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 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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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就幾個臺階,不是太高的涼亭,她們很快便到了。 郭玉幫她將畫鋪開,恭敬退在一邊。 呂辭的侍女琉璃說,“出來時夫人還未喝安胎藥,眼下去取?!?/br> 未幾,呂辭摸了摸肩頭,道是不想在這樹下涼亭里風吹著涼意甚重。 謝瓊琚便道,“丁夫人若是不嫌棄,便披妾的衣衫?!?/br> 呂辭道,“夫人不嫌妾麻煩便好?!?/br> 于是,郭玉去給她們披風。 謝瓊琚交代她,選一件沒穿過的新的送來。 所以郭玉去得有些久。 所以,亭中就剩了她們兩人。 呂辭品著畫,面上有淺淺的笑,看著很喜歡。 她確實喜歡。 因為她拿起畫,走到涼亭的出口處,陽光最濃的地方,細細觀過,說,“妾喜歡這畫?!?/br> 六尺長的畫,這樣拿起來自然需要人幫襯。 謝瓊琚和她一人捧了一半,聞她這話很是開心。 她想說,夫人喜歡便好。但是沒來得及說出口。 因為呂辭還在說。 她說,“但妾不喜歡作畫的人?!?/br> “就是你,妾很不喜歡?!?/br> 謝瓊琚蹙眉,有些疑惑。 呂辭笑了笑,“有什么好疑惑的!你想啊,本來我們都好好的。妾和師兄喜結連理,也算平靜。公孫纓和太孫殿下大婚,郎才女貌。哪怕他們沒有多少感情,但是門當戶對,對彼此有益,也是能夠過一生的。偏你,你這個原該死去的人,卻又活了過來。累太孫殿下退了公孫纓的婚,公孫纓一退婚,師兄便又心不平氣不盡,滿心愧疚,覺得讓公孫纓孤身一人。師兄心亂,妾自然心急恐慌……你說,妾不喜歡你不是很正常嗎?” “你一個人死而復生,卻累這般多的人不得安生。哪個能喜歡你!” “對 ,太孫殿下喜歡你!可是殿下落到了什么好?” “妾聞他手下官員為護他清譽,不滿于你,最后爭辯無果離他而去者,有一武二文。又聞七州聯盟,為彌補公孫氏被退婚傷了顏面,殿下只得允他劃地而治??墒潜緛?,這幽州城該是公孫纓的嫁妝,殿下唾手可得?!?/br> 謝瓊琚握在畫上的手有些抖,她想反駁她,但是又不知從何開口。沿著她的話回想,似是尋到一個突破口,可是呂辭的聲音又落了下來。 一點也不給她說話的余地。 她的頭開始疼起來。 呂辭說,“或許妾說的這些,殿下是心甘情愿為你做的,是你的榮幸。你也都知曉,理所當然地享受著,自然妾一個外人不配置喙。但是多少波及妾了,妾直言而已……” 她頓了頓,“至于你這畫嘛,妾是實在不敢消受?!?/br> 呂辭伸出纖白的手指,撫過上頭落款,謝氏瓊琚。 “誰敢??!”她搖頭道,“大抵是殿下把你護得太好了,你要不要出去聽聽,坊間都是如何論你的,聲名狼藉,殘花敗柳……這畫妾若是拿回去,豈不是妾自染淤泥裹身嗎?” 她的素指纖長,小指帶著護甲,從“謝氏瓊琚”四個字上劃過。 謝瓊琚的心揪了一下。 如被人扇過一把掌,又似利刃捅入肺腑。 怒意直沖腦門。 尤其是,呂辭沿著她的落款名字撕裂圖畫的聲響,割入耳膜。 連帶她前頭無數話語一起扎入心田。 謝瓊琚看著兩簇石榴裂開,天上金烏破碎,地上落紅被卷角掩蓋,所有美好的一切全都受到傷害…… 猶如郎君送給她的綠金石和硫磺礦粉末飄散在風中;又如前頭他陪伴她一同作畫的日日夜夜全部化成碎片。 謝瓊琚抬手打了她一把掌,從她手里搶回半張畫,亦順勢揪住了對面有些晃動的身形。 那是她頭暈目眩、盛怒之中僅存的理智,她無懼打這個女人。但是她不能讓她在自己的地界出事。她的郎君和自己的郎君明日里就要簽訂聯盟,不可以出岔子。 “那些話,就與這一巴掌抵了,給我滾……” 謝瓊琚記得很清楚,她把話吐出時,呂辭還是站著的,甚至還冷笑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她就撞了上來,順勢跌下去的。 * “對,她自己又撞了我一下。她自己滾下去的?!?/br> 謝瓊琚被賀蘭澤帶回寢殿,因呂辭的話和最后從她身體里蜿蜒流出的血來回在她腦海中浮現,未幾便也散了意識。 此刻醒來,回憶涼亭種種,只抓著郭玉的手道,“她惹我生氣,我打了她。但我沒推她,我還不置于推一個懷著身子的人……我也打不想她的,可是她實在太過分了!” “郎君,郎君呢……” “丁夫人、傷得不輕,怕是……”郭玉安撫她,“主上陪了你許久的,但是礙著丁夫人的狀況,總沒有你們夫妻二人都不出面的,所以半個時辰前,郎君去了陶慶堂。他走時交代了,你歇著就好,萬事由他!” “姑娘先用藥,保重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敝袂嘣谄溜L后接了丫鬟的湯藥過來,“這日的事明擺就是丁夫人故意的,故意支開婢子們,就剩你們兩個。所以姑娘不必慌張,奴婢都能看明白的事,郎君看得更明白,自然會護著您的?!?/br> “故意的?”郭玉未在高門大戶的后院待過,有些不解道,“那為何要故意?阿雪和她無冤無仇的,再說她實實在在跌得不輕!” 郭玉意識到這話說得易讓謝瓊琚多心,然她尚且記得賀蘭澤傳醫官救治呂辭時,那石階的血,和面色雪白的人。 不由輕聲道,“阿雪,是不是你氣急了,不小心推了她一把?” 竹青聞郭玉的問話,一時覺得也有幾分道理,只一邊晾著藥一邊問道,“那呂辭到底說了些什么?累姑娘如此生氣!” 謝瓊琚抬眸看她們,接過藥慢慢飲著。 腦海中斷斷續續回想呂辭說的那些話,最后只輕輕搖了搖頭,“到底是我動的手,是我不對,等她好些,我去給她賠罪?!?/br> 她將藥喝完,披了件衣衫起身,在殿門口等賀蘭澤。 內殿外院多出了很多有侍衛。 偏廳里趕來了醫官藥童。 身邊是她最親近的侍女,今日原不是竹青當值,也被他喚了回來。 他嚴嚴實實地護著她。 足夠讓她安心的。 但是謝瓊琚看著這些往來無聲的人,不知怎么好多被一直壓抑起來的人和事慢慢從腦海迸發。 她想到了中山王府數不盡的爭風吃醋,爾虞我詐;想起深宮之中杜昭儀時不時就傳人給她訓話立規矩;想起今日呂辭的話,她說……殿下落到了什么好……你理所當然地享受著……是殿下把你護得太好了,你要不要出去聽聽,坊間都是如何論你的…… 坊間是如何論你的? 殿下落到來了什么好? 不是這樣的。 謝瓊琚拼命掐著自己手掌,說服自己并沒有什么錯,錯的根源不在她……許久,她平靜下來,開口道,“竹青,你去陪著皚皚。這事不大不小的,別嚇著她?!?/br> “那奴婢去把她接來吧”竹青瞧她面色除了些許擔憂看不出別的,話語亦是平和,遂道,“今晚且讓她陪您睡!” 謝瓊琚搖頭,“不必了,院里才出事。你守著她,我就安心了?!?/br> * 陶慶堂處,賀蘭澤坐在賀蘭敏的院落里,賀蘭芷在蕭桐的示意下給賀蘭澤上了盞茶,然后規矩侍奉在賀蘭敏身側。 “阿郎,我問過薛素了,丁夫人看著傷得嚴重,但都是外傷?!辟R蘭敏瞧了眼外頭,“雖說見了紅,但我將“艾榆丹”給她用了,不會有大礙。你且放心?!?/br> 聞“艾榆丹”,賀蘭澤蹙了下眉。 艾榆丹是止血溫經的絕佳藥材,是當年賀蘭敏還是太子妃時,第一個孩子不幸流產傷了身子,先太子聚國手,尋良藥,給她制作的三枚丹藥。 到如今,藥方尤在,然所需藥材之稀,如同良人之珍,都已經難再有。 丹藥三枚,當年賀蘭敏養身用了一枚,后來賀蘭澤筋脈受損用去一枚。剩此一枚,于賀蘭敏而言,更有睹物思人的意義。 “阿母—— ” 賀蘭澤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賀蘭敏卻笑了笑道,“阿母知你打算,丁刺史自然深明大義,不會因私廢公。但他也是才上位,座下文武多有出自呂君侯門下,前頭為著劃地而自治一事已經同你多有博弈,眼下出了這檔子事,為護呂氏獨女的那些子弟,定會乘機進言……你打算在明日的盟約上退步,應了此舉,以平息此事,可對?” “終是在我院里出的事,孩兒自然該擔下?!辟R蘭澤道,“阿母,長意病著,多來無心的?!?/br> “她有沒有心,這事都因她而起!”賀蘭敏嘆了口氣,“只是我兒護妻擔下此事,我為母,自當護子,便也理所應當擔下這事。左右你也和丁刺史照過面了,坐這無濟于事,且回去看著她吧,別那頭又出事了!” “表兄,姑母說的在理。你且回去守著表嫂就好?!辟R蘭芷難得開口,容色溫軟道,“驟然出了這樣大的事,她定然害怕的。身邊也沒個說話的人!” “你也是,不必成日守在我這?!辟R蘭敏拍了拍她手背道,“有空去尋人家說說話!” “我遞過帖子,但阿嫂養病中,怕不好叨擾?!辟R蘭芷輕聲道。 “前頭她病重,如今好些了?!辟R蘭澤想著那枚艾榆丹,心中松下一口氣,只笑道,“你阿嫂極好說話的,你得空過來玩玩,自然是好的?!?/br> 幾人閑話中,薛素過來回稟道,呂辭孩子保下了,人也清醒了過來,修養一段時日即可。 隨同而來的竟然還有丁朔。 賀蘭澤起身迎他。 丁朔連道“不敢當”,又道,“拙荊無礙,想來是驚恐中誤會夫人了,殿下多包涵?!?/br> “丁夫人無事便好,且讓她在此安心修養?!辟R蘭澤對丁朔的態度實屬意外,一時也來不及想太多,只和他拱手致禮。目送他回去照看呂氏。 “好了,這回安心了,你也回吧?!辟R蘭敏起身從侍女手中拿來一件披風,給賀蘭澤披上。 “多謝阿母!”賀蘭澤低眸看母親給他系飄帶,低聲道,“辛苦阿母了?!?/br> 賀蘭敏輕笑了聲,“莫覺得阿母這會便能接受了,不過是遇了事,總得先安內再攘外!” “先安內——”賀蘭澤面色愈發和順,“至少阿母這會也覺得長意是我們自己人,是不是?” 賀蘭敏嘆了口氣,合眼道,“回吧,別在阿母眼前晃!” * 陶慶堂內,薛素去往偏廳給賀蘭敏燉安神湯藥。 “你留步!”賀蘭敏叫住他,“那廂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