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洛唯在教堂樓梯間見到的賽博生物非常相似，詭奇的軀干，特殊金屬色澤的四肢。

    顯然，這是在測試能否將金屬和神明軀體融合，實驗結果依舊是成功。

    洛唯又去看了其余五個病房。

    五號病房已經開始實驗將低等級神明部分肢體融入高等級神明軀體之中了。

    果然，四號病房進行的實驗是同等級神明的軀體融合。

    三號病房進行的實驗就已經徹底不加掩飾了，高等級神明的肢體融合低等級神明的軀干，失敗了。

    三號已經發瘋了。

    洛唯隔著門縫看了一眼，被不可名狀的詭奇邪異的場景嚇出冷汗，房內的怪物，軀體半邊燒焦，半邊軀體密密麻麻的rou芽，rou芽上黑白色的眼珠擠擠挨挨。

    洛唯感覺自己遭受了精神污染，而二號顯然同樣失敗了，祂沒有發瘋，只是陷入了貪食，需要大量的神明血rou供養。

    至于一號，祂本身就有吞噬融合其他神明的性質，倫農一只沒舍得懂祂，只讓祂陷入了低溫沉睡。

    洛唯也沒能進一號病房看一眼，從門縫處滲出的寒意已經證明里面就是個冰窖。

    她再次來到0號病房。

    西奧多恭敬地垂首，介紹著：“琪彌斯逃走后，您就找來了一個異時空的宇宙神子，只是這個宇宙神子要比琪彌斯弱多了，連腦葉白質切除術都無法承受，徹底死了一半腦神經?！?/br>
    洛唯頓感窒息，她抿緊唇瓣，抑制住自己的憤怒發問。

    她總算明白單溫另一個人格是如何產生的了，腦葉白質切除術有一定幾率會讓人喪失社會性變得更為殘暴。

    在15世紀，這種手術的環境非常簡陋，手術過程也會非常粗暴，大腦神經如此復雜，誰都不敢說在這個過程中，不會發生任何意外。

    一個原本精神正常的人，被惡意的做了這種手術……

    洛唯鼻尖發澀。

    她有些后悔，當初她剛從異界死里逃生回到學校，很不情愿立馬就出任務。

    她應該快點，再快點。

    如此，這些悲劇就有可能不會上演了。

    第63章 穿越異界六百年前（三十三）

    看完所有的病歷, 洛唯沉默片刻，眉眼間帶著難言的煩躁。

    西奧多看了她兩眼, 忽然說：“現在就差一個病房您沒看了?！?/br>
    洛唯不由蹙眉：“其余的零碎實驗就不必告訴我了?！?/br>
    西奧多有些訝然：“院長大人您忘了嗎？接下來當然是我們醫院最重要的實驗?！?/br>
    洛唯知道這又是西奧多的試探, 她越發煩躁了。

    她和西奧多之間就像隔著一張輕薄的紙，只差輕輕一戳，就能戳破所有謊言。

    可他們偏偏還要維持表面的和諧, 洛唯當務之急是發現醫院的秘密。而西奧多雖然不想聽命于這個三星宇宙神子，但也害怕揭露真相，會直面宇宙神子的報復。

    所以洛唯還得裝作才想起來的樣子, 點點頭道：“我當然沒有忘, 你帶我去看看吧?！?/br>
    西奧多笑容更深了：“請您隨我來?！?/br>
    倆人順著長廊往前走，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西奧多停住腳步, 伸手按住一塊墻磚。

    墻磚微微下陷, 盡頭的墻壁也緩緩打開，原來是個暗門。

    洛唯覺得這簡直多此一舉，倫農身為神塔二層、頂級空間系神明，哪里用得著設置一個手動的暗門？

    但她也沒多想，21世紀時電子閱讀幾乎要取代紙質閱讀，也只是“幾乎”，做不到完全取代。顯然, 再先進的科技，也總有不如古老技藝的缺點。

    暗門緩緩打開了。

    里面黑漆漆的。

    似乎是為了打消洛唯的戒心，西奧多率先走了進去，還甩手點燃了墻上掛著的煤油燈。

    屋內亮了起來, 也把內部的一切都展露在洛唯面前。

    這個房間的布置和外面的病房并沒有什么兩樣, 唯獨擺著兩張病床, 在這狹小的房間有些突兀。

    洛唯保持著警惕，沒有選擇進門，而是站在門外說話：“這里面的病人去哪里了？”

    西奧多理了理白大褂的領子，扭頭看向房內一角：“他們就在房間里面，只是聽到我們來了，害怕得躲了起來?！?/br>
    說完，他對著角落吹了吹口哨，眉梢眼角頗有幾分調笑意味。

    洛唯聽到兩聲兇狠的“嗷嗚”聲，通過“時空之皇”也看到房內角落里有兩個坐標。

    她稍稍放松警惕，一只腳走進門內，視線一轉，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一只大黑狗和一條大青蛇。

    這個組合有些奇特，而且它們都并非神明，只是普通的狗和蛇。

    洛唯簡直不敢相信。

    這怎么可能呢？在群神環顧的最里面，關押著兩個毫無神性的動物？？醫院究竟是何用意？

    西奧多又說：“這是院長大人您親手指導的實驗，把人的意識轉接入動物的意識?！?/br>
    洛唯頓感悚然。

    某種程度上來說，人類要比普通飛禽走獸的生命等級高，如果高等級生命的意識可以轉接到低等級生命體內。那么反過來，低等級生命也就可以將意識轉接到高等級生命的體內。

    類比推理，低等神明的意識也可以轉接到高等神明體內。

    如此以來，低等神明根本不需要進化，只需要通過意識轉接，就能擁有高等神明的軀體……

    洛唯克制住語氣的驚疑，勉強維持淡然，試探問道：“嗯？看來實驗成功了？”

    西奧多眉眼舒展，笑道：“院長大人的技藝簡直鬼斧神工，實驗自然大獲成功?！?/br>
    洛唯微微屏住呼吸，另一只腳終于也踏入門內。

    她走向蜷縮在角落里眼神驚恐的黑狗和青蛇，沉默了一下，才開口問道：“你們現在還能想起你們是誰嗎？”

    她沒敢直接問“你們還是記得自己人類嗎？”

    但黑狗和青蛇似乎很怕洛唯看到它們這副樣子，一個把黑狗頭埋進前肢里，一個把自己纏成一團麻花……

    洛唯有些不理解這個走向。

    這到底是聽沒聽懂她的話？

    倏然，西奧多靠近洛唯，遞給洛唯兩把黑棍，他說：“院長，這兩樣東西就是控制他們的神器?！?/br>
    洛唯半信半疑。

    神器？聽起來像胡謅的。

    她冷著臉說：“你先試一下，我看它們聽不聽你的話?！?/br>
    西奧多瞇了下眼，隨即坦然地走過去，舉起黑棍狠狠敲在黑狗頭上，語氣嘲諷：“裝什么死呢，起來，看看誰來了?！?/br>
    洛唯頓時覺得西奧多打狗的行為很low，很掉b格。

    黑狗“嗷嗚”了一聲，爪子撫摸著被痛擊的頭部，眼神狠厲地看向西奧多，它的牙齒呲了出來，涎水流了一地。

    但很快，它慌張地看了一眼洛唯，又趕緊用爪子扒拉著涎水，試圖擦干。

    只是用爪子擦涎水的行為顯然也很猥瑣骯臟，黑狗也恍然意識到了這一點，停下了動作，一臉灰敗地縮成一團，看起來無比沮喪。

    如此人性化的表情和動作，不難看出，黑狗體內確實有個人的靈魂，就是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誰？

    西奧多走過去，又一棍狠狠敲在青蛇的頭上，青蛇比黑狗勇多了，直接張著血盆大口咬住西奧多的手腕。

    可惜動物和神明的差距太大，子彈尚且無法傷害神明的身體，何況青蛇的牙齒呢？

    青蛇被西奧多一巴掌甩在墻壁上，發出“嘶嘶”的痛呼。

    西奧多冷笑一聲，也不多說，拿著黑棍一下一下敲擊著青蛇的頭顱。青蛇被打得口吐鮮血，扭成一團，不斷嘶嚎。

    黑狗在一旁看了兩眼，頗有幾分兔死狐悲的悲憤，也不再畏縮，嗷嗚著沖上去撕咬西奧多。

    洛唯覺得這場面異常離譜，也不忍再看，喊道：“夠了西奧多，身為神塔四層神明，你虐狗虐蛇的行為真的很垃圾！你想讓它們死，就直接給它們個痛快好了！”

    西奧多停住動作，回頭看了洛唯一眼，又轉過頭去看奄奄一息的黑狗和青蛇，忽然將黑棍甩向墻壁某處。

    “啪”地一聲，有什么機關被打開了。

    煤油燈閃爍了一下。

    洛唯被唬了一下，后退一步攥緊拳頭，心中的警惕線拉到最高，然而漫長的幾秒過后，無事發生。

    洛唯有些不明所以。

    她想上前一步，問西奧多剛剛做了什么。

    可就在此時，煤油燈開始瘋狂閃爍，虛幻而迷頹的樂聲若有若無地響起。

    瞬間，天地顛倒，世界仿佛在極速壓縮，極速剝離。

    洛唯眼前一黑，又一明，視線突然變得低矮。

    她惶然低頭，發現自己的手變成了毛茸茸橘白色相間的爪子，還長著尖銳而彎曲的指甲。

    一個黑影籠罩了洛唯。

    洛唯抬頭看，只能看到踩著黑皮鞋，穿著黑西裝褲的兩條長腿，順著長腿再往上看——還沒來得及看到頭，就被提起后脖頸，看見了長腿主人的面貌。

    是西奧多。

    他嘴角勾起，金絲邊眼鏡下的眸子暗藏惡意的光：“啊，竟然是只幼年期的虎崽子，我還以為你這么厲害，怎么也會變成一只史前巨獸呢?！?/br>
    洛唯惱怒不已，想問西奧多究竟對她做了什么？可她發出的聲音卻是小老虎奶聲奶氣的吼叫，還有點像貓咪。

    洛唯一整個僵硬住了。

    她立即回想起西奧多之前說的話——她恐怕是被轉接了意識。

    那現在又是誰的意識，在她的身體里？

    熟悉的女聲響起：“西奧多？我們這是在哪里？……天啊，這里怎么有狗，又有蛇？……你，你手里拎著的，是老虎？！”

    西奧多捏著洛唯的后頸皮晃了晃，轉過身笑道：“嚇到你了愛麗絲，這里只是個小小的實驗室，你知道的，醫生需要拿小動物來進行一些病理研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