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當然不是器靈?！?/br>
    “那你是什么？”

    “小神女，我同你一樣，也是神族?！?/br>
    白曦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聽他道：

    “不過，我可不是什么好神明，否則也不會被封印在昆山玉中這么多年?！?/br>
    白曦遲疑著問道：“你是犯了什么錯？”

    他勾唇，懶懶道：“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白曦撇嘴，“那你叫什么名字？”

    室內沉默良久，久到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捏起她的下巴，眉梢危險的挑起，好似威脅般，一字一頓道：

    “記住了，我叫驚墨?！?/br>
    從那一日起，這個叫驚墨的神開始不厭其煩的糾纏她。

    他道：“小神女，向我許愿吧，無論什么愿望，我都會替你實現，只要你開口?！?/br>
    白曦閃著晶亮的眼，搖頭：“我不要?！?/br>
    “為何？”

    “我并無貪嗔癡念，無愿可許?！?/br>
    他不依不饒，“那你有愛的人嗎？我為你尋來，也算滿足你的心愿?！?/br>
    白曦笑了：“我愛這世上的所有人?！?/br>
    聞言，驚墨嗤之以鼻，“那是你還不知道他們有多丑惡?！?/br>
    白曦笑容不改，“那又如何？月尚且有陰晴圓缺，人也不可能全然純善，有明便有暗，只要明大于暗，那便夠了?！?/br>
    驚墨冷哼：“天真?！?/br>
    扔下這句話，他化作輕煙縮回玉中。

    第二日，白曦歸山途中撿回一條瀕死的小蛇。

    她細心照料，打算當做寵物養在身邊。

    驚墨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揣著袖子，涼涼道：“我觀你整日不是救這個，就是救哪個，可世間苦難何其之多，你救得過來嗎？”

    白曦聳聳肩，“不知道，盡力而為吧?！?/br>
    驚墨哂笑：“有誰會在乎你的盡力而為？”

    她瞳仁烏黑，對他晃了晃掌心團著的一團雪白：

    “喏，這條小蛇會在乎呀?！?/br>
    驚墨怔住。

    白曦憧憬道：“傳聞蛇五百年化蛟，而蛟千年就能化龍，我好好的養著它，沒準兒等到一千五百年后，我就能有同類了，還是相同的白色?！?/br>
    他回過神，瞥了昏睡中的白蛇一眼，譏諷道：

    “不是所有蛇都能成蛟，更不是所有蛟都能化龍，它的資質還不配你想得那么長遠?！?/br>
    白曦毫不在意，“不試試怎么知道，萬一呢？”

    驚墨眼神輕蔑，“那你便試試?！?/br>
    日子一天天過去，撿來的小蛇飛速長大，修煉果然吃力，用了足足三百年，才能勉強化形。

    是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白曦為他取名靈澤，她走哪兒他便跟哪兒。

    不像蛇，像蟲。

    “你怎么跟個跟屁蟲一樣?！卑钻仡^疼，“不是讓你去外面交同齡的朋友一起玩兒嗎？”

    靈澤小聲道：“我方向感不好，害怕會走丟，找不到回家的路?！?/br>
    白曦敲敲他的腦門，“那你便留在原地哪兒也別去，乖乖等著我，不管多遠，我一定會來接你回家?！?/br>
    靈澤：“真的？”

    白曦：“真的?！?/br>
    見他還是牽著她衣角不肯走，她眼珠轉了轉，從袖中取出一粒昆侖樹的種子，掐了把他的臉，一本正經道：

    “怕什么，把這個帶在身上，在哪兒走丟的就種在哪里，昆侖樹會替我保護每一個離家在外的昆侖弟子的?！?/br>
    靈澤終于放心，雙手接過，對她怯怯一笑，眼尾弧度柔和如新月。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過去。

    較之從前，白曦如今更加忙碌。

    這些年出了許多事。

    各族之間無休止的明爭暗斗，師尊年邁即將退位，加之魔域悄無聲息的壯大，時刻對修仙界虎視眈眈，她帶著昆侖弟子幾頭照料，神齡到底尚淺，難免力不從心，不再像從前那樣出現得及時。

    不知從何時起，人們開始有怨言。

    那些供奉她的廟宇慢慢冷清下去。

    白曦路過時，正好看見前來拆除神像的工人，笑容黯淡了幾分。

    驚墨適時出現：

    “我早說過，人族貪婪，無知，骯臟，只會帶來數不盡的災難和麻煩，沒有半點利用價值，還不懂得感恩，不值得你為他們付出?！?/br>
    白曦沒說話，埋頭匆匆趕路。

    驚墨趁機誘惑道：“小神女，對我許愿吧，我可以讓他們重新供奉、愛戴你，也可以……讓他們就此消失?！?/br>
    說到最后，他俊美的臉上沁出一點殘忍的笑意。

    “看來這么多年過去，邪神的初衷還是沒有變?！卑钻厝嗳嗝夹?。

    驚墨目光微不可查的停了停，涼涼道：“原來知道我是誰了啊?！?/br>
    “上古時期，你在世人的惡念中誕生，妄圖滅世，未果，隨后被諸神封印于昆山玉中。

    可距今年代太過久遠，封印的威力大不如前，只要有人對你許下心愿，你也許就能借助愿力徹底將其破開?！?/br>
    說完，白曦嘆了口氣：

    “這些事，我在幾百年前初見你的第二日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未曾提起?！?/br>
    驚墨的目光避開她的臉，虛虛移向別處，凝著那一點虛空，冷笑連連：

    “呵，怎么，發現了還留我在身邊這么久，是想妄圖感化我？”

    白曦搖頭：“我沒資格感化你?！?/br>
    “你從誕生伊始，眼中的世界便與我所看見的那個世界，并不相同。因此，我也不能強行要求你變得與我一樣?！?/br>
    “我不想放你出世，也不想讓有心之人利用你，將你留在我身邊時時看著，反而對所有人都好?！?/br>
    驚墨沉默了許久，干脆整個人背過身去，語氣格外不屑一顧：

    “你又能留我多久？”

    白曦仔細想了想，“大概沒有具體期限?！?/br>
    說到這里，她眉眼彎了彎：

    “你知道的，我們神族的壽命很長，長到看不見盡頭?！?/br>
    “終其一生，你都別想擺脫我?！?/br>
    驚墨緩緩收攏指節，微側了臉，露出一線鴉黑眼睫，一如當年那般冷哼一聲：

    “天真?！?/br>
    不同的是，這一次，尾調微揚，洇開幾許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到的笑意。

    作者有話說：

    特別注明：“這條小蛇會在乎”該梗源自小學三年級語文《這條小魚在乎》此為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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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補更二合一

    ◎昆侖山的神女死于背叛◎

    白曦受了傷。

    ——捉一只為禍一方的大妖時, 被對方用傀儡術cao控修士偷襲，硬生生刺穿了琵琶骨。

    她眉眼沉靜，推開那名修士, 揮劍斬向妖物原身。

    璀璨絢麗的劍光閃過。

    那只大妖跪在地上，與人族一般無二的臉龐因疼痛而猙獰可怖。

    白曦緩了口氣, 持劍立在他面前，身后是震耳欲聾的呼喊聲：

    “殺了它！殺了它！神女殿下，殺了它！”

    回頭一看, 是無數張因激動扭曲的人臉。

    恍惚間，兩者竟有幾分相似。

    她為這個認知驚出了一身冷汗, 握緊了劍, 目光重新落在面前茍延殘喘的大妖上。

    那妖物自知命不久矣, 倏地大笑, 對白曦嘶吼：

    “什么神女，他們敬你、信你、需要你的時候，你是神?？僧斔麄儾辉倬茨?、信你、需要你時, 你又是什么？不過一個異族罷了！等著瞧吧，我今日之下場，就是你的明天！你的結局不會比我好到哪里去！”

    說罷, 他奮力撞向那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