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靜安點了點頭，坐下來端起粥大口大口喝著，含糊不清的說：“說吧，我著急出城?！?/br>
    “周玉儒帶著府兵來清河府，一個時辰就到了?！狈角嗌P說。

    明明喝粥，可方靜安卻被噎得臉色漲紅，拍著胸口把這一口粥咽下去，急聲：“啥？要來搶糧??？”

    “那是衙門的事情，跟咱們沒關系，不過你今天不能去城外，我讓段成德他們把城外的病人都帶過來，想問問大哥外面還有多少人？”方青蒔問。

    方靜安哪里還能吃得下，連連擺手：“那些人都是病人，這病過人厲害得很。要是讓那些人進城的話，只怕城里百姓不答應，到時候又出亂子，咱們擎不住?！?/br>
    “大哥，你別著急出城，我去拜見曹夫人?！狈角嗌P看著方靜安：“你就在這里等我，我不回來的話，你不能出城，行不行？”

    方靜安笑了：“阿蒔，我是你兄長，看你這架勢，好像你是我兄長似的?！?/br>
    “我不管，你就得在這里等我?！狈角嗌P耍蠻的起身，一溜煙兒似的出門去了。

    方靜安苦著一張臉搖頭，轉而又笑了，阿蒔怕自己危險，那就這里等著吧，不管怎么說，不能讓阿蒔難過。

    門外，方青蒔吩咐段成德幾個人把馬車準備好。

    帶著阿香提著食盒往曹府去了，特地從衙門口路過，衙門口還排著隊，這些人都是被點了名的，也就是說家里人確實死了，一個個都哭得可憐。

    曹老夫人和曹夫人已經不在這里了。

    主仆兩個人到了曹府這條巷子，才發現不單單曹府門口是人，這條巷子都要擠滿了，曹府大門敞開，仆從麻利的撕著孝布，看著如此多帶著重孝的人，方青蒔帶著阿香繞到了曹府的后門。

    后門只有曹府的家丁護院看顧著，雖說沒百姓在這邊，顯然曹家是怕有人趁機作亂。

    方青蒔和阿香剛在門口停下來，家丁立刻出聲：“別過來！若是硬闖按私闖民宅論，我朝律令，私闖民宅者打死無罪?！?/br>
    “這位小哥，我們是方家香鋪的人，來給夫人送香料的，勞煩通稟一聲?！狈角嗌P上前，一小塊銀子放在手心里，背著旁人給家丁頭頭看了一眼。

    家丁看方青蒔，方青蒔立刻把香料匣子遞過去：“您若不放心，看看便是?！?/br>
    趁著家丁接匣子的時候，銀子已經落到了他的手里，只是打開掃了一眼，家丁讓方青蒔到旁邊等著，進去稟報了。

    很快，寧嬤嬤親自來迎，帶著方青蒔主仆二人進了曹府。

    “方姑娘怎么在這個時候來了？”寧嬤嬤滿臉愁容：“今兒可亂的很?！?/br>
    方青蒔低聲：“嬤嬤，我這也是沒辦法了，不得不來求曹夫人幫忙說情，我兄長已經累得不成樣子，城外還有病患，想求夫人跟曹大人求情，讓那些病人進城來?！?/br>
    “唉，說來可憐，這個時候沒有哪個是容易的，方郎中更是不用說了，快隨我去見夫人再做商量吧?！睂帇邒吒锌艘痪?，換做旁人這個時候求上門是添亂，可方郎中不是別人。若不是方郎中的話，夫人在宅子里的日子比現在還要難熬許多，這份情寧嬤嬤記在心里頭了。

    進了迎暉院，方青蒔讓阿香等在外面，提著香料匣子進門去。

    曹夫人剛回來，就喝一盞茶的工夫，聽護院說方青蒔來了，這這會兒正等著呢。

    方青蒔進屋，曹夫人請她落座：“方姑娘，藥鋪那邊應該很忙，你怎么還過來了?！?/br>
    “曹夫人，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想請曹夫人幫忙說情，城外病患入城診治吧，我兄長再出去這么熬，只怕挨不住了?！狈角嗌P開門見山的說。

    曹夫人楞了一下，點了點頭：“行，你等著，我這就去見曹志榮?！?/br>
    方青蒔拉住了曹夫人的衣袖，出聲說道：“曹夫人想要得自由身的話，我或許能幫襯一二?！?/br>
    “你？”曹夫人頓住了身形，打量著方青蒔，嘆了口氣說道：“罷了，都是小事兒，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方郎中的忙也是必定要幫的，等我回來吧?！?/br>
    方青蒔沒有再說話，曹夫人以為自己只是想要拉近關系，投桃報李，也罷了，再等等，周玉儒要到了的消息很快就會知道了。

    丫環奉茶，方青蒔等著曹夫人，好一會兒曹夫人才回來。

    方青蒔一看曹夫人的臉色就知道消息過來了。

    曹夫人臉色有些蒼白，勉強的笑了笑：“方姑娘放心吧，衙門派人去接人了?！?/br>
    “多謝夫人?！狈角嗌P起身給曹夫人行禮。

    曹夫人扶住了方青蒔：“看你們兄妹互相照應，真是讓人羨慕，快回去吧，若無必要千萬不要出門?！?/br>
    “曹夫人，這份恩情我記下了，若是您不嫌棄，用得上方青蒔的地方盡管吩咐，先告辭了?！狈角嗌P把香料匣子放在桌子上，再次行禮告辭離開。

    曹夫人送方青蒔到門口，抬起手拉住了方青蒔的衣袖：“方姑娘，知道你跟青瓦寨有交情，我得提醒你一句，涇河府的知府帶著府兵來了清河府，千萬別露面?！?/br>
    “曹夫人放心吧，山寨里的兄弟們也在清河府?！狈角嗌P說。

    曹夫人看著方青蒔帶著丫環離開，微微瞇起了眼睛：“嬤嬤，你能看出來這方青蒔的底細嗎？”

    “夫人，咱們現在是多個朋友多條路，這位方姑娘的底細老奴看不出，不過必不是尋常人?！睂帇邒哒f。

    曹夫人轉過身，悠悠的說了句：“是啊，打從第一次見面就知道這姑娘心性不簡單了，若真有那么一天啊，能給我一個容身之所的人，怕還得是她呢?！?/br>
    寧嬤嬤心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兒，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了，勸夫人再府里熬一熬？這樣的話她說不出口！

    第177章 氣勢洶洶戰五渣

    方青蒔回到壽安堂立刻讓段成德這些人出城。

    進門見方靜安在，懸著的心放下來了：“大哥，衙門派人去接了，段成德他們也去了，我帶著人把香鋪那邊挪一挪，住不下就住到那邊去?！?/br>
    “阿蒔?！狈届o安起身：“我一起去?！?/br>
    “你歇著，最累的是你，也沒人能替換你，這些事情我們做?！狈角嗌P說著出門去了。

    方靜安哪里閑得住，他把要用的藥材都準備好，又在院子里劈柴，熬藥最費柴草了。

    香鋪這邊，秦遠峰帶著荀遷過來，曹志榮答應了青瓦寨的條件。再就是山寨里的兄弟們不放心方青蒔她們，崔雄帶著五百兄弟們隨后就到。

    方青蒔頓住手里的動作：“他們這個時候露面不妥當，讓人都回去！”

    “大當家的放心吧，我們不招搖過市?！鼻剡h峰說：“周玉儒離開后，我們就護送百姓去村子里安頓，曹志榮派人到村子里給百姓立戶籍，糧食押送的事情，我親自回去安排?！?/br>
    方青蒔抬頭看著秦遠峰，輕輕的說了句：“多謝秦大哥體諒?！?/br>
    “應該的，若沒有大當家的，我們也沒現在的底氣?！鼻剡h峰從腰間取下來一把精致的匕首遞到方青蒔的面前：“大當家的，出門在外不妥當，往后兄弟們不能在身邊保護著，這匕首留著防身?！?/br>
    方青蒔本想拒絕，秦遠峰直接把匕首塞到她手里：“屬下還要去安排?！?/br>
    也罷！

    方青蒔把匕首收起來，防身倒在其次，秦遠峰的心意更重一些。

    病患入城，一共七十二人，余下的病患家人都住到了帷帳里去，這邊剛安置妥當，外面就一陣馬蹄聲，阿香跑過來：“姑娘，好多兵丁騎馬進城了?！?/br>
    “不礙事，咱們做咱們的事情?！痹S嬤嬤帶著阿香和春娘負責這些人的吃喝，方青蒔過去按方抓藥，還要去看顧著熬藥的爐子，方靜安挨個給診脈開藥，段成德這些人負責劈柴、提水和熬藥，壽安堂里忙的不可開交。不過這些人喝過了藥后，幾個人也能歇一會兒，趁這個機會趕緊吃飯，也要給這些病患吃好喝好。

    此時的清河府衙門，百姓自發的站成一排，成了人墻，周玉儒從馬車上往外看了眼，險些沒氣個倒仰兒！

    搶了涇河府的糧食收買人心！要不是殺人的事情不能明著來，自己都不用別人動手，必須親自送曹志榮去見閻王！也唯有如此才能一泄心頭之恨！

    曹志榮從衙門里走出來，未穿官服，未戴烏紗，滿臉感動的沖百姓們抱拳，一迭聲的說道：“父老鄉親們，快回家去，周大人是來拜訪的，無礙，無礙?！?/br>
    “曹大人！我們才不信這個狗賊！娘們唧唧的耍后宅的那些手段，虧他還是朝廷命官，誰家登門拜訪帶兵馬來的？”有人怒氣沖沖的說。

    眾人立刻附和，本來清河府太平著呢，還不是這狗東西派人挑撥離間，險些釀成大禍嘛！

    “曹大人放心！開倉放糧是您愛民如子，不忍百姓受苦，別說來了個狗賊，就是朝廷問罪，我們清河府的百姓上萬民書到金鑾殿，也護著您！”有人高喊。

    曹志榮感動的喲。

    周玉儒氣得喲，瞅瞅吧！百姓是什么？有奶便是娘罷了！

    若是自己手里有大把的糧食，難道不會他曹志榮這一套嗎？

    我呸！自己是真小人咋了？總比曹志榮這個偽君子是要更光明磊落！

    心里正罵著，曹志榮已經到了馬車前。

    “周大人，都到了家門口，曹某親自來迎接了，還不下車是路上顛簸，太累了嗎？”曹志榮抱拳拱手，說道。

    不等周玉儒說話，百姓里立刻有人又說：“端個屁架子！在我們清河府的地盤還擺起譜兒來了！”

    周玉儒咬牙切齒的掀開簾子下車，看著曹志榮，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慷他人之慨，曹大人可是得了民心呢，本官是不是要說一句恭喜？”

    曹志榮笑了：“周大人，言而有信為君子，出爾反爾真小人，曹某先禮后兵罷了，請?！?/br>
    “哼！”周玉儒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的進了衙門。

    曹志榮再次沖百姓抱拳：“諸位鄉親，這里無事，咱們壽安堂里最忙。若是能過去幫忙的話，志榮感激不盡?！?/br>
    “曹大人讓做啥就做啥，我們去幫忙?！庇腥藥ь^，這些人呼啦啦的走了。

    此時，呀門外被上千涇河府的府兵圍住了，這架勢確實不小。

    周玉儒剛坐下，曹志榮才進門，不給周玉儒說話的機會，率先開口：“有人要賣糧給周大人，周大人也別跟我吹胡子瞪眼睛。如今清河府糧庫一粒米也沒有，賬目上一文錢也拿不出來了，真要跟我沒完沒了也不礙事，我一個光腳的，可不怕周大人穿鞋的人呢?！?/br>
    啪！周玉儒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盞都跳起來了，骨碌碌滾到了地上摔了個粉碎：“曹志榮！你真不是個人！”

    “周大人，派人到我清河府挑撥是非的人是你，派人找我商量兩府聯手攻打青瓦寨的是你。如今親自登門拍桌砸盞的還是你，到底咱們兩個誰更不是人呢？別忘了，論品階，你我同級，就算是到了御前，周大人也高不出我一分一毫來?！辈苤緲s坐下來，掃了眼摔碎了的茶盞，冷哼：“你若不在背后興風作浪，我何須開倉放糧破局？說到底啊，周大人是專門管別人家里的雜事，自己門里一鍋粥也視而不見呢?！?/br>
    周玉儒：“……”

    曹志榮冷哼一聲，看著周玉儒：“周大人年長我許多，人啊，不服老不行?！?/br>
    “你！你！氣煞我也！牙尖嘴利的小人！”周玉儒渾身都顫抖起來。

    曹志榮噗嗤笑了：“周大人息怒，你要是氣死在這里，我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再說了，你想破局，我有破局的法子，你還跟我如此蠻橫，不合適吧？”

    “你就不怕我……”周玉儒瞬間憋了回去，險些沒說出晉王來。

    曹志榮打量著周玉儒：“若是您的貴人真出手，周大人還用到我清河府走這一趟？如今咱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能談就坐下來好好談吧，指望誰都不如指望自己。除非周大人破罐子破摔，根本就不想破局?！?/br>
    周玉儒看著曹志榮，緩緩地吸了口氣，說道：“你這人，還真難斗！”

    第178章 送保命符，辭別

    曹志榮長嘆一聲：“你我同殿稱臣，又相鄰為官，本該互相照拂才是，周大人，為今之計朝廷遲遲沒消息，他們遠在京城，又怎么知道咱們這些地方父母官的苦楚呢？”

    “我說不過你！”周玉儒翻了一眼曹志榮，心里暗罵一句老狐貍！

    曹志榮清了清嗓子，吩咐下人奉茶。

    下人奉茶后，把摔碎的茶盞收拾了。

    書房里只剩下兩個人后，曹志榮說：“要糧不難，不過價格昂貴，周大人，非但是您，就是我也一個子兒不少花，可現在糧是什么？是命，是民心，我門口的那些百姓就是例子?！?/br>
    “現在還能拿出來糧食，什么人？”周玉儒狐疑的看著曹志榮。

    曹志榮嘆了口氣：“說出來周大人可穩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