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鸞(雙重生) 第1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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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鸞惱羞成怒,掙扎著欲從裴晏懷里跳下,忽而卻被擁得更緊。 唇上多了一抹溫熱,唇齒碰撞,沈鸞下意識攥緊裴晏的衣袂。 殿外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蒼苔濃淡,樹影重重。 不知過了多久,身后那人終于松開自己。 沈鸞氣喘吁吁。 裴晏眸色暗了些許,喉結滾動,他嗓音比往日喑啞些許。 四目相對,沈鸞剛要起身,驀地,她眼角掠過一道錯愕震驚。 隔著薄薄的石榴紅寶相花紋宮裙,那是…… 沈鸞雙頰guntang,驚得匆忙站起,不想腳下趔趄,又跌坐在裴晏懷中。 視死如歸。 少頃,耳邊終落下裴晏一記沉沉聲音:“先出去?!?/br> 那嗓音比之往日,多了些隱忍。 裴晏白凈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似是在竭力忍耐著什么。 沈鸞望著裴晏手背上的青筋,倏然想起先前那回,裴晏半夜叫人備冷水…… “裴晏,其實我可以……”沈鸞聲音細若蚊訥,她垂首斂眸,怯生生道,“可以幫你的?!?/br> 裴晏眸色一沉。 沈鸞緩緩伸出手。 第一百零四章 夜色清冷, 今夜無月,只有雨聲綿綿作伴。 迤邐前行的廊檐沒入昏暗夜色,綠萼手持沐盆, 身后一眾宮人亦步亦趨,手上端著的, 是西域進貢來的茉莉香膏。 這香膏聞著極好, 乃是用上好的茉莉花煉制而成,往日后宮諸位嬪妃, 都是拿她擦臉。 也就沈鸞驕奢, 每每凈手后,都是拿茉莉香膏抹在手上。 漆木托盤穩穩當當端在手中,綠萼垂首低眸, 悄無聲息步入殿中。 她不敢看紫檀嵌玉屏風后的兩位主子,眼觀鼻鼻觀心,只畢恭畢敬低著頭, 將漆木托盤置在長條案幾上。 復隨著宮人,悄聲離開。 槅木扇木門輕輕關上, 最后一道燭光消失在門首臺磯之時, 綠萼聽見殿中傳來沈鸞小小的一聲埋怨:“還不是怪你?!?/br> 嗓音透著些許哽咽,顯而易見沈鸞剛哭過一場。 綠萼稍稍一怔, 終不敢妄言天子的事,低頭闔上門。 雨聲淅淅瀝瀝,宮人手持戳燈,靜靜站在廊檐下侍立。 茯苓手執油紙傘, 從另一側廊檐走來, 瞧見緊閉的殿門,茯苓識趣不語, 只小聲和綠萼道。 “昨日你回家,家里可還好?” 先皇后曾拿綠萼家人威脅,綠萼回京后,也不敢和家人相認。如今沈鸞身世大白,她才敢回家探望一二。 家中幼弟確實少了一根手指頭,綠萼抱著幼弟大哭,那小郎君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只道是自己不好,護不了阿姊,才叫綠萼在宮里受人欺負。 綠萼彎唇:“勞你掛念,家里都很好,我也是這趟回家才知道,姑娘先前給我家中送去不少銀子,還特地叫了洪太醫過去?!?/br> 那銀錢,足夠綠萼一家子一輩子吃穿不愁,在京城置辦宅子,也綽綽有余。 茯苓莞爾:“姑娘這人心善,只可惜老天待她不好,竟叫她遭遇那些禍事,還好如今否極泰來?!?/br> …… 一門之隔。 燭光綽約,支摘窗半撐著,偶有雨絲飄落至窗棱。 沈鸞面帶慍怒,三分氣惱三分羞赧。 雙手在沐盆中細細摩挲數十回,沈鸞仍覺得不干凈。 轉身瞧見望著自己的裴晏,沈鸞氣急,那絲帕沾了水,直直往裴晏懷里丟去。 “你還笑,都怪你?!?/br> 絲帕濕漉漉,水珠落在裴晏寢衣上,瞬間泅濕大片。 裴晏也不惱,只漫不經心取下那絲帕,丟入水中,為沈鸞凈手。 他嗓音喑啞,透著事后jsg的饜足和愜意,裴晏面不改色,笑睨沈鸞一眼:“不是卿卿說的……你、幫、我?” 他刻意加重一個“幫”字。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在案沿上敲打,這雙手,適才還攥著她握住…… 紅暈自頰邊蔓延,沈鸞別過視線,她可沒裴晏這般的厚臉皮,能堂而皇之將這事道出。 然聞得身后刻意壓低的一聲笑,沈鸞到底氣不過,氣呼呼剜了裴晏一眼。 “我是說幫你,但我也沒說……” 思及最后裴晏緊攥著自己手腕,任憑沈鸞哭著哀求,也不肯讓她松開半分。 沈鸞惱羞成怒,狠命瞪了裴晏好幾眼。若是她當時松開,也不會沾了一手的臟污。 裴晏坦然自若,輕嗯了一聲:“是我的錯?!?/br> 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沈鸞偏過頭,再不肯多瞧裴晏一眼。 忽聞殿外一陣窸窣,許是知曉沈鸞在殿中,故而那起子不重要的人,都讓鄭平攔在外頭。 沈鸞只當是朝中有要緊事,喚人入殿。 鄭平垂手侍立,滿臉堆笑:“姑娘放心,不是什么大事?!?/br> 鄭平在殿前服侍已有一段時日,若不是什么大事,也斷不會在殿外拉拉扯扯,早將人打發出去。 沈鸞攏眉:“不是大事,鄭平公公怎么還滿頭大汗?” 鄭平低垂著腦袋,心虛朝裴晏瞥去幾眼,欲言又止。 這事裴晏一直瞞著沈鸞,本來瞞得好好的,偏偏適才那宮人過來,讓沈鸞聽見了…… 鄭平心虛至極,沈鸞雙眉攏得更緊,轉而去看裴晏:“……你有事瞞著我?” …… 長夜濕漉,沈鸞一頭霧水,由著裴晏帶著自己坐上步輦。 一眾宮人手持羊角燈,浩浩蕩蕩走在兩側。 皇城靜靜佇立在夜色中,沈鸞還當裴晏陪自己去的是蓬萊殿,然下了步輦,目光所及,卻是一座前所未見的宮殿。 雕梁畫棟,青松撫檐,卻是比蓬萊殿還要富麗堂皇。 仰頭望去,沈鸞一眼瞧見“鳴鸞殿”三字。筆鋒蒼勁,飄若浮云,矯若驚龍。 顯然,是出自裴晏之手。 沈鸞訥訥,腳步生疑:“這、這是……” 裴晏挽著她手,朝里走去,他聲音不疾不徐:“本來想過幾日再和你說?!?/br> 建宮殿工程浩大,非一朝一夕即可完工。 且這亭臺樓閣,珠簾繡幕。淙淙水聲流淌,順著石橋往前走,兩側是白玉石欄,再往前,藤蔓纏繞,相互遮掩。 轉過樹蔭,卻是一面清澈湖水。那宮殿就立在水上,湖面環繞,聽著水聲,更是別有一番韻味。 崇閣巍峨,四方檐角掛著象牙雕云鶴紋海棠式燈籠。光影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早有宮人侍立在廊檐下,跪道相迎。 沈鸞亦步亦趨跟在裴晏身側,殿中亮堂,寢殿置一面黃花梨嵌黃楊拐子紋多寶格,格中設官窯青瓷冰裂紋水仙盆,一旁的天藍釉花盆供著數朵蓮花。 含苞待放,分外妖嬈。 園中一草一木,皆是照著沈鸞喜好所置。 沈鸞屏退宮人,和裴晏相伴,緩緩在殿中踱步。 四面楹花窗子推開,雨聲淅瀝,點點滴滴落在湖上,沈鸞伸出手,接住了一抹夜色。 她側過身,眉眼沾染笑意:“這宮殿,你是何時建的?” 裴晏漫不經心,緩緩轉動手腕的迦南木珠。 如今沈鸞就在他身邊,裴晏無需日日攥著那小木雕,睹物思人。 他輕聲:“剛在青州找到你那會?!?/br> 沈鸞輕嗤,她撇撇嘴:“那若是我不肯隨你回京呢?” 她嗓音輕盈,似空谷鶯啼,伴著雨聲悠悠落下。 一語未了,沈鸞猝不及防,跌落在一個炙熱胸膛。 雙手擋在身前,紅珊瑚珠釵步搖晃動,四目相對,裴晏那雙漆黑眸子頃刻落入沈鸞視線之內。 裴晏手指修長,輕而易舉扼住沈鸞纖細白皙的后頸,手指順著脊背往下,而后落在那盈盈一握的細腰上。 朝前一攬。 霎時,二人只剩咫尺之距。 沈鸞眼睛一瞬不瞬,纖長睫毛上下撲動。 裴晏薄唇輕啟,啞聲:“……你敢?” 沈鸞怔忪一瞬,隨即別過視線,秋后算賬:“怎么不敢?”她故意道,“陛下不是還打算采選秀女入宮嗎?誰知道這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