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道果 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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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鐺!鐺!鐺!…… 洛陽城中的鐘鼓樓又一次發出鐘鳴,標志著用來搜集信物的戌時,已經過去了大半。 像洛陽這種大城市,沒有更夫走街串巷,而是由鐘鼓院職掌鐘鼓樓,擊鐘鼓以報更、報點、報時。 擊鼓報更,擊鐘報點,一夜分五更,一更分五點。 這一次的鐘聲響起,便意味著一更四點已經過去,留給王遠的時間已經只剩下了不足兩刻鐘。 時間緊迫! 但他現在卻一直被過去的名字叫做郎七,現在卻只能用那個“東西”來形容的家伙緊追不舍。 異化之后,郎七【三世演禽書】的能力遠超過去。 本來使用【人面畫皮】替換身份之后,就可以遮掩自身的命數,就算精通術數之道的術士都算不出來。 過去偽裝成崔通的時候,郎七就一直沒有發現異常。 可到了現在。 無論是王遠借助【人面畫皮】變成誰的樣子,替換成誰的身份,都會很快被郎七卜算到,然后飛速追殺過來。 而且嘴里還一直喊著:“崔兄!崔兄!” 像索命一樣。 一開始,王遠用【五鬼搬山】打了一個時間差,在另一家倚翠樓里成功做了第二筆買賣之后,就一直被對方攆的上躥下跳。 限于詭境中的規則,要是不想被群起而攻,他就不可能在大街上強行反殺對方。 畢竟連強搶民女都會被圍攻,更不用說當街殺人了。 故而一直到現在,王遠都還差著一件信物沒能集齊。 不過,一路逃了這么久,最后還是讓王遠發現了郎七現在的弱點。 也是他在飛速異化墮魔后,漸漸顯現出來的“戒律禁忌”,必須要遵守! ——口舌兇場,是非惡海! 當路上有人,言無顧忌,讒言誹謗,侮辱人身,滿口惡言,挑撥離間之時,都會引起郎七的敵意。 只因為他暫時還殘存著一些理智,雖然敵視那些人,卻暫時還能克制本性。 沒有莽撞動手,引發詭境中的規則反噬。 而王遠也在反復試探他的底線之后。 終于在夜市上找到了一個“口舌最惡”的地方! 他重新化作崔通那副其貌不揚的樣子,站到了街角的一家掛攤面前。 就見那位留著羊角胡的老相師,上上下下掃了“崔通”一眼,面帶不屑,搖頭晃腦地說道: “男子三十歲之前相由心生,三十歲之后相由薪生。 這位朋友,我猜你一定是個……窮人吧!” “窮人吧!” “窮人!” “窮!” 說這話時,嘴里還露出一顆閃爍著明光的大金牙。 雖然“盜梁貓”因為“仗義疏財”的性格,確實留不住錢財。 但代入崔通的視角,胸口被狠狠插了一刀后,真的好想打他??! 不等王遠回話,那相師身后忽然竄出一道黑影。 “算的不錯,以后不要再算了?!?/br> “只相皮,不相骨,誤人前程?!?/br> “我們窮人欠你嗎?” “唇似寒霜,舌如鋼刀,惡語傷人,你這臭算命的,要下拔舌地獄!” 看到這意料之中的人影,王遠悄然后退一步。 此時的郎七,已經跟他原本騎著的野狼完全結合到了一起。 如果只是狼的身上多了一顆人頭,王遠自認還是能接受的。 但是這頭野狼,卻是半邊身子長滿了眼睛,看起來都是屬于各種飛禽,密密麻麻四處亂轉。 另外半邊身子卻長滿了人的嘴巴,一嘴一句對那老相師做出了評語,還不妨礙有的嘴巴繼續叫著“崔兄,崔兄”。 更加恐怖的是,那頭巨大野狼的半張臉血rou增生,從眼眶里硬生生地擠出了一個畸形的男性上半身。 只有腦袋和一條干癟的胳膊,在晃晃悠悠。 正是原本的侏儒郎七! 因為“三缺”缺財,他也同樣被“窮人”二字破防。 伸手掰開那相師的嘴巴,一把扯掉了他的舌頭。 心情舒暢之后,才轉過頭來看向王遠,幾十張嘴里同時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聲: “崔兄,【三世演禽書】活了!” “它告訴我,十幾天之前,只以區區口舌就讓王氏全族離心離德,打破‘金籠囚鳥局’。 最終導演了這場是非的就是你吧?” “崔兄,快來和我融為一體,這里還有位置,我需要你的這張嘴!” “惡語傷人六月寒,我們的口舌便是他人的地獄??!咯咯咯……” 說著伸手指了指野狼頭上的另一只眼眶,那是為王遠預留的地方。 第九十五章 再得詭物,王府落鎖 當一更四點的鐘聲敲響之時。 衣著華貴卻肥胖如豬的洛陽王周溫曄,正悠然坐在不知從哪里找來的滑竿上。 兩位好似鐵塔一般的【玄甲衛士】將之高高抬起,一路招搖過市。 一枚刻著篆文“販命通寶”四字的金色銅錢,就掛在他腰間的玉帶上,隱射金芒,讓一眾隨行者不敢隨意抬頭。 其中有【道將】衛安寧、“鬼媒婆”高女官、以及五位道兵,共計七人,人人舌根上都印著血色烙印。 王府中本有道兵三十六員,原本都被分派到了王府不同人物的身邊。 但在大祭之時抽調回來二十位,安排在了鳥嘴坡的各個角落,在進入詭境之后,自然分布到了整座“洛陽城”。 卻又因為【販命通寶】的關系,讓他們不計傷亡,全都在第一時間殺到了洛陽王的身邊。 除衛、高二人之外,到現在為止已經只剩下了這五位【玄甲衛士】。 不過,周溫曄手中的袋子里也琳瑯滿目裝滿了幾十件信物。 期間偽裝成“肥豬”,吸引各路“妖魔鬼怪”飛蛾撲火,再用大陵王氏的性命一路平推。 收集到的這些信物不僅滿足了此間所有人的需求,還有不少富余。 “啟程,赴宴。 雖然需要多費上一些手段,但還是親手摘來的果子才更香?!?/br> 周溫曄談笑隨意,似乎已然勝券在握。 “是,王爺!” 他們這支隊伍一路通過安業坊、修文坊、尚善坊,只要再跨過橫穿洛陽的城中河,就能到達洛陽王府。 這條路他們已經走過了無數次,哪怕中間的跨度有兩百年,依舊輕車熟路。 不過就在即將抵達橋頭時。 他們卻因為等在這里的兩個人,重新停下了腳步。 “父王,您的身體安好,我們就放心了!” 兩人對滑竿上的周溫曄恭敬拜倒。 那是容貌俊美卻偏向陰柔的二王子德昌郡王周景象,以及穿著一襲兜帽紗衣的郡王妃郭彩玉。 眾人被吞進【梟神墓】完全就是一個意外。 周溫曄自然是沒有在他們身上施加什么手段的,也更沒有必要使用【販命通寶】。 故而看到兩人找上門時也不禁一怔,完全沒有料到,他們竟有這般運氣可以平安無事地活到現在。 “嗯。既然吾兒沒事,那便跟上吧?!?/br> 周溫曄對德昌郡王只是應付般地點了點頭,對王妃就多了幾分和顏悅色。 “彩玉啊,參加宴會的信物都湊齊了嗎?” 普通人視血脈后代為自己生命的延續,對他們好是出自血脈的本能,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 但是如果這里換成一位長生不死者,當他能輕輕松松熬死無數子孫后代的時候,對待子孫的態度還會那樣純粹而樸素嗎? 從周溫曄對自家這些子嗣的態度上就可見一斑。 放任三兒子周景曜被擄走,隨意指定大兒子周景垣當“尸”,對他們的性命半點都不吝惜。 二兒子周景象在他心里的地位自然可想而知。 還沒有獲得長生不死的“命”,卻已經提前得上了長生不死的“病”。 郡王妃低眉順眼,有些羞赧地回答道: “王爺,我們東躲xz好不容易才走到這里,活下來就已十分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