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白蓮更綠茶 第80節
顧裴之狠狠的吐出一口血,纏繞在四周的黑氣頓時萎靡下去。 強撐忍耐積累起來的痛苦浪潮一樣爆發起來,像鉆孔一樣狠狠的侵襲著他的大腦,只能蜷縮在地上痛苦的恨不得將整個腦子從眼眶中摳挖出來。 根本搜尋不到孟瑤身影的沈尋折返回來,眼中帶著濃烈的諷刺。 銀色的劍鋒冷冷的劃過顧裴之的面龐,沈尋看著顧裴之死死咬住的下頜,心中蔓延起一種泄憤的快感,“你的愛人真聽話,就留你一個人在這里?!?/br> 顧裴之的嘴唇死死的抿著,拉扯出一抹虛假的弧度,聲音斷斷續續的沙啞,“你又不能殺了我……用我換她,多劃算?!?/br> 劇烈透骨的疼痛穿過肩胛,幾乎要將他洞穿。 沈尋拔出長劍,任由鮮血滴落在傷口邊洇漬出點點血花,“我確實不會殺你?!?/br> 他的長劍虛晃著劃過顧裴之單薄的身體,最終懸掛的他的眼上。他的手虛虛的握著,長劍如同一個不知何時會墜落的搖擺鐘錘,下一秒就會洞穿他灰敗的左眼。 煎熬如同火上炙烤。 紅色的赤金火球如同飛彈一樣飛射過來,將沈尋手中的長劍猛然打落。 沈尋狠狠的皺眉。 該死,這些下作的援兵怎么來的如此之快。 “孟少主未免太過多管閑事了吧?!遍L袍無風而動,沈尋的玉劍直直歸鞘,“此乃我清風派內務,何時輪到外人指手畫腳?” “誰tm要管你清風派的內務?!泵蠎谚湫?,“只是云中真人緣何傷及舍妹?” 孟瑤出現時的樣子幾乎將他的魂都嚇脫了。 從小就仔仔細細養著的meimei如今整個成了一個血人,手腳俱軟,不堪一擊。 少女就算是吃了慧靈丹后好了不少,但仍舊面色晄白,虛弱的像是顆迎風草晃晃悠悠一吹即倒。即便如此,她還是死死催著自己往這里趕,簡直就像是魂給顧裴之那臭小子吸走了,一路只催自己過來救命。 而眼前的場景確實也很恐怖。 沈尋看著哪里像正派之士,披頭散發,青筋爆出,如同玉面修羅一般舉劍似要誅殺他的大弟子。 身后眾人陸陸續續趕到,看到眼前這幅景象皆是噤了聲。 其中一人打著哈哈,“云中真人做事,自有他的原因,孟少主稍安勿躁,且聽真人解釋?!?/br> 沈尋冷哼一聲,順著話頭緩緩開口,“想必諸位定能感受到身邊這些許魔氣。顧裴之墮入魔道,孟瑤受其蠱惑竟一力庇護,我著實氣急這才動手傷她。孟少主,我這番解釋已經到位,你若信便信,比信便不信。我沈某人問心無愧?!?/br> 沈尋一字一句義正嚴辭,卻聽的孟瑤幾欲作嘔。 好一個名門正道,竟滿口謊言,還問心無愧? 根本就是個笑話。 “不是這樣的……”孟瑤的聲音虛弱而無力。 轉瞬就被其他人的聲音蓋了過去,“果然是魔氣。孟少主,令妹果真是被這魔物蠱惑了??!竟然還錯怪了云中真人?!?/br> 孟瑤氣急,狠狠的咳嗽著,就聽到另外的人開口,“不錯。云中真人真實養了一頭白眼狼,魔物就是魔物,如何教養都改不了生來那顆黑心?!?/br> “多謝諸位老友還我清白?!鄙驅χ蠎谚冻龀淌交奶搨涡θ?,“孟少主,你我同為正派中人,萬不能感情用事。至于阿瑤……” 沈尋的目光溫和的掃過她,但話語卻一點都不溫和,“至于阿瑤,這次差點釀成大禍。身為人師我萬分痛惜,但不懲罰不足以為戒,我看還是要小懲一下……” 孟瑤萬萬沒想到沈尋竟然還打著主意,若是讓他懲罰自己,這條命估計就被他神不知鬼不覺的玩沒了。 身后傳來渾厚卻憤怒的聲音,孟天海的帶著磅礴的氣勢走進山洞,“你說什么?懲罰阿瑤?” 氣氛一時之間劍拔弩張。 看到孟天海拔刀,四周的人立刻又轉了風向,“真人,這小姑娘也不過是受了蠱惑,罪不至此,就算了吧?!?/br> 這兩尊大佛個頂個的強勢,他們這些門派可惹不起。 孟瑤縮在孟懷瑾背后,看著這群隨風擺的門派,眼中不由劃過一絲嗤笑。 似乎是為了讓大家的注意力分散一些,他們把話題又扯回了痛苦不堪的顧裴之身上。 他指著地上趴著仿佛被抽筋拔骨的人,“云中真人,這您想怎么處置?” 沈尋瞇了瞇眼,如刀冷峻,“此乃清風派內務,自然是帶回清風派處置?!?/br> 殺不得,還虐不的嗎? “慢著,云中真人,此言差矣?!?/br> 第90章 (修文)選擇 ◎你在逼我◎ 孟瑤原以為場上有人良心發現。 老者捻著胡子, 晃動的拂塵絲絲閃爍著銀光,恍若謫仙一般,“真人, 此子乃是魔族, 與我族完全不同。你可切莫因為他是你的弟子而心生憐憫啊?!?/br> 他一開口,孟瑤滿心的歡喜與期冀都被兜頭澆滅。 顧裴之入魔明明于他們無關,為何這些人一個個都想至顧裴之于死地?! 然而下一秒孟瑤就看透了開口之人的目的。 “此次秘境之中多有古怪, 誰知道是不是他聯合魔族造成的呢?!?/br> 栽贓。 幻靈乃是他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抓來的?,F如今出了亂子, 便想將一切順水推舟, 徹底栽贓在顧裴之的身上。他們如此這般一口咬定,其實只不過是為自己洗脫了罪名罷了。 顧裴之有口難辯, 或者說他魔族的身份就根本辯也辯不清楚。 更何況顧裴之現如今的狀況,哪里有力氣去辯解呢? 幾人交換眼神, 在沈尋不言不語冷漠的表情中得寸進尺,“既是如此,不若就地正法?” 孟瑤一愣, 她原以為這些人只是想讓顧裴之幫忙背鍋。卻不料他們的冷酷決絕遠超她的想象。栽贓嫁禍之后, 他們甚至還想殺人滅口,徹徹底底將秘境中的亂子釘死在顧裴之的命簿上。 可他們千算萬算,大約也算不到沈尋根本不想殺了顧裴之。 他們這一句話可以說是精準的踩在了沈尋的雷區。 顧裴之可是沈尋手中一顆捏了百年的棋子。又怎么可能因為這幾條雜魚一言一語就輕易捏碎手中的棋子? 孟瑤側目,越過孟懷瑾的肩頭,毫不意外的看到沈尋陰沉的似要殺人的目光。 眼前諸人顯然是不愿放棄顧裴之這一口上好的黑鍋。 他們不知道沈尋心中的想法, 只當沈尋心軟。 “上一個墮魔之人可是受了九十九道天雷。沈兄不會因為這百年師徒情誼便想要徇私吧?” 場上氣氛一時緊張到了極點。 沈尋勉強維持著一副謫仙般的模樣,在眾人步步的逼問之下不情愿的作出最終回應,“若諸位信我沈某的為人, 此子便由沈某帶回清風派處置。在下定然秉公處理, 不罔顧私情?!?/br> * 一個青黑色的身影在陰暗的監獄角落穿行而過。 四周時不時傳來鐵鏈被拉扯的錚鳴聲, 哀嚎像針一樣刺透耳膜,極盡的痛苦。 但是孟瑤卻混不在意,她的眼中只剩下在監獄深處枯坐的人影。 孟瑤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顧裴之。 他如此單薄,原本柔軟的衣衫早已經□□涸的鮮血染成深一塊淺一塊的黑紅色。他隱藏在黑暗之中,將頭緊緊的抵在雙膝上,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 似乎才感應到一樣,顧裴之動作遲緩的抬頭,露出無比狼狽的面龐。傷口已經結痂,像是丑陋的蜈蚣一樣扒在慘白的面孔上。 他的眼神灰敗而無神,渙散到毫無焦距,直到眼前的少女摘下巨大的兜帽才逐漸染上了驚異的神采。 “你怎么來了!”他開口,發出拉鋸一樣嘶啞的聲音,“快走,要是被人發現就不好了?!?/br> 孟瑤并沒有回應他,纖白的小手輕輕的觸碰上他的面龐,如同觸碰一個易碎的瓷器,“疼不疼?” 顧裴之下意識地搖頭,卻見到豆大的淚珠毫無征兆的眼眶中墜落,狠狠地砸在他的手背上。 他手足無措的想要抹去孟瑤臉上的淚水。但少女哭的太兇了,似乎怎么擦也擦不干凈,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哭的通紅,絲毫沒有形象的哽咽著。 “真的不疼?!鳖櫯嶂Z言蒼白的解釋,“只是看著恐怖,其實不疼?!?/br> 為了應證自己的話,顧裴之甚至還想僵硬的扯出一絲笑容。面部肌rou的運動帶動著傷口微微撕裂開來,轉眼就滲出殷紅的血,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 “我帶你出去?!泵犀幣Φ膶⑿那槠綇?,動手就想解除纏繞在顧裴之手上的鐵鏈。 “胡鬧?!鳖櫯嶂畟壬?,不顧傷口的崩裂拒絕孟瑤的行為。 他捏著孟瑤的雙肩,艱難的開口寬慰,“阿瑤,你聽我說,沈尋不會真的殺我。他甚至會幫我渡過這九十九道雷劫?!?/br> 孟瑤自然知道沈尋不會想殺顧裴之。 “如果只有沈尋行刑,我也許可以放你一個人?!泵犀帗u頭,“但是這次不一樣?!?/br> 在沈尋答應了天雷之刑后,那些人仍舊不想放過顧裴之。他們像陰冷的毒蛇一樣跟來觀刑,一心要看到顧裴之化為灰飛才能安心。 即便沈尋想要暗自作保,但只要存在盼望著顧裴之含冤而死的人,一切都存在了不可預期的變數。 “阿瑤,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于我而言,活與不活又有什么區別呢?”顧裴之笑得愴然,仿佛帶著深深地自嘲,“即便我走了,也無非受制于沈尋?,F在我若走了,這萬般的罪責定然落在你頭上。既然我遲早還是要回到這里,又何必去連累你呢?” “我不在乎?!?/br> 他把碎發別到孟瑤耳后,輕柔的捧起她的臉,目光無比專注,“那七星閣呢?你也不在乎嗎?” 顧裴之的絕望之情像潮水一樣源源不斷的涌來,幾乎要將孟瑤徹底溺斃。 “沈尋到底對你做了什么?” 顧裴之仍舊拒絕著回復,他只是凝視沉默的少女,似乎想把這張臉深深刻在記憶里。 “都到這個關口了,你還是不愿意說是嗎?”她狠了狠心,一把拍開顧裴之的手臂,刻意的避開他急切的目光,“沉默并不能解決一切。當然,若是我自作多情,不配聽你一句答案,你現在就和我說。從明日起,我們橋歸橋,路歸路,綠水青山相隔,永遠不必再見?!?/br> 顧裴之太過閉塞,永遠將一切都埋藏在心底。 如果不給一點刺·激,永遠也打不開這厚厚的壁壘。 孟瑤努力直視著顧裴之瀕臨破碎的眼神,扯出一絲無所謂的冷笑,“這段時間,多謝大師兄照拂。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從此相忘江湖,以后見面便當路人?!?/br> 相忘江湖? 孟瑤的話像是淬毒的鐵釘,一寸一寸的敲進顧裴之的心臟,“阿瑤,不是的......我不是不愿意告訴你,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