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川陪著笑了兩聲，然后問起：“……我媽，她怎么樣了?！?/br>
    好多年沒提起這個稱呼了，出口的那一刻竟然有點陌生。

    談建華又拍了拍他：“別擔心，就是做了個腎結石的微創手術。之前一直沒告訴你就是怕你擔心，你都高中了，學習要緊，就等到放假了才告訴你?！?/br>
    許川沉默了兩秒：“嗯?！?/br>
    談建華混的不差，至少比許川那個混蛋爹要好，雖說這邊房價比起發達地區不算高，但掙得出一套一百六十平的房子還是很不容易的。

    同時田慧靜也是個事業心很強的女人，一家子兩個會掙錢的，日子肯定是越過越好。

    房門一推開，談建華就對里面喊：“彤彤呀，看看誰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女孩就樂顛顛地跑了出來，她長得不高，撲過來抓著許川腰際的衣服，仰著頭笑：“哥哥！你可終于來啦?！?/br>
    “來，先讓哥哥進來?！闭劷ㄈA把彤彤扒拉開，從鞋柜拆了雙拖鞋給許川。

    外婆手里還拿著餃子皮，聞聲走出來，人老了眼睛不好使，盯著許川瞅了好半天，張了張嘴想叫他，好像又忘記了他叫什么。

    許川微微低了低眼睫，輕聲道：“外婆?！?/br>
    “啊?！蓖馄琶c頭，“好，好?！?/br>
    許川無奈：“我是小川?！?/br>
    得了提醒，外婆終于想起來了，連連點頭：“對對對，小川?！?/br>
    “mama呢？”彤彤在眾人臉上張望。

    “mama辦手續呢，等會就回來?！闭劷ㄈA說完，眼睛一轉看向許川，呵呵笑道：“你們mama今天已經好全了，也就是時間趕不上，不然剛都跟我一起去接你的?！?/br>
    他說完就也去忙活。

    許川坐在沙發上，這里的一切他都不熟悉，雖說曾經也來過一兩次。

    房子布置得相當溫馨，一看就知道是家里有小孩的樣子，隨處可見的小玩偶，沙發上橫七豎八的小熊，陽臺也堆滿了各種童年玩具。

    他抓著自己的背包，將這里目光所見之處都仔細看了看。

    門口傳來響動，許川心里一緊張，指甲死死地扣住了背包肩帶。

    他不自覺地渾身僵直著，十分不自然地看著門的方向。

    門被拉開——

    女人背著個黑色的大單肩包走了進來，熟練地低頭換鞋，進門第一眼先看廚房：“彤彤啊，爸爸跟我告狀了，說你在廚房搗亂呢，你趕緊給我出來！”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出來，沾了一手的面粉，笑得咯咯咯的，拉著女人的手指了指客廳：“mama你看，哥哥來了?！?/br>
    田慧靜眼睛不自然地一頓，故作平靜地順著彤彤指著的方向看過去，對上許川淡漠的眼睛，她愣了一下，兩年沒見，似乎已經不是她記憶中的樣子了。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小川，來了啊?！?/br>
    許川沉默了兩秒，醞釀了很久的稱呼現在怎么也喊不出口。

    他點了下頭，冷淡地移開眼：“剛到?！?/br>
    田慧靜也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她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彤彤在旁邊鬧：“mama你快把包放下，來廚房玩，偷偷告訴你哦，外婆今天包的餃子都是漏的?！?/br>
    很快，餃子上桌，談建華又上手炒了兩道菜，幾個人圍著圓桌坐下。

    外婆不好意思地說：“這個餃子皮沒買好，不粘，一煮全都開了?！?/br>
    她的解釋只針對許川，抬眼對許川歉意地說：“小川你將就一下?！?/br>
    其他人都等著，許川的一句“沒關系”說出口，好像全桌都默默松了口氣。

    然后笑著招呼：“都快吃?！?/br>
    “對了，小川，咱爺倆要不整點兒？”談建華說著放下筷子要去拿酒。

    田慧靜一聽，眉毛擰起：“小川才多大呀，喝什么酒，你少把外面那毛病往家里帶?！?/br>
    她說完轉頭看許川，后者笑道：“算了談叔，我酒量不行?！?/br>
    中午許川被安排在了熟悉的客房，但他現在其實并沒有午睡習慣，高中學習緊鑼密鼓，在他的安排里，三分之二的午休時間要拿來寫數學卷子。

    他已經很久沒有中午躺在床上過了。

    現在眼睛望著天花板，一點睡意都醞釀不出來。

    他靜靜地躺著，大概一小時后，聽到了談建華去上班的聲音。

    又過了一小時，聽到了彤彤起床的聲音。

    她好像要去上什么并不感興趣的興趣班，正跟田慧靜和外婆鬧脾氣，滿家跑，不愿意穿練功服。

    田慧靜來了脾氣：“彤彤，mama今天可是陪你一起去，你不珍惜機會，下次mama再也不陪你了?！?/br>
    彤彤小孩脾氣上來了，想躲懶，哪是輕易能說服的。

    一只鬧到田慧靜給她后背拍了一巴掌才老實，被抓著穿衣服的時候，聽到mama在耳邊輕聲說：“你哥哥在你這么大的時候，都已經很懂事很聽話了?！?/br>
    懂事。

    聽話。

    許川咂摸著這兩個詞語，覺得放在小時候的自己身上，著實再合適不過。

    “那你為什么不要他了呢？”彤彤稚嫩的童聲響起，帶著些天真地發問。

    田慧靜動作一頓，表情變得很難堪，語氣嚴肅：“誰教你這么說的？你們都是mama的孩子，只是你還小，需要人cao心，哥哥已經大了，自己能照顧自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