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俗雨 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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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凈詞苦澀一笑,有那么些無奈地點頭說,哄好就行。 姜迎燈掙開他的懷抱。 看起來是臨時起意的一小段親昵,也許把她留住的想法也是臨時起意,但卻被她叫了停。三兩次碰壁,就不會再往上撞了。梁凈詞不是會糾纏的人。 他垂首,輕緩地整好大衣的褶。 “梁凈詞……”她看著他有那么些失色的眼。 “嗯?” “你會舍不得嗎?” 他說:“這也是我的一年?!?/br> 姜迎燈低下頭,余光里是梁凈詞寬闊的肩膀,他正為她擋掉凄厲的北風。 他說一年,已經足夠漫長了是不是?可她又何止呢。 梁凈詞和她講《滾滾紅塵》,小時候看的電影主題曲,那會兒看不懂,就只覺得那女人太瘋了。后來再看一遍,原來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改編的是張愛玲和胡蘭成的故事。 這倆人能有什么好結果?有因無果的愛情,終是要消亡的。 最后,他總結陳詞說:“我不喜歡悲劇,后來就沒再看了?!?/br> 又笑意闌珊地看她,“難為你找了那么久,早來問我不就得了。多大事兒?!?/br> 姜迎燈微不可聞地嘟噥了句,怪誰啊。 梁凈詞沒聽見,也沒指望她能回答,他的聲音將她的話輕而易舉蓋了過去,問:“幾號走?我去送送你?!?/br> 她說:“我要回一趟學校?!?/br> 梁凈詞說:“那燕城見?!?/br> “……嗯?!?/br> 就這樣,匆匆的一面結束。 同心鎖最終被留在了橋頭,是梁凈詞親自掛上去的。 從哪里買的,又還到哪里,只不過他們的姓氏還沒被抹去,解不開的鎖,就不倫不類地掛在哪兒,不像是喜氣洋洋的祝福,反倒如一種祭奠。 - 姜迎燈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她給姜兆林寫信。 一月一封,已經養成了習慣。 只不過今天的信,要稍微長一些。 她坐在書桌前,門窗閉緊,被他強吻的觸覺還留在唇角,她寫字時,被淚光模糊了眼,就找來紙擦。 爸爸: 明年準備去日本了,一切準備妥當,選了一條艱辛的路,明后兩年大概會更加忙碌,要回到學校補課,修學分,不過現在我反倒覺得解脫。 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我像是一個被人趕走的落荒者。沒有非要逃離的必要,可我找不到更合適的理由離開他,直到今天,心境才好轉一些。 我說的他,是我的初戀,也是我的心上人。一直瞞著你沒有說,從去年到現在,我們談了一場很久的戀愛,前不久剛剛結束。 現在是非說不可了。 如果不是偷偷喜歡他這么多年,說分手的時候,我大概也會和他一樣從容灑脫。 可是沒人知道,我那些云淡風輕都是裝出來的。也沒有人知道,暗戀他有多辛苦。翹首以盼,只是想和他再見一面,為了他來了燕城讀書,都是我蓄謀已久的計劃。 他應該也不會有機會再知道這些事了。 沒有和別人說起過,可是我怕我不說,會在心里留下頑疾,我不能再憋著不給自己找出口。 所以只能告訴你了,爸爸。我真的很難過,很難過。 我想不明白,為什么世上會有注定悲劇的感情,為什么,我連幻想和他白頭偕老的權利都沒有。 從小就聽說,情關難過,情字難解。真歷遍了,傷筋動骨,才悔恨當初為什么沒有聽進箴言,及時卻步。 當年,明明遠遠看一眼就滿心歡喜了,卻還是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 爸爸,要是你在我身邊就好了,或許我還有勇氣能愛他久一點。 那天他爸爸問我要什么,我很艱難地說出他的名字時,我感覺到心也隨之空了一塊,是被硬生生剜走的。 沒有人管我血流成河。 也沒有人支撐著我,去應對那些反復沉重的質問與羞辱。我只能試圖保全我和我的自尊,退出這一團一團讓我迷途的硝煙。 從前陷入低潮的時候,喜歡讀書自救,可是這一次連書也救不了我??戳嗽S多文字,密密麻麻,和權勢斗爭的情節,振奮人心,但我深知,那都是被裝點過的理想主義。 我不懂得真的面對這一切的時候,我應該怎么做。更不知道,要如何把那些杜撰出來的好姻緣強加到我的故事結局里。 沒有辦法,就只能在夢里實現了。 現在才發現,我似乎還沒有長大,還沒有到可以從容面對這些的年紀,心臟好疼,胃也好疼。 分手、失戀,就像流空了身體里的血,就像骨rou在一刻不停地脫落。 可是我還要假裝很淡然,假裝不喜歡了,假裝不想念了。 如果可以,這輩子不想再經歷這樣的疼,也不會再這樣含辛茹苦地暗戀一個人。 絕對不會了。 總之,希望換到新的環境,下一場四季仍然風調雨順。 我會更堅強。 ——迎燈。 寫完這封信,她工整地疊好三張紙張,塞進信封里,桌上堆滿擦淚的紙團,被姜迎燈清理掉。 人家嘲笑她是林黛玉,她還真一次又一次演上了。想到這里,姜迎燈又破涕為笑。 她陸續開始整理出國的東西。 有一件重要的,是這一學期結束時,她剛從燕城帶回來的,印象中是夾在一本教科書里,那張她73的低分考卷,上面簽著他的名字。 是誤簽的,卻伴隨她很多年。 找了三遍所有從燕城帶回來的書,發現沒有不見蹤跡的時候,姜迎燈才是真的有點慌了。 她站在房間里,把所有的包包和箱子都打開,都翻個底朝天。 “怎么會沒有,我明明記得我帶回來的……” 在瀕臨崩潰的狀態里,姜迎燈一遍一遍抖落著她的書包,每一個夾層都被翻透:“怎么會丟了呢,我明明記得就夾在這本子里,為什么會找不到了!” 本子嘩啦嘩啦的聲音,被摔到一旁的聲音,翻箱倒柜的聲音,引來了門外的裴紋—— “怎么了迎迎,你找什么呢?” 姜迎燈失控地哭著,胡亂地擦著淚,說:“我東西找不到了?!?/br> 裴紋問旁邊的小朋友:“jiejie怎么了?” 小寶湊過來瞅瞅:“我不知道啊?!?/br> 姜迎燈哭得昏天黑地,房間被她翻得亂七八糟,一塌糊涂。 “我東西找不到了!” 裴紋:“什么東西???” 小寶:“你說啊,我們幫你一起找?!?/br> 姜迎燈說:“他的簽名?!?/br> “簽……簽名?” “什么簽名?明星的?” “不是啊,她不追星,是不是小說書的?” “快找找,書柜里。簽名……什么簽名?” 姜迎燈找不動了,她疲憊地坐在地上,淚如雨下。 此時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 從心里被硬生生剜走了一個他,又弄丟了19歲的他。 那個名字隨著她顛沛,最終又遺失在迢迢的途中,落進了茫茫的滄海千山。 就再也找不到了。 人們都說,舊傷的消弭都伴隨著希望的新生。 ——梁凈詞,我就姑且信了時過能境遷吧。 - 過完年回到燕城,姜迎燈又在宿舍翻箱倒柜,最后她確信,那張卷子是真沒了。她只能收拾好情緒和行李,準備下一場遠行。 有一部分東西是要給梁凈詞的,怕他當面不會收,她選擇郵寄回檀橋。 他送禮是用心的,從不是用些天價細軟隨意打發。一根玉簪,配她的冰清玉潔,一件旗袍,襯她的山清水秀。 最終猶豫之后,姜迎燈把簪子退了回去,衣服她留下了。 梁凈詞來的那天沒提這事,這態度應該就是默許了她的退還。 他今天自己沒開車,請來個司機,是姜迎燈不認識的臉,她不知道怎么稱呼人家,梁凈詞也沒說話。 司機倒jsg是挺熱情地過來喊了聲“姜小姐”而后幫她提了行李,往后備箱塞。 梁凈詞就面無表情地坐車里看著。 他看起來有些倦,如果不是很累或者消沉到一種地步,他不會請人開車。 “走吧?!?/br> 等人上車坐好,他才開口低低地講了這兩個字。 是跟司機說的。 剛過完年,年味沒散完,路過古色古香的胡同,姜迎燈遙遙看去,千家萬戶的門上還掛著一盞盞紅燈,雪水在地面融化,青磚上落著一面面如鏡般水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