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道果 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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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讀過一個話本故事《考城隍》中的橋段,一個秀才憑著“有心行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的價值觀考上了城隍。 但在得到《小生死簿》之后,他才發現這種認知有些謬誤。 行善應該是“論心也論跡”,而非“論心不論跡”。 一位大商賈為災民捐了大批糧食藥材,哪怕他有為了炒作的功利之心,【陰德】照樣會一分不少的落到他的頭上。 畢竟災區的無數災民都因為他切切實實的善行活下來了,跟他心里實際怎么想一點關系都沒有。 執善行,得善果! 否則,【陰德】的價值體系自己就崩了。 能救人一命,還可以順手積攢【陰德】的事情,王遠自然不介意做上一做。 因為從小朝不保夕的經歷,他更能意識到人命的寶貴,當然,除了敵人的。 于是。 拿定主意的王遠,停下飛縱的腳步,站在樹梢上側耳傾聽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眉頭卻是忽然一擰。 “不對勁!那聲音一直在……跟著我!” 第十一章 我的皮呢? 咻——! 王遠整個人仿佛融到了夜間的風雨中,氣血奔涌,骨骼、筋腱、肌rou、皮膜中的勁道好像水銀滾珠般在體內流淌。 但他不是心急火燎地趕去救人,而是出于謹慎起見,繞了一個大圈,在樹梢上接連轉換了好幾次方向。 不出所料,就跟王遠剛才察覺到的那樣,無論他繞得多遠,那個聲音的大小都和最開始的時候一模一樣! 絲毫沒有被拉開距離的跡象。 甚至當王遠試圖加速擺脫對方的時候,耳邊的呼救聲反倒越來越急促。 “救命,有人嗎?快來救救我……” 他的臉色一苦,早就已經把行俠仗義、積德行善的初衷通通拋到了腦后。 ‘媽的,你不要叫了,我害怕??! 你這種像狗皮膏藥一樣死纏爛打的家伙最差勁了。 難道就不能……去找別人嗎?我求求你了?!?/br> 給自己改了一次氣運之后,【陰德】本就只剩下82點,剛剛為了逃出王陵,短短兩個呼吸的時間又用去了10點。 要是再遇上什么詭異的玩意兒,區區72點【陰德】未必還能保住他的小命,抵御風險的能力極差。 可惜,好的不靈壞的靈。 當王遠即將穿越一片光禿禿的亂葬崗的時候,猛然發現了對面山道上那一點晃悠悠靠近過來的火光,一下子臉都要綠了。 對方竟然不知不覺就繞到了自己的前面。 摸了摸懷中兩枚沉甸甸的“符印腰牌”,有些懷疑,莫不是這玩意兒離開了王陵之后就不管用了? 好歹也是供奉了兩百年的桃木牌啊。 “兩個腳步聲?” 眼睛微微瞇起,遠遠已經能看到在朦朧的燈光掩映下。 一個身穿印花布裙半披著蓑衣的中年婦人,手中提著搖搖晃晃的紙糊燈籠,滿臉驚慌失措地跑在前面。 口中不停呼救。 后面一條黑色的野狼慢悠悠地跟著,身體融入夜色,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卻亮得有些滲人。 本來王遠以為是不知哪里來的山精野鬼,又在搞誘人上當的鬼把戲,見到眼前一幕,他卻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只因為燈光照耀下,地上的人影、獸影俱全,腳步聲也都俱在。 那婦人無論是步態、神色、情緒也都完全沒有任何做作、破綻,就跟被一條野狼追殺的普通女人沒什么兩樣。 至少王遠自認憑自家磨煉了十五年的演技,都未必能演得出來。 不等他做出反應,對面的婦人似乎也終于看到了這挎刀的少年,臉上露出驚喜之色連忙呼救: “后生,快來幫幫嬸子。 我跟丈夫來進山給住在‘養老閣’里的老母親送飯,本待天黑前歸家。 但遇到一場山間的水霧后不小心和丈夫失散了,又被這野狼跟上,這畜生要吃了我呀!” 神態哀切,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憫。 王遠剛剛才從王成口中聽過了【養老閣】背后隱藏的殘酷,惻隱之心油然而生。 “就算是完全看不出來任何異常。 可一個普通的女人呼喚了這么長時間都沒讓狼給追上,還恰好迎頭撞上我,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啊?!?/br> 所見與常識發生沖突,讓王遠不由天人交戰。 ‘也許,這大嬸是被什么東西給利用了,真正有問題的其實是后面那條野狼?’ 王遠三番兩次遭遇古怪玩意兒,神經漸漸被打磨得越來越粗,越來越硬。 就算面對神秘莫測的【詭異】也能面不改色。 既然對方明顯不準備讓自己走,還非要纏著自己玩扮家家酒,他也不介意配合一下。 王遠沒有再跑,但也沒有主動上前,而是站在原地揮手招呼道: “大嬸快過來,我幫你打跑它?!?/br> 默默拔出插在腰間的虎頭刀,小心戒備,準備等到對方過來的時候就一刀砍下去。 至于是不是連狼帶人一起砍,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那婦人聞言大喜,連忙加快了腳步。 然而。 隨著他們越走越近,一直死死盯著這對古怪組合的王遠,眉頭卻越皺越緊,似乎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突然伸手一擺沉聲喝道: “停!都站那別動!” 聞言,距離王遠大約還有五步的中年婦人,默默跟在她身后的那條大黑狼都不由停住了腳步。 婦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臉色更加驚慌,黑狼更是裂開大嘴,沖著王遠露出滿嘴白森森的牙齒。 只見王遠看向后面那條比炭還黑的黑狼,篤定無比地斷然道: “你……其實不是狼吧!” 瞬間,中年婦人和那黑狼的身體同時一震。 婦人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后,眼神中立刻浮現掙扎之色。 面對她的目光,那黑狼下意識地后退一步,卻又立刻逼近一步。 低伏身體,露出尖牙,作出一副野狼即將進攻的兇狠姿態。 那婦人頓時遲疑,眼中的掙扎之色漸漸消失。 就在這時。 “啪嘰”一聲,一張香噴噴的蔥油餅落到了那大黑狼的面前。 卻是王遠飛快掏出一個油紙包,將他從王陵席面中順走,準備當夜宵的幾張蔥油餅丟出了一張。 三方大眼瞪小眼。 聞著誘人的蔥油香,“黑狼”的眼睛靈動地閃爍了一下,聳聳鼻尖,兇狠的表情在下一秒轟然崩壞。 嗷嗚一聲,便將那張蔥油餅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 一邊吃竟然還一邊朝著王遠搖尾巴。 “汪汪汪……” “呃,我聽說哈士奇跟狼的外貌相似度能達到99%,差距只在食性和智商上,剛剛差一點就被騙過去了。 狼都養不熟,狗卻大半都有主人。 話說,這既然是一條狗,那它的主人呢?” 一直死死盯著大黑狗的婦人看到此景,身體突然一晃,用力捂著腦袋渾渾噩噩地自言自語: “對,是狗,不是狼! 我……送飯……跟丈夫失散……不,我們都已經被一群野狗咬死了!我要找一個替死鬼,一個替死鬼,剝下他的皮。 對了,我自己的皮呢?我自己的皮呢?我的皮到哪里去了?!” 這句話好像一個開關,觸動了什么東西。 婦人身上的皮膚好像忽然有了生命一樣,開始不斷蠕動、掙扎,時而拉長時而縮短。 似乎要奮力從這具身體的骨骼、血rou上把自己硬生生給剝下來。 十根手指上如同匕首般鋒利的指甲不斷伸縮,可以想見要是被忽然抓上一把,扯掉皮rou十分輕容。 同時,那一張女性的臉皮下面,隱隱浮現出了另一張與之迥異的猥瑣男性面孔。 就像騎著驢找驢,婦人的皮根本沒有丟,她自己就是那張皮! 而披著這張皮的,大概才是狗的主人。 噗嗤! 正在這時,一截雪亮的刀鋒從她的腹部冒了出來,刀身上一個龍飛鳳舞的赤紅色朱砂篆文,忽然一亮。 【劾厭殺鬼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