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快要得病死了，除了求生誰還在意那么多呢？

    女孩怔忪片刻，沒想到許窈壓根不把這事放在心上。

    “小吳，你叫什么？”許窈打量了一下這個女孩兒，高束馬尾看起來精神干練。

    女孩倏地一下挺直腰桿道：“我叫吳美琪，今年22歲，香江大學教育學專業的應屆畢業生?！?/br>
    許窈聽著她嘰嘰咕咕念叨一堆在校成就：“……你先上車?！?/br>
    你趕著來應聘了是吧？教育專業？好像不算是專業對口。

    吳美琪覺得自己還沒說完呢，意猶未盡地跟著許窈他們上了車，坐在房車上還偷偷摸摸坐墊。

    幾輛轎車朝遠處的工廠方向駛去，許窈把車窗放下來看著路邊的情況。

    果然如吳美琪所說，一切如常風平浪靜，確實沒怎么看出大問題。

    工廠的負責人聽說許窈來了，還要邀請他們進去坐坐。

    “不用了，我只是來香江旅游順便來這邊收收租的?！痹S窈笑著拒絕了負責人的邀請。

    “那您帶些這邊的土特產回去？我們廠子的魚丸十分q彈爽滑?！必撠熑藷崆榈氐?，還招呼下屬送來了幾包綠色包裝的魚丸給他們。

    許窈道了一聲謝，就帶賀凡他們離開了，車子路過村口的時候讓司機放慢速度，把那幾袋魚丸扔進了垃圾桶里。

    “小趙，你這幾天帶我的保鏢晚上來這魚丸加工廠附近蹲守，查看他們有沒有偷偷排污，遇事記得叫阿sir，”許窈吩咐那個收租員工，“放心加班我會付三倍工資，事情結束后我給你放十天帶薪長假休息?！?/br>
    “賀凡，這幾天就安排水質專家帶專業儀器調查西田村食用水源的各項指數是否合格，給我一份詳細的檢查報告?！?/br>
    賀凡和小趙齊聲應承下來。

    吳美琪在村口的時候被許窈放下了車，吳美琪目光灼灼地看著許窈的車離開的身影，意識到一件事——

    有的好工作得自己去爭取。

    *

    許窈今天去了癌癥村心情很沉重，就像跳樓死亡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患上癌癥那幾乎是備受折磨而死的。她以前看過肺癌患者，晚期會口吐黑血極具沖擊力。

    車在許窈昨天就下榻的酒店停下，許窈率先下車回到酒店套房。

    才剛剛坐下來沒多久就接到了酒店前臺小姐打來的內部電話，嗓音甜美地詢問道：“許小姐，這里有一位姓霍的先生訂了花給您，請問是否允許他送上來呢？”

    這些前臺小姐也是個個有眼力見識的，從花材看就不普通，包裝高級優雅，沒上萬香江幣拿不下來，這明顯是一位很有錢的追求者啊。

    許窈起初以為是季正卿，季正卿特別喜歡買花送她，時不時起興就會下單。

    許窈剛要答應下來，她忽然反應過來道：“等會兒，姓霍？”

    前臺小姐：“是的，一位霍姓先生給您訂的花?！?/br>
    許窈：“……不要，別送來?！?/br>
    許窈只要一聽到姓“霍”就會不由自主想到原男主霍廷，在原文里因為柳迎夏曾經疑似和盛舟談過戀愛，就這么拉扯了幾十萬字。

    據作者介紹，這位原男主的設定是——對感情有潔癖。

    許窈想到霍廷這腦殘，在拍賣會和她一個勁兒競拍高價，就覺得他腦子不大正常。

    不過按照霍廷的人設，應該不會對已有未婚夫的她感興趣才對，也不知道是不是別的姓霍男性送的。

    不管是不是，許窈都不要。

    許窈累了一天去浴室泡澡，她靠在滿是泡泡的浴缸里，面前的手機播放著粵劇。

    【黃家慶：窈窈你忙完沒？要不要一起去香江的迪士尼玩？】

    【aaaa專業租房小許：事情有點麻煩還沒弄完?！?/br>
    黃家慶來了興趣詢問到底出了什么事，說不準他也能幫幫忙，許窈把西田村的事情大致說了遍。

    黃家慶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給她發來一條語音道：“如果真是工廠的原因那也不是你的責任，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不過得癌癥確實可憐捐點錢資助一下？”

    黃家慶并不是特別能理解許窈干嘛管那些租戶，你租我房子我收房租兩廂情愿的事情嘛，情誼上捐點錢就不錯了，還管別的做什么，這并不會影響玩耍的好心情。

    許窈回了個點頭的表情包。

    她想了想給季正卿發了一條微信過去。

    【aaaa專業租房小許：未婚夫，你覺得我有沒有過于感性？】

    這條微信發出去還沒有一分鐘，對方打來了視頻電話，許窈下意識把身體下沉埋入浴池里面。

    【aaaa專業租房小許：我正在泡澡?！?/br>
    這條微信消息發出去，季正卿那邊秒掛斷視頻電話邀請，顯示正在輸入中，可是遲遲沒發出消息來，還是許窈等得不耐來給季正卿打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那邊的男人輕咳著，在第一時間向她道歉：“抱歉是我考慮不周，沒有提前詢問你方便接視頻電話嗎？”

    許窈沒放在心上，這種禮貌放在外人身上就行了，她玩著浴池里的泡泡，聽到季正卿緩了一口氣問：“為什么這么說自己？我不認為感性是不好的?！?/br>
    季正卿知道許窈的行程，猜測她是從租房那邊才剛剛回來，大致有所了解。

    “雖然繼承于祖輩，但我們的資產是普通人一生都不可能擁有的，在這個位置容易迷失自我，能夠悲憫推己及人是難能可貴的?！奔菊浯判缘纳ひ粢回灉睾?。

    “我碩士在讀時曾有個觀念：社會資源分配不平衡的當下，我們作為受益者應該為平衡社會矛盾做出應有的付出，這是我們該做的而非‘做好事’?！?/br>
    “能力大者所做的事應該更多，這樣才能實現社會價值，”季正卿笑問，“窈窈不是一直都想當全世界最好的包租婆嗎？你只是在為實現人生價值而努力罷了?！?/br>
    許窈瞬間有了一種全身舒暢的感覺，是啊她只是想做一個最好的包租婆而已。

    她會為癌癥村感到難過也是人類擁有的正常感情。

    許窈手滑動著浴缸里的水，考慮了會兒說：“如果確定是工廠排污問題，我打算劃一塊我家的村落地皮形成癌癥治療村?！?/br>
    癌癥村這個名字聽著就覺得可怕，可癌癥治療村或許會多一份難有的溫情。

    “然后過段時間建一個慈善基金會?！?/br>
    山村有很多女童依舊讀不起書，慈善基金會可以辦女校；像衛生巾也不應該是那樣的高價，如果能打下衛生巾的價格就好了……她的基金會能夠有很多事做。

    那邊的季正卿忽然沒了聲，許窈重復道：“卿卿？未婚夫？”

    季正卿能夠通過手機聽到那頭許窈在玩浴池水的聲音，他回神道：“嗯，我覺得很好?！?/br>
    許窈在浴池里發笑，長相英俊容易，年齡相仿容易，甚至門當戶對也容易，但三觀一致卻不容易。

    許窈趴在浴池邊道：“其實今天，有男人給我送花喲?！?/br>
    季正卿依舊不動聲色，笑吟吟地與她討論著癌癥村的事情，兩人聊了一會兒他看了看時間道：“我還有點事要處理，等會兒再給你電話?！?/br>
    電話就這樣掛斷了，許窈詫異地看了看掛斷的微信語音。

    許窈又在浴室里泡了泡，剛才浴缸里出來的時候就又接到了酒店前臺小姐的內部電話：“這里有一位姓季的先生訂了花給您，請問是否允許他送上來呢？”

    許窈彎了彎唇角，讓酒店放人上來。

    只見十來個派送小哥跟著私人酒店管家坐寬敞的總統套房專屬vip電梯上樓，沒一會兒就敲響了許窈的房門。

    派送小哥不敢亂看許窈，只是粗粗掃了圈這大到夸張的總統套房：“許窈小姐，這是您的花?！?/br>
    派送小哥以此把花束花籃放在了客廳羊絨地毯上堆好，不多不少剛好十一束。

    許窈：“……”

    季正卿可以開花店了。

    許窈給每個送花來的派送小哥都打賞了幾百塊小費。

    許窈看著那品類不同、色調不一的花束，深深認同了一件事——

    再溫和的男人也有很強的好勝心。

    哈哈。

    *

    小趙帶著許窈的保鏢連著在魚丸加工廠外蹲守了兩天，就連賀總助都已經帶水質專家把村內水源取樣帶回去檢測了，他還毫無所獲。

    小趙都懷疑許窈小姐是不是判斷錯誤了，他這幾天活兒都白干了，不過想到加班工資外加十天的帶薪休假，他又覺得自己可以了。

    小趙蹲在地上打瞌睡，昏昏沉沉之間被保鏢推了推，“那個吳美琪來了?！?/br>
    小趙揉著眼看見一個小姑娘拿著手電筒摸過來，他簡直震驚：“吳小姐，現在凌晨三點你不睡覺你來這里做什么？”

    這女人膽子真大！大半夜一個人溜出來，還是這種小路。

    吳美琪小聲道：“我發現工廠有人在偷偷排污，跟我這邊走?！?/br>
    小趙看著吳美琪躡手躡腳的動作，忽然覺得她為了搶工作也是拼了，小趙和幾個保鏢第一時間對視，立刻聯系了香江警方。

    跟著吳美琪追過去，果然在黑夜里有一群人在偷偷把乳白色帶著腥臭味的液體往河流里灌入，這條河是村里吃用的生活用水河。

    “你們做什么？”工廠的人也很警惕，隱約察覺有人當即高喝。

    小趙和吳美琪仗著有許窈的保鏢在，直接和工廠的人正面沖突：“我還問你們做什么呢？大半夜偷偷排污！難怪村子里那么多人得了癌癥?！?/br>
    這些人就是罪魁禍首。

    對方臉色大變，怒意浮現在臉龐上要去爭搶相機，雙方起了嚴重的沖突。

    吳美琪到底是個女孩，硬生生被幾個男人摔倒在地，嬌嫩的手掌皮膚被擦破溢出血來。吳美琪疼得吸了一口氣，氣得高喝道：“和你們拼了?！?/br>
    許窈是第二天清晨才得到這消息的，聽說吳美琪為了保護相機里的證據被幾個大男人摔傷了，小趙還把那位吳小姐送去醫院檢查。

    “所以工廠污染是真的了?！痹S窈無語，果然和她想的大差不離，天下烏鴉一般黑。

    “窈窈小姐，村內水質檢測報告出來了?！辟R凡提醒道。

    許窈聞言立刻接過紙質報告查看起來，上面的數據她看不大明白，但是在結論處看到有寫——“氨氮指數比正常值超標21倍，高錳酸鹽指數比正常指數超標13倍?！?/br>
    行，真行。

    這些工廠一個比一個牛逼，真不把別人的人命當成命。

    許窈把紙質報告往桌面上重重一扔，寒聲道：“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不用怕得罪他們?！?/br>
    “聯系潘顯民他們，爭取依照香江的《水污染管制條例》把他們送進局子里蹲幾個月?！?/br>
    博恩律所又來活兒了。

    “窈窈小姐，那些租戶從今天開始陸陸續續搬向我們安排的醫院旁住宅搬去了?！?/br>
    許窈點點頭，“告訴他們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向救急部門求助?！?/br>
    許窈的租房團隊成立了救急部門，里面有許窈的撥款，租戶實在沒有辦法時可以向救急部門緊急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