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鸞(雙重生) 第122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斷了線gl(純百)骨科、成為我的籠中雀、《海賊王》梅開二度的她不想做海王
忽然有人來道:“陛下,凈遠道人來了?!?/br> 皇帝臉上怒意漸消,眉宇間緩緩染上笑意:“快請進來?!?/br> 余光瞥見下首的皇后,皇帝皺緊眉,擺手叫人回宮。 天陰沉沉的,秋月手執一把油紙傘,陪著皇后緩緩走入雨幕,她輕聲細語:“娘娘,這天冷路滑,還是坐步輦罷?!?/br> “不必?!被屎蟠浇俏?,讓宮人遠遠跟著,身邊只留秋月一人。 紅墻綠瓦,高高的宮墻佇立,舉目望去,只有灰蒙蒙的天空。 皇后唇角勾起一抹笑:“秋月,你說他可笑不可笑,一個坑蒙拐騙的道人,居然也能深信不疑……” 秋月面上一驚:“娘娘!” 她左右張望,深怕隔墻有耳。 皇帝近來越發迷信那凈遠道人的話,聽說還煉制了不少丹藥,只為見那已逝之人一眼。 皇后輕嗤,染著蔻丹的指甲修長。她是不信那凈遠道人的胡言亂語,不過若是皇帝因丹藥駕崩,太子提前繼位,皇后倒是喜聞樂見。 她輕捏絲帕,眼底掠過幾分狠戾:“可惜了?!?/br> 可惜那泥像沒將沈鸞送出城,不然這會她名聲盡毀,性命攸關,哪里有可能登上太子妃之位。 忽然想起還有漏網之魚,皇后皺眉:“那倒是個忠心的,不愧是陛下親自挑的人?!?/br> 她側目,聲音陰沉,“……可曾做干凈了?” 秋月壓低聲音,小心扶著皇后:“娘娘寬心,底下人來報,是親眼見那人溺在河中的。就算是神仙去了,也救不了?!?/br> 綠萼忠心護主,皇后送去那手指頭,本就是恩威并用,她若是識趣,皇后或許能饒她一命。 然若是…… 皇后低聲一笑:“罷了,不說那晦氣的。煜兒今夜可是要過來?” 秋月道了聲:“是?!?/br> 皇后眉開眼笑,行至坤寧宮時,忽見裴衡的車輿,皇后眼前一亮:“衡兒也來了?” 一家子難得團圓,裴煜還未進宮,皇后已叫人擺下杯盤果菜,都是往日裴衡和裴煜愛吃的。 裴衡伸手擋住,他唇角掛著淺淺笑意:“母后不必忙,兒臣今夜來……” 皇后眉眼笑意滿滿,她笑得溫和:“……衡兒可是尋母后有事?” 裴衡頷首。 那雙如墨眸子平靜無波,燭光躍動在裴衡眉眼,他輕聲,似乎只是在道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兒臣是來和母后道別的,卿卿有難,兒臣想明日啟程,前往天水鎮?!?/br> 轟隆一聲驚雷滾落,頃刻間,整座皇城像是浸泡在雨水中。 皇后唇角的笑意一點點消失殆盡,她怔忪,隨后揚起一點唇角。 皇后的手指緊緊攥著裴衡的衣袂,她語無倫次,圓瞪的雙眸滿是錯愕和難以置信。 “衡兒,你剛剛……你剛剛說什么?” 皇后心神恍惚,“長安已經脫險,你去做什么?長途跋涉,你的身子怎么受得???再有,你堂堂一國儲君,怎可隨意離京?你這是要急死母后嗎?” 皇后泫然欲泣,話到最后,嗓音已經帶上哭腔。 秋月移步上前,攙住皇后,她同樣也是焦急萬分:“殿下掛念著長安郡主,也總該為娘娘著想。娘娘前些日子才犯了頭疾,這幾日方好了一點。殿下這一去,娘娘定然憂心?!?/br> 雨打芭蕉,大雨瓢潑。 裴衡靜靜端坐在輪椅上,月白織金錦寶相花紋長袍寬松貴氣,他一言不發,只是雙目深深凝望著皇后。 院子外一道銀閃電落下,橫跨在太子和皇后中間。 皇后趔趄往后兩三步,她睜大了眼。 須臾,抬手拭去眼角的淚珠,皇后沉聲:“秋月,你們都出去罷?!?/br> 秋月視線在皇后和太子之間來回打轉,福身道:“是?!?/br> 垂手服侍的宮人魚貫而出,坤寧宮燭光輝煌,落針可聞。 皇后唇角扯起一點笑:“你都……知道了罷?!?/br> 裴衡目光幽深,緊攥的雙拳暴露出他隱忍的怒氣:“為什么?只是因為卿卿她不能……” 不過只是洪太醫的一面之詞,且子嗣艱難,并未等同于沒有。 “你以為母后不懂嗎?” 皇后崩潰,歇斯底里。 自到天水鎮后,沈氏明里暗里,都問過大夫沈鸞的身子,無一例外,答案如出一轍。 “她那樣的身子,你又是這般的性子,寧可為了她也要和母后作對!若有朝一日她真的進了東宮,衡兒……” 皇后目光悲愴,“你還會納側妃嗎?堂堂太子,身下未有一子,你覺得朝中的文武百官,能答應嗎?” 雨水如潑,大雨傾盆。 殿中光影綽綽,凌亂落在皇后眉眼。 裴衡絕望閉上眼睛:“就因為這樣,你就要了卿卿的命?” 皇后苦笑:“……母后也是走投無路?!?/br> 皇帝對沈鸞那般看重,皇后雖不喜她作自己的兒媳,卻也不想沈鸞落入其他幾位皇子手中,沒的便宜了其他幾人。 當今之計,沈鸞唯有一死,方可破局。 “好一個走投無路?!?/br> 悲憫的目光輕抬,裴衡低低笑了兩三聲,望向皇后的視線失望透頂。 他頭也不回轉過身。 天邊驚雷滾動,震耳欲聾。 “——衡兒!” 搖曳光影中,皇后緩緩跪落在地,長長的宮裙曳地,她聲音哽咽。 “算母后……算母親求你了,別去天水鎮,好嗎?” …… …… 一連下了jsg三日綿綿細雨,天空終于放晴,得以重見曙光。 茯苓款步提裙,眼角的淚痕未干,裙裾偶有丁點泥土沾上。 茯苓心不在焉,險些迎面撞上一人,待看清是沈氏后,慌忙福身:“夫人恕罪?!?/br> “起來罷?!?/br> 沈氏細細端詳茯苓的面色,她輕聲,“可是去見綠萼了?” 茯苓聲音哽咽:“是?!?/br> 河里一直尋不到人,茯苓不甘心,又沿河一家家敲開農戶的門,然無一人見過綠萼。 茯苓剛剛出門,就是為綠萼燒紙錢,還為她立了一座衣冠冢。 沈氏長長嘆口氣,又叫人拿來五百兩,給綠萼家人送去。 茯苓哭著替綠萼收下,擦干眼淚往樓上望。 那扇槅木扇門依舊緊閉著,光影重重,照不到屋子。 自那一夜后,裴晏不許任何人靠近沈鸞。能在客棧神不知鬼不覺帶走沈鸞,定是沈府家丁出了內鬼。 茯苓想近身伺候沈鸞,也被裴晏拒之門外。 她想為自己抱不平。 沈家的家丁不見得干凈,那裴晏呢? 五皇子和沈鸞曾交惡過,且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歸是不好的。 然,轉首見沈氏未曾對裴晏說過半句的不是,茯苓又訕訕,咽下所有的不悅。 只悶悶在樓下守著。 天色漸黑,隱約還有歇斯底里的哭聲傳來。 茯苓雙手環著膝蓋,默默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側耳聽著隔壁酒樓掌柜的哭聲。 不單是他們家,家中曾有女兒曾被神女帶走的,這幾日皆是愁云慘淡,哭聲不絕于耳。 有人心疼女兒,哀嚎不止,也有人將女兒視若恥辱,一條白綾命其自盡于高梁上。 春日的暖陽也吹不散天水鎮的陰霾。 李貴拱手立在插屏外,一一將這幾日的見聞告知,那豪紳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他在籠中被那藏獒啃下四肢,全身血淋淋的,慘不忍睹。 李貴:“那丸藥是他在一個江湖人士手中買下的,據說溫水服下后,立刻見效。輕者手腳無力,重者神智不清?!?/br> 許是怕沈鸞掙脫逃跑,那人給沈鸞喂的丸藥,加重了劑量。 手心的青玉扳指終被捏碎,碎片扎入裴晏手心。 李貴目瞪口呆,驚呼:“主子!” “無事?!?/br> 慢條斯理松開緊握的拳頭,裴晏低低笑了兩三聲,“丸藥……誰喂下的?” “是沈家一名廚子,他收了賄賂,在郡主茶點中……” “剁去他一雙手,丟進那獸籠?!?/br> “主子!”李貴低低垂眼,斟酌許久,終還是大著膽子提醒。 沈鸞失蹤,裴晏出動所有暗衛,這事已引起京中諸位皇子的注意。 李貴低頭:“那豪紳只剩最后一口氣,若是再有人死在我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