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鸞(雙重生) 第1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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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眸圓睜,沈鸞氣鼓鼓:“……你作甚嚇我?” 不同于先前的第一眼,眼前的裴晏抹去腮邊的胡渣,雙目也沒了紅血絲。 衣冠重束,風姿綽約如陌上公子。 和先前那個滿臉疲憊的判若兩人。 王大夫說,裴晏是不眠不休守了自己幾天幾夜,所以才成了那副模樣。 若非如此,沈鸞也不會質疑對方是自己丈夫的說辭。 她才不會挑那般難看的夫君。 裴晏眼中帶笑,月白暗花團花紋長袍雍容華貴,他端坐在斑竹六角形梳背椅上,單手抵在額角。 “想看看……卿卿的裝睡有無進步?”他彎唇,“……不想還是老樣子?!?/br> 沈鸞氣惱:“你……” 裴晏笑盈盈:“想出門嗎?” 陡地,眼中的惱怒褪去,沈鸞雙眼發亮,她驚喜:“可以嗎?” 王大夫說她身子還未痊愈,沈鸞還當自己需在家將息幾日。 妝臺前,汝窯瓷盒掀開,一眾白玉簪花棒鋪在眼前。 銅鏡通透明亮,沈鸞輕仰首,鴉羽睫毛顫若羽翼。 裴晏手持螺子黛,垂首低眼,廣袖輕拂。 他正在為沈鸞畫眉。 離得這般近,耳邊淡淡的檀香氣息蔓延,似有若無闖入鼻息。 沈鸞屏氣凝神,一雙眼睛一瞬不瞬,溫熱氣息灑落在裴晏白凈手腕上。 骨節突出,似噴薄之力呼之欲出,白皙的手背上青筋輕露。 再往上,是裴晏棱角分明的下頜。眉目清雋,劍眉星目,那雙漆黑瞳仁浸染笑意,裴晏彎唇,正似笑非笑垂望沈鸞。 沈鸞別過眼,耳尖猶如紅珊瑚灼目。 她欲蓋彌彰,佯裝惱怒:“……怎的還沒好?” 聲音輕飄飄,沒有半點力道,像是張牙舞爪的貓兒,看似兇狠,實則只是揮出了柔軟的爪子。 裴晏低笑:“果真是物隨其主,你這性子,倒像極了湯圓?!?/br> 沈鸞不解其意:“……湯圓?” 裴晏笑容淺淡:“你養的波斯貓?!?/br> 腦中隱隱約約闖出一抹白色影子,沈鸞狐疑眨眨眼。這名字,倒像是她會起的。 這兩日,裴晏或多或少會和她提起舊事,沈鸞偶爾能想起一點點。 然也只是模糊影子。 裴晏說他們是回老家途中走的水路,沈鸞暈船嚴重,所以暫時在天水鎮歇下。 暮色四合,落花滿地,樹梢枝頭綠葉翩躚。 沈鸞垂首瞧自己腳上的雙色緞孔雀線珠水漾紅鳳翼緞鞋,青黛雙眉稍稍攏著,她總覺得腳上的鞋大了一點點。 不似她平日穿慣了的。 裴晏束好衣冠,一身玄色寶相花紋織金錦長袍襯出他頎長身影,環佩玉釧纏身,貴氣優雅。 月上柳梢頭,裴晏踩著殘碎月影,緩緩朝沈鸞走去。 “……好了?” 沈鸞怔怔,目光失了神,木訥著點頭:“好了?!?/br> 任由裴晏牽著,沈鸞隨他步入夜色,款步提裙,步履輕盈。 側目,悄悄拿余光眼角偷看裴晏。 沈鸞胡亂想著,自己先前應下和裴晏的親事,許是看上了他這張臉。 朱輪華蓋香車奢華精致,海棠花式洋漆小幾上置一方汝窯美人瓢,車上鋪著一方石榴紅閃緞大坐褥,還有兩個織雨錦靠背。 香燭映照,光影搖曳。 沈鸞從懷中掏出一方靶鏡,對著鏡子左右端詳自己臉上的妝容。 裴晏好看,她自然也不能輸人一等。 少頃,她輕輕皺眉,手指頭勾住倚在車壁閉眸假寐裴晏的衣袂。 “裴晏裴晏?!?/br> “……嗯?” 沈鸞湊上前,面若桃紅,眼如秋波:“你瞧瞧我的眉毛,可是沒畫好?” 她自己瞧著,好似一高一低。 沈鸞垂首,手握著靶鏡,細細打量著。 忽的,手中的靶鏡被人抽走,沈鸞猝不及防,直直對上裴晏的視線。 黑眸深沉如潭水,不見一點波瀾。 裴晏垂首低眸,修長手指輕抬起沈鸞的下頜,他低頭,氣息灼熱,好似灑落在沈鸞鼻尖。 膝上的手指蜷縮,手中捏緊的絲帕松開又緊,沈鸞緊繃著身子,呼吸屏住,任由裴晏的視線落在自己眉眼。 一時間,竟忘了言語。 只牢牢抓著絲帕。 裴晏指腹灼熱,似星火燎原,一點點蔓延至全身。 無須靶鏡,沈鸞也定知曉自己此刻雙頰緋紅。 裴晏唇角勾起一點笑,黑眸低低垂著,骨節分明的手指順著沈鸞下頜往下,輕捏住她一側的金玉耳墜。 “臉紅作什么?” 他聲音喑啞,透露著不加掩飾的笑意,那雙深深眸子笑望沈鸞。 面紅耳赤,雙頰guntang得厲害,沈鸞拂開裴晏束縛自己的手,自己拿靶鏡瞧。 長案幾上的紫檀木矮柜上有螺子黛和簪玉棒,沈鸞捻過螺子黛,細細為自己描眉。 靶鏡澄澈透亮,余光瞥見裴晏望來的視線,沈鸞別過眼,背對著裴晏。 馬車緩緩穿過大街小巷,終在岸邊停下。 月影橫波,松石綠花鳥雙繡軟簾掀開一隅,透出窗外的明亮月色。 沈鸞心滿意足收回靶鏡,云堆珠髻,纖腰裊裊。面若春杏,有道是鶯妒燕慚。 沈鸞眼睛彎彎,眉開眼笑。 未待往前邁開半步,倏然,眼前落下一層朦朧。 裴晏將一頂幃帽戴在了沈鸞投上。 長長幃帽擋住了沈鸞的花容月貌,沈鸞怒目而視:“……你作甚么?” 裴晏慢條斯理:“你身子還未好,不可見風?!?/br> “可是戴著幃帽……” 透過車窗,沈鸞意外瞧見鎮上的女子都戴著長長幃帽,密不透風,好似不肯輕易將真容見人。 沈鸞訕訕,難以置信,還以為是天水鎮的風俗。 殊不知是神女一事叫天水鎮的女子跌破膽,人人出門都戴著幃帽,方可安心。 入鄉隨俗,沈鸞撇撇嘴。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出門前花了一個多時辰梳妝。 那一個多時辰裴晏還連著兩次畫壞她的眉毛,叫她只能擦了再來一次。 長街上蕭條寂寥,鮮少有人走動。 樹影婆娑,蒼苔濃淡。 沈鸞踩著月色,意興闌珊。夜風簌簌,落葉翩翩,走了半日,竟見不到半個人影。 茶肆酒樓大門緊閉,半點市井煙火氣也見不到。 沈鸞訕訕垂下眼眸,若早知這般無趣,她還不如留在那別院中,在廊下看著貓兒狗兒打架。 長街空蕩蕩,只有前方的杏林百草閣燭光明亮,不時有人提著藥包從百草閣走出。 也是一位女子,長長幃帽擋住她一整張臉。 倏然夜風拂過,不經意間拂開一角。 沈鸞無意抬眼望去,登時立在原地。 那張臉……竟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 沈鸞定睛欲細瞧,幃帽落下,那女子行色匆匆,扶著一男子的手臂登上馬車,揚長而去。 楊柳垂金,剎那之際,沈鸞竟分不清是自己眼花與否。 “卿卿?!倍缘偷吐湎屡彡痰穆曇?,“怎么不走了?” 沈鸞轉首望他,斟酌許久,終沒將剛才所見道出。 長指指向適才婦人離開的方向,沈鸞半仰起頭:“那邊是什么?” …… 天河兩岸,楊柳依依,弱柳扶風。 耳邊隱約有啜泣聲響起。 沈鸞方才不過是想碰碰,看能否再見著那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