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正面回答，梁凈詞道：“怎么會不好?！?/br>
    進了房間，她抽手，抻一抻指，散掉體溫攢聚的熱，解開圍巾。

    梁凈詞也褪了大衣，掛上衣桿。他摸了下褲子口袋，發現手機在震動。他回眸看迎燈，語調嚴肅一些說：“稍等，我接個電話。你看會兒電視?！?/br>
    “好?！苯瓱艄郧蓱?。

    房間里很暖和。

    她坐在客廳區，電視里在放廣告，她沒有調頻，瞄向落地窗前的男人。

    梁凈詞好像在說英文，她遙遙聽見他流利又磁沉的口語，耳朵和眼睛都被吸引過去。

    他穿件深色的寬松毛衣，面朝窗外，站得筆直，寬肩窄腰的身形被勾勒出。

    電話打了四五分鐘，他就在窗前站了四五分鐘。

    而后，梁凈詞返回來，一邊低頭看手機，一邊對迎燈說：“記得和你的男同學說清楚，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br>
    “??？”她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哦，我會說的?！?/br>
    梁凈詞挑起眼，望著她笑了下。

    姜迎燈也輕松地擠出一個笑。

    他坐在她旁邊，倚坐在沙發，手里握著遙控器，隨便換了部電影看。

    燈被關掉。

    整個房間只有隨著電影劇情在明滅變幻的那一點光。

    “男朋友?！背良胖?，姜迎燈喊他。

    梁凈詞握著易拉罐，飲一口熱茶，挪眼看她。

    她笑著：“男朋友?！?/br>
    他也笑：“怎么了？”

    “好不真實?！苯瓱魡?，“這樣你是不是天天可以給我念文章哄我睡覺？”

    他說：“是?！?/br>
    “那我是不是想去你家就可以去你家？”

    “是?！?/br>
    “我是不是想找你就可以找你？”

    “是?！?/br>
    “我是不是可以天天牽你的手？”

    “是?！?/br>
    “那你……會不會每天做飯給我吃？”

    梁凈詞笑著說：“廚藝不精，還在精進?！?/br>
    又道，“你不嫌棄的話，當然?！?/br>
    她笑起來，眼里還是滿滿的少女熱忱。

    不知道談戀愛第一天要做什么？姜迎燈已經在他剛才接電話的時候下了一個計天數的軟件，偷偷地填上：在一起的第一天。

    仍然沒有什么實感，想了半天，姜迎燈又天真地問：“我們要不要換個情侶頭像??？”

    梁凈詞揚了一下眉，不像他會做的事，但是既然女朋友提意見，自然也要遷就。

    他說：“你挑?！?/br>
    姜迎燈就低頭真選起頭像來了。

    她看手機，梁凈詞看她。

    許久，他忽然沉聲又隱晦地提一句：“顧影的事，不打算問了？”

    聞言，她的笑意漸漸斂下，從手機屏幕上走神，淡聲答道：“你不主動說，我不知道要怎么提?！?/br>
    打量她少頃，梁凈詞說：“迎迎?！?/br>
    “嗯?！?/br>
    “你可以跟我有脾氣，知道嗎？”

    她揣摩著他這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還是為人男友都通用的說辭，于是給他提出最壞的可能：“可是，我要是真的無理取鬧的話，你會一直一直讓著我嗎？”

    梁凈詞不假思索：“我會一直一直偏愛你?！?/br>
    姜迎燈聽得心花怒放，嘴角只抿出三四成的笑意，“梁凈詞，你要記得你說的話呀?！?/br>
    他也笑了笑：“決不食言?！?/br>
    第23章 c22

    他要不提顧影的事, 姜迎燈還真是沒太放心上。

    那天在電話里，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就鬼使神差講出那話，本意倒不是要逼供, 只是借著顧影探一探他的意思。

    現在想來，這種手段還真是有幾分拙劣。

    真到對簿公堂時分, 她又不無所謂, 演得灑脫：“有什么好解釋的，猜都猜到了?！?/br>
    梁凈詞坐在她的身側, 看迎燈臃腫的大衣領口, 幾根發不懂事地鉆進去，落在她雪色的鎖骨上。他斂著眸，又轉而看向她墜得很無辜的眼角, 似笑非笑：“那你說說看，怎么猜的?！?/br>
    “就是顧淙約你吃飯，唱歌啊, 出去玩啊，你就去咯。緊接著他們就撮合你們, 讓你們坐在一起, 給你們點歌，還鼓掌說好般配啊?！?/br>
    梁凈詞笑意漸深：“然后？我怎么做？”

    “你什么都沒做, 只是笑一笑，不能拂人面子，要有禮貌，要謹言慎行?！?/br>
    她在分析, 頭頭是道, 又不看他，讓人難以判斷藏在眉目里的情緒。

    梁凈詞說：“沒唱歌?！?/br>
    姜迎燈點頭：“好吧?！?/br>
    “你是一點不計較?！?/br>
    她說：“我又猜不透你, 總是吊著我。計較的另一層意思，是自我傷害?！?/br>
    梁凈詞詫異地挑起眼梢，“吊著你了？”

    她不響。

    被人掰過臉頰，他的指落在她溫暖的頜骨。姜迎燈被迫望向梁凈詞，聽他悠悠地辯駁：“我得確認我的心意，是不是得需要一點時間，再確認你的心意，是不是又要一點過程？”

    他聲調很慢，音色沉緩，在竭力的靠近她的心。

    “就這樣還覺得魯莽，怕你擔驚受怕，今后再也不跟我說話?！?/br>
    姜迎燈稍稍偏一偏頭，把下巴從他指端掙開，問：“我要是今天拒絕你了，你怎么辦？”

    他說：“再努努力?！?/br>
    “那努力了也沒用呢？”

    梁凈詞笑了笑，恢復淡然：“順其自然，還能怎么辦?！?/br>
    姜迎燈看向電視，淡色的眸盛著輪轉的光影，她聲音也淡：“那就什么都沒了?！?/br>
    不太懂她這句話的意思，更不懂什么叫“沒了”，梁凈詞又說了句：“要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管用，恐怕也得找機會試試?！?/br>
    語氣慵懶，帶點京腔。

    工作習慣使然，梁凈詞說話口音通常很端正。偶爾有些音節的頓挫時，就讓人莫名覺得幾分不正經，像是一種漫不經心的挑撥，輕飄飄地把話撂下，也不管對方做幾成理解。

    姜迎燈聽得出，這句就是為配合她的了。

    也不知道做的能不能有說的三分，但還是心滿意足地勾了勾唇。

    梁凈詞大忙人，短短十分鐘接到兩通電話。

    話還沒講全，他手機屏幕又亮起來。

    姜迎燈瞄一眼，沒看清備注，視線掃到梁凈詞的臉上，發現他驟然變緊的眉心。他低頭盯著來電顯示，手指骨曲起，支著太陽xue，一時半會兒沒有出聲，只是看著。

    姜迎燈說：“你去接吧，我繼續看電視?！?/br>
    他抬起眼看她一眼。糾結片刻后，起身進了房間，又將門帶上，動作幅度不大，并沒關嚴實。

    但虛掩的門還是將她留在了外面。

    每個人都要有私密的空間，男女朋友自然不例外。有的通話光明磊落，不介意被她聽，但有一些就不得不回避了。

    幾分鐘后，梁凈詞回來，站在沙發后面，手臂抻長了撐在靠背上，身子前傾，看向姜迎燈屏幕上眼花繚亂的頭像。

    “還沒選好？”

    人挨得近，她眸子都不必抬得太高，眼神撞上他的額角。

    她說：“我怕你覺得幼稚?！?/br>
    梁凈詞很隨性：“我都可以?！眏sg

    姜迎燈說：“我回去再仔細挑一挑吧，不著急?！?/br>
    “也好?！?/br>
    手心的鎖被帶出來，她問：“這個你買的嗎？”

    梁凈詞接過去，端詳一番，說：“鎖在橋頭買的，字是我寫的?！?/br>
    她笑意淺淺：“好看?！?/br>
    他說：“好好保管?！?/br>
    東西又被揣進她的口袋。

    姜迎燈給他看計時的軟件，梁凈詞落座，淡淡地笑：“你記吧，我記心里?！?/br>
    她收回看他的眼，在沙發坐得端正，暗自揣摩，有人嘴上遷就地說著“都可以”，實際還是為她的幼稚而無奈。外面雪停了好些時候，隱隱看見冷光獵獵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