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燒
(七) 奚禾醒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了,一般情況下是她起的比江雪舟要早一點點,這幾天出的事情讓她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上都難以招架得住,難得睡得久了。 或許是昨晚上下的雨讓她睡得更沉了,淅淅瀝瀝到現在也沒停。平日meimei上學的時候她會起來做好早餐,有時候偶爾起晚了也會和江雪舟一起下樓買好早飯送她去公交站臺。 今天是周一,meimei有升旗儀式走得會比平時早,“無業游民”的奚禾現在也沒什么要緊的事處理,就窩在被子里閉眼假寐了好幾分鐘,磨磨蹭蹭地從床上爬起來,把被子鋪好掀開。 揉著睡得有些腫的眼睛拉開窗簾,雨滴不值錢似的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關上一顆顆水珠聚集成一小團從窗沿滑下。 樓下老太太種的梔子花樹也被淋得不輕,劈頭蓋臉的模樣像極了那天被罵著辭退的自己,真可憐,奚禾扯著嘴角笑了一聲,把窗簾拉上沒再去看。 打開臥室門,徑直走向衛生巾擠好牙膏開始刷牙,奚禾閑不下來,手上的動作不停,腳挪向廚房準備打開冰箱做點早飯吃——雖然科學表明這樣“一心二用”根本沒有效率可言,她就叛逆,左手別扭地刷牙,右手把冰箱里的雞蛋和生菜拿出來放好同時心里還在盤算。 抬頭看了一眼灶臺上的鍋,打開鍋蓋里面放著兩碗蒸蛋和一瓶溫熱的牛奶。 兩碗? 奚禾連忙放下鍋蓋朝客廳跑去,果然,在沙發的角落發現了蜷曲成一團昏迷不醒的江雪舟。 “舟舟!”她嘴里含著牙膏的泡沫叫得模模糊糊。 女孩緊閉著眼喘著粗氣,秀氣的眉頭皺在一起,手貼上她的額頭,一片guntang。 發燒了。 奚禾跑著進衛生間吐了口里的泡沫清好了口腔,連毛巾都沒用,隨意覆了幾捧水在臉上,一抹就轉身去茶幾下的抽屜里找到了體溫計。 江雪舟還穿著校服,外面已經套好了外套,甚至書包都在墊在她的腦袋下。平時扎好的頭發現在只是用頭繩虛虛挽住,被她磨蹭到發尾都快掉了出去。額前的劉海被汗水浸濕,白皙的小臉透著不正常的紅暈。 奚禾小心地扶起meimei的頭把膈人的書包拿開放在一旁,坐在旁邊把她往懷里靠,單手打開體溫計摔了幾下拉開拉鏈放在江雪舟的咯吱窩固定好。 她輕聲叫著江雪舟,用手拍了拍肩膀試圖把meimei喚醒:“舟舟......舟舟,jiejie帶你回床上睡好不好?” 發燒的人被叫醒此刻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是jiejie。 連續的高燒讓她根本沒有力氣回應,只能無力地哼哼,本能驅使讓她埋進jiejie的懷里。 奚禾掐著時間,一到就把體溫計摸了出來,對著光一看——39.8℃! 來不及思考,她拿了個靠枕過來代替自己馱著舟舟,起身就去臥室套了一件衛衣和牛仔褲出來,把手機身份證帶好,拿了包紙巾、水杯和小熊毛毯裝進帆布包中挎上肩去接meimei。 “舟舟,醒醒!jiejie現在帶你去醫院好不好?”她把又快要昏睡過去的meimei叫醒,“能走動嗎?jiejie背你?!鞭珊潭自诮┲勖媲?,勾著手把她往自己后背上弄?!敖?.....別......”江雪舟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她怎么能讓jiejie背她? “沒關系的舟舟,現在得馬上去醫院?!鞭珊屉y得強硬一次,把meimei一撈背了起來。 明明都已經是十六歲的女孩卻清瘦的讓人心疼,奚禾和meimei都遺傳到自己媽骨架小的特點,再加上江雪舟平時胃口不大,一米六的身高只有八十斤不到,奚禾之前的工作重活不少,小小一只的meimei她還是背得起的。 她們住的是老小區,沒有電梯,五樓的階梯讓她在三樓的時候就有些難以支撐了,江雪舟強撐著清醒讓她把自己放下來:“姐......你扶著我走,我可以......”奚禾沒有再堅持,她害怕把meimei摔到。 她把女孩攬進懷里扶著墻慢慢下著臺階,摸了摸她的腦袋:“我們去了醫院看完病就回來,好不好?” 奚禾提前打好了車,她們住的地方雖然是個老校區,但好在離市中心不遠,擔心meimei身體,她不停催促著司機快一點再快一點。 終于在一刻鐘內到了醫院,給meimei找了個位置安頓好就連忙去掛了急診。 手心的掛號單被揉得皺巴巴的,江雪舟此刻已經清醒了不少,看著jiejie擔心又慌亂為自己忙活的模樣鼻子一酸,奚禾過來的時候就見她滿眼淚就快要落了下來。 心疼地捧住guntang的小臉,用拇指擦掉了眼淚:“很難受嗎舟舟?看醫生很快的,我們去輸個液先把燒降下來?!?/br> 江雪舟想起了幾年前,也是一個下著小雨的清晨,那個該死的男人無論如何都打不通的電話,淌血的手臂,流不盡的眼淚,還有渾身是傷的jiejie背著發燒的自己。 她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錯了。 “姐......”被燒的干裂的嘴唇微微張開。 奚禾湊近聽,害怕meimei還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對不起?!?/br> 奚禾微愣,有些錯愕地張開了嘴,“............”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舟舟。 最終沒有說出口,她湊近江雪舟,吻掉了meimei眼角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