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秦軻漫不經心地收回了手,在兄長懷疑的目光中,他無辜地回望,表現得格外良善,像是純白的羊羔。 可他卻知道?,自己遠沒有表面上那么明朗。 他的心情糟透了。 如今,挑釁的寸頭?男正側躺著蜷縮在單人擔架上,鮮血透過指縫一滴滴地往下?落,他緊閉著眼?,牙關發顫,不住□□著??桃饫L的眼?尾落著猙獰的傷口,隱約能見到翻起的血rou,他疼得哆嗦,抖得整個鐵制擔架床咯吱咯吱作響。 他像是一具在戰火里搶救下?來的機械造物,瀕臨報廢,每一次移動都會甩落幾處零件。 當時有多無謂、多囂張,現在就有多狼狽。 秦晟下?意識挑開了臉,模糊的回憶在鮮血浸染中變得格外清晰,他怒視秦軻,卻不料“幕后?黑手”毫無反應。 秦軻也目送著擔架上下?搖擺著鉆進了車廂,就像是他先前目送那輛車離開那樣?冷淡。 在擔架收起最后?兩條腿,徹底被推入時,他突然?撣下?一點煙灰,略帶遺憾道?:“看起來他還?有懂事的機會?!?/br> “你還?想做什么!”秦晟咬牙道?,他心亂如麻,卻死死壓住聲音斥責道?,“醫院的事我會處理,你今晚就給我滾回去!” 秦軻咧嘴笑了:“哥,這事怎么可能輕易結束?他們既然?還?有懂事的機會,當然?要好好祈禱上帝原諒……” 秦軻比了一個噤聲動作,他的眼?神格外陰冷曖昧,像是隱藏在洞xue深處吐信的毒蛇。 “噓,哥,我聽見了,上帝說要當面寬恕他們?!?/br> * 凌晨,一架包機從機場收起滾輪,悄無聲息地飛入漆黑的長夜,秦軻被連夜打包回了國。 他的護照簽證被全部收繳,秦晟更是直接安排了專人看著他。 針對街頭?械斗的處理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正如秦軻所言,只是定性為青少年的內部摩擦——這在當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兒,一切似乎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但秦晟自然?不信這套說辭,他看出了自家弟弟眼?里令人心驚的暗芒,只能寄希望于?將他緊急送回,遠離這塊是非之?地。 他將事情含糊地通知了秦延聞,電話那頭?的男人沉默許久,只說處理好項目就會回去和秦軻好好談談。 有什么好談的呢?不知為何,隨著秦軻越長越大,他們兩父子的親情幾乎像是蛛絲般淡薄,輕飄飄地一扯就斷。 秦軻就是在這種境遇下?遇上了鐘之?擎。 盡管剛接受完父親的訓斥,但沈南昭恢復的好消息傳來,讓他難得有心情去應付江城圈子的那群人。 可他的好心情卻在遇上了鐘之?擎的瞬間,被破壞得一干二凈。 那時的秦軻本來只是意興闌珊,因為陌生人一句聲嘶力竭的“楠楠”吸引了注意力,又聽見那人嘴里不干不凈地大放厥詞,說什么要動他的人。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的眼?神終于?有了波瀾。從置身事外的玩味,演變為看死人的玩味。 他將豬按上了屠宰場,一拳落下?,暢快淋漓,又薅了一把垂下?的劉海,滿懷惡意地笑了:“你也想動他嗎?” 狩獵的雄獅蓄勢待發,他的肌rou線條流暢,每個動作都展現了兇狠的爆發力。 鐘家大少已經豁了牙,他滿臉驚恐地擺手求饒,但只能支支吾吾地淌了一地沾滿血的涎水。 不是已經讓那倆人走了嗎!這個祖宗在說什么?。。?! 他的內心絕望,涕泗橫流。 秦軻一把揪住了他衣領,他臉上明明帶笑,眼?底卻滿是令人心驚的狠意:“沒關系沒關系,你沒機會了?!?/br> “沒人能欺負他?!彼袷菕佅?一塊爛rou般,輕飄飄松開手,在鐘家大少瀕臨崩潰的驚駭眼?神中,他展示般晃了晃手里沾血的表,笑得像是個瘋子。 “放心,這個貴,不會掉你身份?!?/br> 瘋了瘋了瘋了! 于?是,秦晟在處理完a國的事后?,又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收拾江城的爛攤子,卻不知為何,還?不等他出手,鐘家就夾著尾巴屁都不敢放地舉家搬遷了。 畢竟秦延聞在江城坐鎮,想必是父親出手了——那時的秦晟盡管心有疑慮,卻也默認了這個事實?。 在石家擺了他們一道?還?能全身而退后?,他同?自己的父親也漸行?漸遠了,自然?不會主動去詢問這種毋庸置疑的事…… 可他怎么也不會想到,秦延聞也是這個想法—— 他等著鐘家來興師問罪,等了半天,最后?他們卻啞炮了一般,因此他一直以為是大兒子處理好了,便也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一個誤會就這樣?產生了。哪怕到最后?,鐘家的蛀蟲鋃鐺入獄,他倆坐在餐桌的兩段,看著報紙上的頭?版頭?條,也只是不約而同?地暗暗感慨自家人的雷厲風行?,沒有半分懷疑。 秦晟也許察覺到了什么,在得知那些異國的“加害者”流年不利,總是會或多或少遭遇些什么災難后?,他通知那邊的人員撤銷了觀察。 而觀察者多年后?仍對那次的工作嘖嘖稱奇,他始終想不明白,得罪雇主的那些小混混怎么就能那么倒霉,幾乎是出門左腳就踩狗屎的運勢,都快趕上現實?版的“死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