好友都是有目共睹的,各位長輩莫要聽信謠言啊?!?/br> 這個時候趙四錢肯定和大哥站在一起,說道:“我相信各位長輩不會信這些無稽之談,不過是趁著我們趙家辦喪事,惡意造謠,詆毀趙家的名聲罷了?!?/br> “這些年,三通錢莊和三通鏢局的生意就像滾雪球,越做越大,盈利豐厚,多少人眼饞,想要插手錢莊和鏢局的生意,來分一杯羹?越是如此,我們趙錢孫三家就越要團結,一致對外啊?!?/br> 三大股東之一的錢老板說道:“四小姐說的沒錯,此時雖然只是趙老太太的葬禮,但是我們趙錢孫三家是一體的,祖宗輩創立的三通商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們也都派人辟謠,還請了會長和館長為我們說話,為的是穩住商會,避免震蕩?!?/br> 趙大錢和趙四錢站了起來,齊齊對著孫錢兩個大老板拱手行禮,說道:“辛苦二位長輩為我們兄妹三人的名譽奔波cao勞?!?/br> 山西商會會長說道:“我們都是山西老鄉,遠離故鄉,在京城做生意,自然是老鄉幫老鄉,自己人抱成團,勁往一處使,方能長長久久的把我們晉商的事業發揚光大,從宋朝開始,我們晉商在錢莊這個行業就無人能及,即使改朝換代,錢莊,尤其是北方的錢莊要把持在我們晉商手中才行?!?/br> 山西錢莊會館館長說道:“會長說的沒錯,北方的錢莊就得看我們山西人的。各位應該都還記得,十三年前,你們三通鏢銀失竊案,我們的競爭對手浙東派系南方的錢莊在背后造謠,說三通錢莊銀庫都被搬走,三通錢莊要垮,引起客人惶恐,引發了銀票擠兌危機?!?/br> 趙錢孫三大股東齊齊說道:“當然記得!”銀票擠兌危機,差點把三通錢莊搞垮了! 趙四錢說道:“此案是赫赫有名的陸青天查出來的,三通鏢局的一個鏢頭和白洋淀的河匪們勾結,里應外合,盜走鏢銀。浙東派的錢莊乘機在背后推波助瀾造謠,引發了擠兌危機,甚至刻意干擾查案?!?/br> 山西錢莊會館館長說道:“現在浙東派錢莊又開始造謠了,這次的謠言是你們兄妹三人內訌,破除這個謠言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在我們這些人的見證下,當堂宣讀趙老太太的遺囑,把股權先明晰下來,然后由山西商會商會主持下和平分家,謠言不攻自破?!?/br> 錢老板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趙來太太走得突然,沒有立下遺囑,那就在會長和館長的主持下,你們兄妹三人平分股權嘛,一人一股,多公平?!?/br> 孫老板說道:“就是就是,反正你們三人都姓趙,三通商號依然是趙錢孫三家的?!?/br> 圓桌會議,大家各有各的立場。 會長是確保京城晉商們的利益。 館長是確保山西商人在北方錢莊行業里占據絕對領導的地位,肥水不流外人田。阻擊浙東派錢莊的惡意競爭,莫要重演擠兌危機。 錢孫兩大股東除了保住三通商號的穩定,還有其他小心思:因為一旦趙家的股權被三兄妹平分繼承,就意味著趙家的股份被“稀釋”了,每人只占一股,成了小股東。 往后三通錢莊,只有錢孫兩個大股東,兩家人主導經營,趙家兄妹如果團結一致,就還能保持三足鼎立的局面——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所有家族一旦分家,各房人必然有自己的立場,不會一直對外了。 無論是什么商會,什么朝代,沒有例外,一個都沒有! 這就是利益的殘酷,親情是無法和巨大的利益抗衡的。 趙大錢和趙四錢對視一眼:他們當然明白圓桌會議上各個老頭子的心思。 三兄妹平分,這是最好的結果,但也是最壞的結果! 這意味著趙家會變成小股東,會被錢孫兩家分化、排擠,到最后徹底失去經營權,只能年底分紅。 這是另一種形式的吃絕戶,只是吃起來很隱蔽而已。 母親趙老太太精明了一輩子,她的遺囑肯定不會把股份均分給三個子女,應該是將全部股份交給某一個子女,其余兩房,頂多加了個文虛仙姑,去平分其他的財產。 生意場上的人,誰會甘心變成小股東?所以趙大錢和趙四錢都傾向于找到趙老太太遺囑,為的是賭一把,希望遺囑上獨得股份的人是自己! 這個時候,各有小算盤的兄妹必須團結一致了。 趙大錢說道:“趙家人的事情,還是等趙家人到齊了解決。就在這幾日了,還請各位長輩幫忙穩住局面?!?/br> 趙四錢說道:“生老病死,誰都有會這一天的。大家都是山西人,互相幫忙,我們兄妹三人永遠都記得老鄉們的恩德?!?/br> 想要乘火打劫,沒門!你們都是六七十多歲的老頭子了,說死就死了,別把我們兄妹逼得太緊,你們若死了,你們的子孫后代還不知道怎么爭呢!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說這一邊趙家樓地下室明刀暗箭,唇槍舌戰。另一邊的澄清坊乾魚胡同,拿到后花園鑰匙的魏崔城帶著溫嬤嬤和鳳姐打掃庭院,準備辦喜事。 后花園果然很大,池塘假山,亭臺樓閣,應有盡有,就是六年都沒有人居住,又是秋風蕭瑟的季節,顯得荒涼寂寥,野草長的齊腰高,假山都被藤蔓植物爬滿了,就是一個個黃綠色的墳堆。 溫嬤嬤很興奮,“你看那棟二層繡樓!就是陸宜人和她jiejie以前住在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