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來吧。

    第二天，陸衍送余笙上班，她解安全帶下車時看到同樣被老公送來的卓琳。卓琳也瞧見了她，下車后等在門口。

    “又沒見到活的陸總啊?！弊苛臻_玩笑。

    余笙知道她是八卦：“下次派你去陸氏談合作?！?/br>
    “??？合作？要跟陸氏嗎？夫妻檔？”卓琳一驚一乍，開始糾結，“那我怎么稱呼陸總？學姐夫？”

    余笙：“……”什么鬼。

    她讓她去摁電梯：“你努把力不就拿下陸氏了?！?/br>
    卓琳反應過來她是開玩笑的：“我還真以為要跟陸氏合個作呢，這季度績效能翻個倍啊?！?/br>
    兩人有說有笑，冷不丁瞧見電梯旁的余悅。她握著手機，正低頭滑著屏幕。

    余笙打招呼：“早，悅悅?！?/br>
    余悅不知道在看什么，被她這么一叫，嚇得手機差點脫手，“姐？你來啦？”她驚喜的眼神，又在看清余笙身旁的卓琳時撇撇嘴。

    “有事？”余笙問。

    電梯到了，三人進去。

    余笙在中間，卓琳和余悅各占她一邊。

    余悅電梯鏡面里瞪了瞪卓琳，對著余笙時，她勉為其難的語氣，“不是說欠我一件事嗎？”

    余笙記得：“你說?！庇鄲傔@么開口，她以為有什么大事。腦中回憶最近哪些公事是余悅不太想處理，要她替她的。

    “你晚上跟我一起吃飯吧?！庇鄲倹]看她，強調，“就我倆?！?/br>
    說完，她又在電梯里沖著卓琳示威。

    余笙沒想到她說的是這個：“這個不算?！?/br>
    余悅一急：“什么不算？你明明答應了的！”

    她急得直接挽住余笙胳膊，余笙笑言，“吃飯不算在內?！?/br>
    余悅聽了rou眼可見地開心起來，卻又拼命壓嘴角，“哦，那說定了啊，我不接受放鴿子的?！?/br>
    她來上海后住的是父母早先買的房子，這兩天她雖然跟余笙在公司天天見，但還沒有一起吃過飯。

    電梯到樓層，余笙先出去，臨走叮囑：“好好上班?！?/br>
    余悅下巴一揚：“那當然！”

    余笙跟卓琳是一個方向，等余悅走遠，卓琳笑著說：“這么看，小余總也挺可愛的?！?/br>
    可愛？

    余笙側目：“是挺可愛的?！庇鄲傄幌虮人懴?。

    卓琳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就跟千方百計搗蛋闖禍，吸引家長注意力的小屁孩似的?！?/br>
    余笙腳步頓了頓，鬼使神差回過頭，她看余悅辦公室的方向。

    等她到了辦公室，她還想著余悅。工作軟件幾聲提示音，她定了定神，打開電腦查看oa待處理事項，結果，怎么都看不進去。

    余笙找出陸衍微信：【今晚跟我meimei吃飯，你自己安排?！?/br>
    昨晚向茗說的她都記在心里，反思后，她明白了自己跟陸衍最大的差別。無論他忙不忙，他始終千方百計同她報備行程，只要她想，她隨時可以知道他在哪兒。只不過是她從前沒在意，也不關心他的行蹤，沒能get到他的用心。

    她想了想，也盡量這么要求自己：【應該不會晚?！?/br>
    余笙跟余悅沒那么多話說，不像她和閨蜜們有聊不完的話題，她這會兒想起什么就發一句補上：【我們吃飯的地方還沒定?！?/br>
    對方正在輸入，可能是她一連發了三條，他在刪改。

    陸衍：【回來早的話，一起去超市？】

    余笙椅子轉向落地窗，專心跟他發消息：【你要買什么？】

    她很少逛超市，覺得麻煩。

    陸衍回了段語音：“你的小蔥需要澆水壺、小鏟子?！?/br>
    他報了幾個配件，老張當時說了一起送過來，他沒要，他希望跟她一塊一點點采購填滿。

    余笙想說叫個跑腿就行，轉念一想，“好?！?/br>
    *

    顧子奕這一陣都在上海，母親今天從北京過來，在家里念了他一個晚上。母親反復說余笙，他聽得心煩意亂，便借著超市采購來躲避母親的碎碎念。

    他推著車轉了大半圈，其實沒什么好買的，不過是打發時間而已。他以前很少來超市，家里都有阿姨，不需要他親自采購。倒是跟鄭芷晴交往的時候，她總拉著他逛商場。

    晚上超市人挺多，顧子奕轉到零食區。讀書時，兩家總把他跟余笙湊對，母親要他給余笙帶這帶那，不是家里阿姨做的蛋糕，就是各種零食，他對此特別不耐煩。

    有一次，他看到余笙把他帶的零食都分給了同學，一點沒留。那時年少氣盛，母親再讓他帶，他就陽奉陰違。

    顧子奕隨手拿了兩包薯片，沒想到轉個身就遇到一直想著的人。

    陸衍推著車，余笙走在他身側正說著什么。

    兩人從別處轉到零食貨架，顧子奕下意識半蹲，他低頭拿起一包薯片假裝看保質期。

    “不是說買澆水壺，你帶我看什么零食？”是余笙的聲音。

    陸衍說：“家里沒有零食了?！?/br>
    “哦~原來陸總喜歡吃零食啊?！?/br>
    “我不吃?！?/br>
    “我也不喜歡啊?！?/br>
    兩人聲音越來越近，顧子奕努力想聽仔細些。從兩人的對話里，他聽明白原來余笙是真的不愛吃零食。

    陸衍停在薯片區，拿了幾包，“下次看電影吃?！?/br>
    “不是去電影院？”

    聲音漸遠。

    顧子奕控制不住扭頭去看，還是陸衍推車，余笙已經挽住了他胳膊，“說好了去電影院陪我看電影的，這下又變家里看了？”

    陸衍說了什么，他就聽不清了。

    余笙忽然板起臉，不高興地抽開手就走。陸衍推著車幾步追上，他一手推車一手攬住她肩膀。她不耐煩地抖開，他又不依不饒摟過去。

    顧子奕最后看到的是陸衍低頭在她臉頰偷親了一下，她紅著臉，胳膊頂開他。

    之后轉過彎，兩人的身影就看不著了。

    顧子奕卻盯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剛才的一幕比他從網上得知他們隱婚的沖擊力還要大。

    他從未見過這樣鮮活的余笙。

    顧子奕慢慢起身，將剛拿的兩包薯片重新放貨架，他推著車離開。

    解除婚約那天，母親說，錯過余笙，他一定會后悔。那時他不以為意，一心只有擺脫家族束縛的喜悅。后來，不知道怎么的他總會想起她。

    他想起家里安排他們在同一所學校讀書，自己一邊抗拒一邊又忍不住關注她，看她在人群里閃閃發光；想起那些年他跟家里對著干，認定父母喜歡的他必須討厭，他因此一次次讓她失望難堪。

    顧子奕，你可真蠢。

    結賬時，三人在收銀臺遇上。

    相鄰的兩個收銀臺，陸衍從推車里拿東西，余笙無聊等著，她不經意抬頭，恰好對上顧子奕的視線。

    他推著車在隊伍中，隔著三兩個人，兩人目光交匯。

    余笙對他笑笑，他回了個略勉強的微笑。

    陸衍注意到，循著她的目光，“笙笙，幫我拿一盒檸檬糖，”他指的是收銀臺背面的一排糖果。

    余笙找到他說的，糖盒遞過去一起結賬。

    他們東西多，等結算完，顧子奕已經走在他們前頭。陸衍一手購物袋，一手牽緊她。

    “好好拎你的?！庇囿峡吹剿麅蓚€購物袋都拎在右手，愣是被勒出了紅痕。

    陸衍不肯，反而緊了緊兩人相扣的手。

    余笙無語，隨他高興。

    “還是我比他聰明?！标懷芾洳环纴砹艘痪?。

    余笙不明所以：“嗯？”

    他笑笑，跟她十指緊扣。

    他當然不會點破顧子奕看她的眼神不清白，現在，她是他的了。

    回去路上，余笙接到楚星洛電話，他今天從李家村回來，問她：“考慮如何了？”

    他說的是她重回舞臺的提議。

    超市離家不遠，余笙跟陸衍散步回家，她松開手，“我今年27，重回舞臺太難?！?/br>
    陸衍猜到是誰，慢慢落到她身后，給她空間。

    楚星洛：“我今年36，舞臺對我來說是從心?！?/br>
    余笙的確心動。

    她在李家村一遍遍拉琴，楚星洛一點不藏私，從旁指點。從她拉第一首《第二號小步舞曲》到一起合奏他的曲子，她恍然有種重回十七歲的錯覺。

    但還不夠，她落下的太多了。

    楚星洛提議：“明天是周末，我會去錄音室，你感興趣的話一起？”

    手機音質同錄音室專業設備完全不好比，她在李家村一邊拉一邊用手機錄音，之后反復回聽。光錄音里她的問題就不少，到了專業錄音室，那真真是所有缺點暴露無遺。

    猶豫很久，她捏緊手機，“好?！?/br>
    余笙掛電話，陸衍跟上重新牽住她，她有些心不在焉，他問：“回家先泡種子？”他故意找話題。

    她現在沒心思：“明天我答應了楚星洛去他錄音室?！?/br>
    他意外她會主動提起：“缺不缺背琴的小哥？”

    余笙想說的也是這個，她其實挺沒底的，有他在好像會好一些。她也在努力給他安全感，跟他分享她的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