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東宮 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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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天色不早了,平陽府里的不少賓客陸續打道回府。 崔文熙也準備回去了,平陽特地把從永寧那里贏來的寶石花釵分了一支給她。 永寧進廂房撞見二人分贓,啐道:“我說你二人躲哪里去了,原是在這兒瓜分我的東西?!?/br> 這話把兩人逗笑了。 崔文熙厚顏道:“若是旁人的東西我還瞧不上,阿姐的卻是要拿的?!?/br> 永寧嫌棄道:“出息!”說罷坐到凳子上,道,“初十那天我請客,吃河豚宴,就咱們這房的人,你們來湊個熱鬧?!?/br> 平陽:“我到時候看情形?!?/br> 崔文熙饞嘴道:“至鮮之物,拼了命都得吃?!?/br> 永寧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問:“你真跟老四鬧和離?” 崔文熙倒也沒有隱瞞,只道:“貌合神離,不得勁兒?!?/br> 永寧“哎喲”一聲,直爽道:“就老四那黏黏糊糊的性子,你倆多半還得折騰些時日?!庇值?,“婚姻這事兒,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我從不規勸,不過你崔長月的性子我倒是喜歡的,往后就算跟老四和離了,咱們還接著來往?!?/br> 平陽也道:“我這平陽府也接著來往?!?/br> 崔文熙笑道:“那敢情好,若是我往后沒有落腳處,便天天來二位府里蹭吃蹭喝?!?/br> 永寧豪氣道:“還缺你一口吃的不成?” 三人玩笑了陣兒,芳凌在外頭說慶王催促回府,崔文熙這才起身走了。 永寧的府邸就在文華街,離得不遠,不忙著回去,崔文熙臨走前她又叮囑了一句,“初十中午的河豚宴,你可莫要忘了?!?/br> 崔文熙:“曉得了?!?/br> 趙承延今兒掃了顏面,一直不大高興,坐在馬車里都還板著棺材臉。 崔文熙由芳凌攙扶著上馬車時,他陰陽怪氣道:“今日元娘可玩痛快了?” 崔文熙瞥了他一眼,笑盈盈道:“痛快,許久都不曾這么痛快過了?!?/br> 趙承延冷哼一聲,不再答話。 崔文熙故意戳了戳他的胳膊,戲謔道:“四郎不會輸不起罷?” 趙承延斜睨她,嘴硬道:“讓你一回,你就飛上天了,今日若不是太子扶你一把,我豈會被你這般羞辱?” 崔文熙“嘖嘖”兩聲,“四郎就是輸不起了?!?/br> 趙承延沒有說話,也不想理她。 他到底覺得傷了顏面,被太子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打臉,委實不痛快。翌日便同圣人發了幾句牢sao,結果晚上趙玥就被馬皇后叫過去用膳,同他說起這茬兒。 膳房備了開胃的酸筍雞湯,馬皇后親自給他盛了一碗,說道:“你這淘氣孩子,慶王夫妻倆鬧和離,你去摻和什么?” 趙玥接過婢女呈上來的干凈帕子擦手,裝傻道:“阿娘這話說得迷糊,兒聽不明白?!?/br> 馬皇后把雞湯放到他跟前,正色道:“昨兒擊鞠的事,慶王進宮同你爹發牢sao,說你拆他的臺,可有這回事?” 趙玥輕輕的“哦”了一聲,狡猾道:“阿娘不也去摻和了人家的家事嗎?” 馬皇后皺眉,“那是老四請我出面勸和,怎么就成摻和了?” 趙玥狡辯道:“我可沒瞎摻和,昨兒他倆要打擂臺,我就湊個熱鬧,哪曾想夫妻倆發起狠來,非要斗個你死我活。 “我想著四皇嬸正跟四皇叔鬧和離,若是吃了敗仗,只怕心里頭會埋怨四皇叔沒讓著她,這才給她掙了顏面,把她哄高興了,興許回去一開心就不與四皇叔鬧騰了呢?” 馬皇后被這話氣笑了,“合著你還有理了?” 趙玥嘗了口湯,委實鮮香,他厚顏無恥道:“女郎家就得多哄著些,昨兒四皇嬸贏了四皇叔,說不定回去后兩人的關系就要緩和許多了?!?/br> 馬皇后知道他巧舌如簧,埋汰道:“經你這一說,你還成了大好人?!?/br> 趙玥理直氣壯,“那也是四皇叔技不如人,連自己的媳婦兒都打不過,還怨起我這個侄兒來了,我冤不冤?” 馬皇后:“……” 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好。 趙玥似想起了什么,又道:“大姑母說初十請河豚宴,阿娘可要去?” 馬皇后:“我沒你這么饞嘴?!?/br> 趙玥:“三個姑母中,兒還是最喜歡大姑母永寧,其他兩位姑母,一位吃齋念佛,一位纏綿病榻,反倒是她,寡居了日子還越過越快活?!?/br> 馬皇后嫌棄道:“你可莫要學她,左擁右抱養著兩個面首,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實在不成體統?!?/br> 趙玥撇嘴,他倒覺得這個大姑母賊有意思,無視禮儀教條,性子跟武帝如出一轍。 在長春宮用完晚膳后,趙玥又陪馬皇后坐了會兒。 母子說了些家常。 鑒于明日還得朝會,看天色不早了,趙玥才回自己的寢宮。 待他走了后,馬皇后同伺候她的沈嬤嬤道:“也不知是不是我多想,覺著二郎比以往要活潑許多?!?/br> 沈嬤嬤道:“殿下活潑才好,他原本就是愛鬧的年紀,卻成日里被政務纏身,過著政事堂那些老迂腐的日子,那才叫死氣沉沉呢?!?/br> 馬皇后點頭,“倒是難為他了,身邊也沒有一個知冷熱的貼心人?!?/br> 沈嬤嬤寬慰她道:“現在殿下愛去湊熱鬧反倒是好事,指不定什么時候就遇到了一樁好姻緣?!?/br> 馬皇后:“他若真遇到合意的女郎,我睡著都會笑醒?!?/br> 這話把沈嬤嬤逗笑了,主仆倆就趙玥的婚姻嘮了會兒。 而另一邊的趙玥回去后,便一直坐在床沿看昨日從崔氏手里拆來的玉梳篦。 起先他還有些吃不準兩人的情形,經過昨日窺探后,便可確定二人已經貌合神離,是徹底鬧翻了的。 想到馬背上那張神采奕奕的嬌美面龐,趙玥心中不由得蒙生出許多不該有的遐想。 那個曾經如天上皓月的女郎,哪怕他見到她,也僅僅只能遠遠觀望。 亦或就算她站在他跟前,他也不敢光明正大多看她兩眼,因為他們之間阻隔著一道叫做倫理綱常的禮儀教條。 那道高墻如一把尖刀懸掛在他的頭頂,時刻提醒著他勿要學祖父武帝那般荒唐,同時也是壓制他內心執念的屏障。 每當他蠢蠢欲動,滿腦荒唐時,總會提醒自己不能越過那條界線。 而今,那女郎過得不如意,要打破與慶王的婚姻脫離出來。 只要她和離脫身,便不再是他的四皇嬸,僅僅只是崔文熙,鎮國公府家的嫡長女崔氏,跟趙家不再有任何關聯。 曾經遙不可及的明月,一下子仿佛就能勾到手擁入懷。 趙玥被壓制在心中的魔鬼開始一點點釋放出來,自從當初把兩位皇叔干掉后,他就已經許久都沒有捕獵了。 現在,不妨重cao舊業。 捕捉那個他渴求已久的女人。 他要一點點,慢慢的,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為她鋪就一張染了蜜的網子,只要她離開慶王府,便休要逃脫他的手掌心。 近兩日慶王府氣氛怪異,自春日宴回來后,趙承延就一直甩臉子給崔文熙看,甚至有兩晚都歇在別院的。 聽到芳凌提起,崔文熙并未放到心上,而是興致勃勃吩咐道:“明兒請秦大夫去一趟別院診平安脈?!?/br> 芳凌愣了愣,詫異道:“娘子何故關心起別院來了?” 崔文熙看著她笑,大方道:“天氣愈發炎熱起來了,懷著身子可不容易,大意不得?!庇值?,“以后你記住了,過十天半月就請秦大夫走一趟別院診脈,花的錢銀從公賬走就是?!?/br> 芳凌露出復雜的表情,試探問:“娘子此舉是何意?” 崔文熙淡淡道:“我想通了,跟四郎這么鬧著也不是個事兒?!?/br> 芳凌:“……” 不知道為什么,她隱隱覺得自家主子肯定又憋著大招。 晚些時候趙承延回來,崔文熙主動去聽雪堂,說起明日永寧府的家宴,問他去不去。 趙承延并沒興致。 前往更衣室換衣裳時,崔文熙隔著屏風道:“河豚乃至鮮之物,四郎不去,我可是不講理的,嘴饞著呢?!?/br> 趙承延冷哼一聲,不滿道:“你少跟永寧往來,她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做事毫無章法可言,莫要與她廝混被帶壞了?!?/br> 崔文熙掩嘴笑道:“四郎當我是三歲小兒呢?!庇值?,“明兒秦大夫去別院診平安脈,往后雁蘭的胎便由他看診罷,錢銀開銷皆從公賬出,四郎可放心得下?” 聽到這話,趙承延頗覺好奇,忍不住探頭問:“你舍得插手管別院了?” 崔文熙笑盈盈道:“我想通了,日日跟你斗氣不得勁,事到如今,生米已成熟飯,便退一步,先讓她平安生產才是正事?!?/br> 趙承延半信半疑。 崔文熙:“明日四郎不去永寧府的話,我便自個兒去了?!?/br> 趙承延看著她沒有吭聲。 之前兩人一直冷戰,現在她主動拉下臉來用別院求和,他便退讓一步,說道:“你若真想去,明日我便陪你一回?!?/br> 崔文熙唇角微彎,緩緩露出笑容。 很好,雁蘭那把刀比她想象中好用多了。 翌日上午夫妻二人前往永寧府。 這次河豚宴永寧只請了他們這房親眷,平陽今日有事沒來,長房來了三人,分別是趙玥和兄長肅王夫婦,其余的幾個皇叔老四、老五和老六夫婦都一塊兒來的。 另外還有永寧的兩個兒子也回來了一趟。 尋常家宴沒有外人,也沒那么多講究,前來嘗鮮的人們到齊后坐在一起閑話家常。 見到肅王兄弟倆登門,老六淮王打趣道:“平日里二郎天天跟政事堂那幫老迂腐廝混,今兒怎么也嘴饞湊上來了?” 趙玥笑道:“六皇叔這話說的,好似侄兒是缺嘴似的?!?/br> 淮王指了指他,“你小子,就該學學你爹,吃喝玩樂樣樣精通。你這會兒年紀輕輕的就跟老迂腐似的,往后數十載得多無趣?!?/br> 趙玥搖了搖食指,正色道:“六皇叔此話差矣,唯有侄兒跟政事堂那幫老迂腐廝混,才能供養幾位叔叔和姑母們過舒坦日子,是萬萬不敢懈怠的?!?/br> 眾人被哄高興了。 永寧道:“好侄兒,你的這份孝心我領了?!?/br> 他們這幫皇室宗親拿著王族的土地,享受朝廷滋養,又得宮中庇護,日子自然過得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