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折下無情道仙尊 第20節
笑如朗月入懷。 大漠草原上多是健壯男兒,從未見過如此翩翩佳人。 以至于故里祁一下看花了眼,連蕭懷舟有沒有給他一個答案都不記得了。 也不知是風雪太大還是怎么了,隔壁屋中一直端坐的人影,微不可聞地動了動。 蕭懷舟臉上笑意更盛。 倒是故里祁丈二摸不著頭腦:“要不然我們直接點,我聽說當時你是在校場上射箭贏了那個蕭長翊才得了與我和親的機會,今日你若要與我撇清楚干系,我們也就比上一回?!?/br> 從哪里開始的,就從哪里結束。 倒也是個好提議。 蕭懷舟不置可否:“如何比?” 故里祁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眼前瘦弱的人,真恨不得將這家伙扛回自己的草原上,好好將養將養,待來年開春養的白白胖胖的再細細品嘗。 “你靠射箭贏了,就挑你的強項還是比射箭吧,只不過我們這次換個玩法?!?/br> 故里祁有意無意的往窗上人影看過去。 來之前使臣已經提醒過他,蕭懷舟抗旨拒婚的原因是因為府里藏著一位仙風道骨的天人。 故里祁只是年幼,不是愚蠢。 與東夷和親,對于皇子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蕭懷舟明目張膽拒婚,定是心有所屬。 所以他今日一定要親自來瞧一瞧,究竟是多厲害的道君,竟然惦記著他喜歡的獵物。 “什么玩法?” 蕭懷舟一眼便猜透了故里祁的意思,晦暗不明的眼神中竟然蘊含著隱約的期待感。 他也很好奇,謝春山會如何選擇? “來人,就在這里上弓箭?!惫世锲畹谋荣惙绞胶芎唵我埠軞埲?。 王府里時刻備著弓箭,很快便有人將一把厚重的弓箭遞到他們二人面前。 故里祁抬了抬下巴,隨手拿了一把弓箭搭弦上箭,毫不留情的指向主殿窗紗處。 “我瞧那位道君一動不動,倒是個很適合的靶子,你若是可以隔著這窗棱射下他一縷青絲,這親事便由你說了算?!?/br> 聞此言,觀書與其他下人皆面面相覷,倒吸一口氣,不敢言語。 這位東夷來的世子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呀,竟然敢拿謝道君開刀,也不怕就此得罪了歸云仙府。 蕭懷舟站在原地沒有動,而是沉默的盯著遠處的窗影。 故里祁這是在給他一條臺階下,也讓他看清楚謝春山的心意。 剛才動靜鬧得這般大,謝春山若不是雙耳失聰,就一定知道因為他掀起了多大一場風波。 可整個王都的人都只是在看熱鬧。 畢竟大家心里都清楚,即使蕭懷舟真的因為謝春山的緣故抗旨拒婚,那也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 謝道君如天上高懸明月,怎會為一人而摧眉折腰? 這點道理,連故里祁都清楚。 所以故里祁才會提議射下謝春山的一縷青絲。 若謝春山一動不動,任憑蕭懷舟出手,以蕭懷舟的箭法肯定不會失手。 故里祁就承認他們兩個人都互相對對方有心意,棒打鴛鴦這種事他是不屑于去做的。 可如果……謝春山動了…… 蕭懷舟站在風雪之中,只覺得周身遍體生寒。 因為他心里實在清楚的很。 由始至終,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 謝春山永遠是那個修著無情道,高高在上的高懸明月,絕不會為任何人動一分心思。 可這一刻。 鬼使神差的,他忽然想要賭一把。 作者有話說: 蕭懷舟:賭一把。 謝春山:賭? 注: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出自郭茂倩《白石郎曲》 第16章 無聲雪落,寒鴉繞樹。 蕭王府里難得這么安靜,連灑掃的聲音都消失不見。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東西,緊緊盯著院子中間站著的那道人影。 青碧色披風隨風細微擺動,柔軟的白色狼毫與那張潔白如玉的臉交相輝映。 蕭懷舟一只手搭在弓弦上,另一只手拉弓如滿月,眼神凌厲的盯著眼前木質雕花的窗棱。 窗棱之后,那道人影端坐其中,勁如蒼松。 謝春山不動聲色,將外面的動靜全都收入耳中。 抗旨拒婚。 怪不得昨夜那人回來如此之晚,連屋中的炭火都換了兩回,月上中天時候才聽見了回府的動靜。 謝春山低眉,目光落在一方小小的錦盒上。 錦盒之中安安靜靜躺著大半顆重新凝結而成的血菩提,若是他沒有猜錯的話,血菩提乃是東夷圣物,傳說是東夷世子隨身佩戴的。 蕭懷舟那日能拿了血菩提歸來,定是與東夷世子達成了某些交易。 如今蕭懷舟抗旨拒婚,怕是這場交易不歡而散。 謝春山對人間事并不是很通透,世間情愛于他也都飄渺如云霧,從不曾觸碰過。 他很清楚,自己是絕對不可能與蕭懷舟之間有任何關系。 以前不會,以后也不可。 但他修心問道數百年,修的是無情道,最不愿意的便是與人產生因果。 若蕭懷舟真的因為血菩提而與東夷世子之間產生誤會,這份因果便是他謝春山所惹出來的。 既有了這因,便需要了結這果。 蕭懷舟為他的傷強取血菩提就是這件事情的因,如今抗旨拒婚,東夷世子鬧上門來…… 他只需要隨著蕭懷舟的心意,了斷這場姻緣,便是了斷了因果。 不動如山便可。 至于下人口中的四公子沖冠一怒為道君,不過是些閑言碎語。 他修行三百年來,從未將這些事情放在過心上。 世人空口無憑,最愛將人攀扯。 不過都是些夢幻泡影。 謝春山動了動指尖,經過一夜的功夫,他一雙手的傷口幾乎已經恢復如常。 在修身養息幾天便可離開這蕭王府,那些流言蜚語也將不攻自破。 至于蕭懷舟對自己無端的恨意與糾纏…… 他從未看見那因,也便不需要去等什么果。 他安安靜靜的轉過身,一頭青絲如瀑披在背上,幾縷發絲隨著窗外滲進來的風微微飛揚。 只要蕭懷舟不失手,就一定可以達成所愿,婉拒賜婚。 外面已經傳來拉弓上弦的聲音,雖然極其細微,但謝春山聽力易于常人。 尤其是雙目失明之后,任何一點細若發絲的動靜他都不會錯過。 神識自動為他將窗外的畫面模擬成模糊的形狀,在識海里翻涌。 原本蒼茫一片的識海里,隨著那人的動作,忽然卻衍生出了一些從未見過的畫面。 拉弓上弦,箭指目標。 這樣的姿勢,這樣的場景,他似乎在哪里見過? 謝春山有些恍惚。 僅僅這么一瞬間,原本周圍云霧彌漫的識海忽然變的烈火燎原。 廝殺聲震天而起,四處都是斷壁頹垣,尸首交疊處代表著大雍的旌旗不知被誰打落,沾滿血污隨意的倒在地上。 就在這一片哀鴻遍野之聲中。 有一人白衣黑發,挽弓執箭對準了朱紅色的城門。 眼神堅定,不怒自威。 只是此人身子骨單薄,白色的衣袍上染滿了血跡。 手腕上,后背那,甚至連胸口處都布滿了淋漓可怖的刀傷。 即使是已經血流成河,卻依舊沒有辦法阻止那人的動作。 搭弦,上箭,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仿佛是在向這無可挽回的時代表達自己最后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