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結局
一尋常酒樓,一循常宴席,叁五人對飲。 “哎,最近陛下大婚,你們聽說了嗎?” “張兄,開玩笑了,這事早已昭告天下了,我聽說他叫沉煦,和陛下同姓,我還以為能讓陛下念念不忘的男子,必是人中龍鳳,誰想竟是個無名白丁,還是小門小戶出來的?!?/br> “你這都是老生常談了,我講點新鮮的,你們附耳過來,據說陛下對這新皇后不滿意...” 不等他說完,其中一人就出聲打斷:“陛下怎么可能不滿意,之前多少才俊,到了陛下嘴里愣是比不得這位,哪怕出身不好,年紀還大?!?/br> “而且云光寺的空寂大師親口批命,說是天定姻緣?!?/br> “我看張兄言之有理,歷來多少高門貴族,哪個不喜新厭舊,更別提陛下位高權重,紅顏正盛,藍顏知己肯定如過江之鯽。至于沉煦,他同陛下少年時分散,陛下懷念,久而久之,記憶中不斷美化,肯定是無所不好,現在尋回人一看,在戰亂中逃命多年,年紀漸長,容貌不如昔時,和容貌功名皆有的石靖等人豈有可比性,所以陛下肯定不滿意,但是大師都批命了,為了國運,也只有接受了?!?/br> “我不相信,陛下豈是如此淺薄之人,別看她是女子,但這女子一旦有志氣,世間少有男兒能及?!?/br> “別爭了,聽我說,你們也知道,我舅舅被任命為副使,前些日子去沉家完成了納征之儀。前朝厲帝納后,可是聘黃金二萬金,納采雁、壁、乘馬、束帛,一如舊典,輪到這位陛下倒好,黃金不足一萬金,一干器物,少之又少,試想,諸位要是給心儀之人下聘,豈會如此計較錢財?” 幾人連連搖頭。 張生繼續說道:“而且我舅舅還說了,陛下正在著手簡化婚禮儀式,她嫌儀式太繁冗了,試問,諸位要是娶意中人,難道會讓她背上破壞祖宗規矩的大不敬之名?” 幾人連連擺手。 “還有,你們都聽說了吧,陛下嫌棄鳳棲殿太奢靡了,她命人撤下珍貴器物,一干陳設清簡至極,宮中用度更是一再縮減,試看,以我們這等人家,家有余財,新婦進門,尚且不忍使其遠富貴而清貧度日。陛下要是真的看重新后,那就不會這樣對待他。所以,我敢斷言,陛下絕對是惡了新后?!?/br> 幾人連連附和。 一時之間,沉家大公子皇后位還沒落實,就先遭陛下輕慢嫌棄的流言傳遍大街小巷。 安樂出門聽到這些話被氣著了,她心疼阿兄:陛下本就有虧于阿兄,現在竟然變本加厲,堂而皇之削減聘禮,以后入了宮,沒有陛下看重,誰會把阿兄當回事。 她本不想阿兄擔憂,可是那憤然委屈的眼神還是出賣了她的心思,衛安懷還以為她是因為他遭人下絆子了,柔聲問她為何事所擾。 安樂一聽就憋不住了,控訴沉云之削減聘禮等等,欺負他們兄妹無依無靠。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毙l安懷聲音奇異,輕飄飄如浮云虛無。 安樂抬頭盯著反常的阿兄,他一臉震驚,她在他眼中看見了逐漸濃重的化不開的絕望和悲哀。 “阿兄,您怎么了?”安樂結結巴巴,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阿兄,漸漸被黑暗吞噬了色彩,留下不忍直視的黯淡。 “納征等事,我不甚了解,清鈺,同我詳細說說,從頭到尾?!痹趍eimei面前,他如往常一樣輕勾嘴角,但不同以往,這次他的一舉一動無不浸透了苦澀。 “好...好的?!卑矘窊鷳n不已,把所有她知道的消息都掏了個干干凈凈。 從削減聘禮,簡化儀式,到整肅后殿,撤下名貴器物,改為樸素無華等等。 衛安懷徹底失去了神采,心靈被絕望的洪流吞噬,他怔怔獨坐良久,喃喃道:“哀哉,吾恐終身不得脫矣?!?/br> “阿兄,你在說什么?”安樂憂慮地看著他。 “沒什么?!彼謴土送嘏男θ?,安樂更擔心了。 隨后衛安懷便將一塵喚了進來,吩咐他將禮服拿過來。 一塵謹慎問道:“公子可是要試?”別是騙來就毀了吧,前些日子對婚禮一干事項皆不聞不問。 “嗯,去拿?!毙l安懷斂起笑容。 一塵欣喜若狂,當即領人去開庫房,將婚服抬出來。 “阿兄?!卑矘愤t疑喊道。 衛安懷重新揚起笑容,笑道:“清鈺,你長大了?!眲傉f完,便惆悵地嘆了一口氣,歲月如流水,太匆匆。 “阿兄,我哪都不去?!卑矘沸念I神會,固執道。 衛安懷搖搖頭:“西南諸夷叛亂初平,百廢待興,你學得一身武藝,難道要荒廢于后宅嗎!大婚之后你便啟程罷,留在我身邊于你的成長并不利,風言風語絕不會少,便是你承受的住,我也不忍心讓你遭受那些惡意,而且,她...?!彼nD了一下,繼續道:“她是個明主,她既然有意栽培你,你就要抓住機會,你跟著她,他日必當前程無量,不必被婚嫁束縛,將立身之本托付于他人身上?!?/br> “可是...可是陛下她并不善待阿兄,什么都要從簡,陛下如此輕慢阿兄,其他人也不會把阿兄當回事,我走了,阿兄你要是被欺負了,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了?!卑矘窇n心忡忡。 “謬矣,恰恰相反,她并非在輕慢我,這才是真正的看重。只是世人淺見,總以外物論好壞,她要是鋪張浪費,揮霍無度,錙銖用之如泥沙,我反而要擔心了?!?/br> “我不懂,阿兄,這哪里對你好了,從前陛下是女侯,阿兄尚且錦衣玉食,為什么如今陛下坐擁四海,身居高位,阿兄一應用度反倒不如之前,與以前相比,可以說是樸素清苦了?!?/br> “《道經》有言: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從前她身處王侯之列,四海之大,她不過居一方,掌其一,算不得圓滿,所以用度再豪奢,亦是不盈,不盈則安,安則能守;如今她居大位而亢極,可謂人道之終極,至尊之頂峰,升無可升,若再富貴而驕,將自遺其咎,盈必溢,溢必損,天之道也?!?/br> “就非這樣不可嗎...”安樂并不服氣。 衛安懷面色嚴肅,語重心長道:“清鈺,放縱容易,在恰當的時機懂得克制卻難,古往今來,文韜武略皆精通者比比皆是,但處榮華卻能果決退守清樸者,能有幾人,難得可貴之處在于她身為帝王,手握權柄,法理道德對她的約束近乎無,但她卻能果斷摒棄亂心外物。她是位智慧的君主,在這一點,你要向她看齊,你不要放縱自己私心,憤怒怨恨地看待她,哪怕牽涉到我,這不會對我們的處境有任何助益,只會使你變得越來越狹隘,這絕非我所愿?!?/br> “我...嗯,阿兄,我聽你的?!痹谛l安懷憂愁的目光下,安樂垂頭喪氣。 過了一會,一塵等人抬著箱子進來,安樂突然覺得心酸,為了讓這場大婚名正言順,親兄妹被迫變成義兄妹,她不敢看阿兄穿上禮服后的狀態,怕淚流不止,于是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沉府。 入夜,衛安懷輾轉反側,心緒不寧,怔怔望著燭火失神,白天滿腹道理,明白meimei只要肯去西南歷練出頭,他日有什么風波坎坷,清鈺便有底氣面對。 只是這心著實難安,她太年輕了,西南并不是安寧之地,她會不會怪我太絕情了!去那邊會不會有萬一!雛燕準備好面對狂風驟雨了嗎! 此時堂屋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衛安懷緊張起來,仔細聽了一會,睡在耳房的人沒有動靜。 他略蹙眉頭,放松下來,側身睡在了內側,閉上眼睛假寐。 不一會兒,內臥的小門開了又合,衛安懷感到來人上塌,摸上了他的腰身,熱氣貼在他后背。 衛安懷強自鎮靜,可那雙手直接伸進衣物里,四處亂摸,移動的溫熱,放肆的舉動令他無法再假裝安眠。 他擒住對方的右手,不滿出聲:“陛下非要做宵小之徒不成?!?/br> 沉云之低笑,不安分地摳他的掌心,附在他耳邊曖昧說道:“我就知道你醒著,嗯~真好?!比缓蠛∑涠馆p咬慢舔。 衛安懷耳朵燥熱起來,酥麻竄上后腦,整個人控制不住地痙攣。 “你...唔唔”衛安懷察覺到她的反常。 話未出口,沉云之早就按捺不住,扣住他的頭,狠狠侵入他的唇舌間,狂風驟雨般野蠻激烈地索求著。 衛安懷驚訝又無助,耳邊盡是她激烈的心跳聲,他感覺不妙,試圖掙扎,卻無法動彈,他被環抱著,被不可撼動的力量包圍著。 “放...唔啊...哈...哈...哈呼...” 感覺到他到了極限,沉云之放開了他,衛安懷身體顫抖,壓抑不住胸膛的起伏。 “你發呼...什么瘋?”他氣沖沖質問,撐起勇氣想先發制人。 衛安懷毛骨悚然,害怕這樣的她,她剛把他弄到手的時候,欲望如火如荼,他已經不記得那時是怎么撐過來的。 唯有被擺布的無力,屈辱的痛苦深深烙印在心中,身體的支配權被侵犯,自我的意志被壓制,那種境況每每稍加回想便不寒而栗。 后來沉云之滿足了她的瘋狂,他才獲得了微弱喘息。 沉云之翻身跪在他身體兩側,俯身捧住他的臉蛋,昏暗光線下,神色難辨,唯有雙眸中充斥著明亮的欲望。 “沒發瘋,我只是太高興了?!?/br> 沉云之似乎很激動,聲音比平常的起伏大。 衛安懷神色抽抽,咽了咽口水,喉結隨之滑動,沉云之的目光變得更深沉了,他感覺到了對方氣息的變化,痛恨沉云之敏銳的五識。 “別...啊...” 胸腹和下體傳來涼意,衛安懷受到驚嚇,想伸手推開她,反被制住,下體被握住,隨著嫻熟技巧的撥弄而蘇醒,旋即腰下被墊入了軟枕。 “唔...慢點啊...額額...”衛安懷覺得今天的沉云之像一團迅疾的烈火,猛烈地燃燒起來,將他融成綿軟水團。 沉云之一感覺到手中的硬度,便急不可耐的褪下衣裙,扶著它將之納入了體內,她伏在他身上輕柔地起伏著,無視他的疑惑和抗拒。 強烈沸騰的欲望如遇甘霖,躁動隱秘的心思如得良藥,它們在水rujiao融中激蕩,催發出難以克制的渴求。 rou體契合的歡愉只是一時的盛宴,獨有靈魂的相通共鳴震動出的難禁的欲望,她一思及便欲罷不能。 顧及他的意愿和身體,欲望平息后,沉云之沒有再撩撥他,靜靜將頭搭在他胸前,聆聽他的心跳和低沉紊亂的呼吸,僅僅這樣子做,她的心中照舊升起不亞于剛才的歡喜和幸福。 “要多吃飯,你最近清減了好多,連禮服都不合身了?!背猎浦允终闪克难?。 衛安懷呼吸漸平穩,他沉默不語,神情肅穆,拉開沉云之的手,因為敏感的腰部產生了隱秘的酥麻。 沉云之自顧自地說著,從朝中政務說到兩天前的下毒,語氣相當憤憤不平,要不是她有經驗,她的寶貝就要受苦了。 衛安懷面無表情,仿佛與己無關,他懶得猜測今日她為何如此反常,反正于他而言絕非好事。 婚期日漸逼近,他沉思良久,道:“嗣,乃國家之根本,新朝初立,皇家子嗣不豐,本是大忌,你還一意孤行,要立我為后,你明明分得清利害,為何偏偏要獨斷專行!立個家世清白,健康優秀的男子為后,為天下之表率,延皇室之血脈,才是眾望所歸,不然人心向背,國本動搖?!?/br> 沉云之一下子坐起來,無語地盯著他,扶額道:“別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總有種睡了自己幕僚的混亂感。別天天想著這些沒用的,立后不立我愛的你,還不如不立,至于延續血脈,你和我說沒用啊,我又不能生,不過你放心,等小昭長大了,我一定會好好督促她為皇室開枝散葉?!?/br> 你不能生?。?! 衛安懷瞠目結舌,不敢相信,眼睛圓溜溜地,眨都不眨,死死瞪著她,思緒在他腦海中翻騰飛閃。 你怎么會不能生?!不是我嗎? 沉云之覺得他詫異打破認知的樣子好好笑,坦然對上他的視線。 怎么會是你!是我,我和你說過的啊。 你幾時和我說過! 衛安懷眼睛瞪得更大了,眉頭緊蹙,嘴角抽搐,一個人怎么能不著調到了這個地步。 我沒說過嗎!哈哈哈。 沉云之面上閃過尷尬的微笑,撓撓頭,視線逃避地往上移。 看著她無甚大事的表情,他真想吼她一臉,不能生育你搶什么皇位,你到底是怎么安穩坐了皇位的,要是你有個萬一,護不住沉昭,誰來繼承你的江山,剛安定不久的中原,豈不又四分五裂,百姓何辜! 情事后他軟綿綿的,加上這個的刺激,他覺得腦袋開始發疼,面色難看,許久才開口,聲音干澀:“后天的還是先天的?能不能治?這事有多少人知道?” “治不好的,這事基本左右心腹都知道,也瞞不住,很明顯啊,我倆都好了好幾年了,能生早生了?!背猎浦S口道,尷尬的情緒散了后,又想扒拉衛安懷。 簡直匪夷所思,皇位傳承不穩,血脈薄弱,群下不臣,易生叛亂,還能這么不當回事,什么人??! 衛安懷眼光意味深長,語氣異樣:“你是不是能長生不老?” 說到這,不確定地接著說:“或死而復生?” 沉云之聞言笑倒在衛安懷身上,他臉一紅,知道想差了,但她肯定壽數很多。 他用盡力氣推開她,埋在被子里不肯動,沉云之趴在被子上笑夠了,才將他挖出來洗漱,期間衛安懷被嘲笑,氣的直磨牙。 ******** 延興叁年十二月一號,帝后大婚,使臣奉迎皇后入宮。 帝深愛重,朝夕不離,與其及太女同處,一如家人常禮。 后精通經史,朝中若有難決之事,帝常與論,頗有見解,悉見嘉納。 后尚儉約,賞罰信明,內外欽服,莫不盛譽,是以,帝后膝下荒涼,眾人不因其難之。 延興叁十七年,后悲勞摧身,哀毀成病,藥石罔效,帝詔令大赦,為后祈福,然病漸重,帝攬之,泣呼,聞者無不落淚。 及后崩,舉國同哀,帝悉從其遺言諸事,不欲妨政擾民,僅輟朝十日,素服百日,禁絲竹一月。 延興九十五年,帝崩,與后同葬泰陵,享年一百二十一歲。 史載:孝文皇后是喻國第一位開國皇后,也是最后一位被冊封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