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作為意外的年輕男巫
黑金相間的帷幔、沒有任何裝飾的橡木床架、質感粗糙的皮毛被子、壓在臉頰和枕頭間夾著些些紅絲的凌亂黑發。 還有被窩里包圍著自身,異常炙熱而陌生的體溫。 當醒來朦朦朧朧察覺到這些事情時,就算因為宿醉而頭痛欲裂,安雅依然清楚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 她痛苦又疲倦,抬手捂住雙眼,既不想面對厚重窗簾微微飄蕩的縫隙中刺入的白日陽光,也不想面對床上床下散落衣服和酒瓶的一片狼藉。 和…… 安雅轉過身,身邊那個男子仍在酣睡。 這個年輕男巫一向張揚跋扈,那頭紅發就像是他內在的具象化,長及肩膀總是會綁成小辮子,收攏頭頂再束至腦后,露出一路從鬢角爬行至耳后的黑色刺青。 這還是安雅第一次看到那頭紅發披散,些些蓋住了那張精致如雕刻的臉龐。 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那張臉安靜平和,靠得她如此近,肩上細軟的絨毛都能感受到他輕微的鼻息。 這個男巫很優秀,也年少輕狂,狹長的眉眼總是半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近戰術式課和咒術課的教授和他在課堂上沖撞過幾次,可就算修理他多少次,年輕男巫總是硬著脖子不服氣,要罰任罰,下次還敢。 那兩位教授在這座魔法學院里算得上作風強勢的巫師,可這年輕男巫就像是一顆臭石頭,就算被教授們碰碎了,也還是比他們的脾氣臭上幾分。 然而,安雅覺得他能和兩個教授起沖突,還代表他有稍微把這兩堂課放在心上。 畢竟在她教授的魔法史上,這個年輕男巫總是坐在階梯教室的最后一排上埋頭大睡,小論文愛交不交,也根本不在乎成績,期末只寫了幾道答案能及格就行。 是的,這個和安雅一起赤身裸體,躺在床上被窩里的年輕男巫,是她的學生。 斯內費亞特男巫學院里最受矚目的在校生,魁地奇校隊選手,家世來頭不小。 賽恩·威爾遜。 那張好看且年輕的臉清楚映入眼簾時,安雅這才徹底清醒,惶恐瞬息爬上心頭。 她強撐著起身,感受到身體明顯經歷過歡愛,再看到賽恩露在被子外的胸膛,少年人精壯的薄肌上面滿是吻痕和牙印。 太糟糕了,實在是太糟糕了。 頭疼得幾乎爆炸,安雅的雙手捉得精致照養的黑卷發蓬亂扭曲,心頭翻江倒海,懊悔自己不該答應接下暑假的舍監工作。 趕在窒息前,她撿起床下的袍子立刻罩上,再快速把自己的衣物一一撿起。 被扯斷的胸衣、少年襯衫上搖搖欲墜的紐扣,一時讓她面紅耳赤。 不準回想昨晚發生了什么! 安雅嚴厲打斷自己的腦子,動作慌張,撿完東西后,光著腳逃出去。 門扉開啟又關上,室內恢復平靜久久后,床上的那個年輕男巫睜開了眼。 那雙一向張狂氣盛的琥珀色眼睛,看著那扇門徬徨失措,僵硬很久的身子依然不動。 賽恩不是循規蹈矩的小孩,但剛剛睜眼看到那位夫人躺在身邊,海藻一樣的黑色卷發纏在他身上,心跳猛然加速,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他真的闖出了大禍。 他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腦中隱約想起的破碎畫面,更是讓他心慌,只能一直盯著夫人的睡顏,連呼吸都不敢。 在意識到她快清醒時,賽恩的胸口像被重錘一擊,嚇得閉上眼睛假裝還在睡覺。 現在她走了,賽恩卻依然盯著飄拂的帷幔,感受著她留下的余溫和香氣,久久無法回神。 還未成年,還是個處子,他就跟自己的魔法史教授上床了。 安雅·巴斯克維爾。 賽恩最不在乎的教授,不曾和她說話,不曾正眼瞧她。不止是因為她教授的是無聊陳舊的魔法史,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這個女教師是一個啞炮,一個畫不出咒式,施不出咒語的啞炮。 還沒轉學到這間學校,賽恩就聽聞過她的名字 她是高貴古老的純血家族巴斯克維爾家的第一個啞炮,但她沒被溺死,沒被驅逐,反而被她的父母精心照養成人。 最后還能在這座男巫學院覓得一個魔法史教授的體面職位,只因為這座學院是巴斯克維爾的祖先所創建,也被這個家族世代掌管。 但巴斯克維爾家的上一代家主夫婦再如何為女兒鋪平道路,都無法掩蓋她最致命的缺陷。 在魔法界里,啞炮一文不值,這是鐵一樣的法則。 安雅·巴斯克維爾在魔法界的風評里就只是個運氣極佳的啞炮小姐,顯赫的家世、父母的寵愛都無法讓她和真的巫師平起平坐。 自然而然,許多學生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包括自視甚高的賽恩。 但現在,他竟然和這個一文不值的啞炮小姐上床了。 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一直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男巫用手背遮住眼睛,只覺得胸口靠近心臟的位置那一個牙印一下子燙得很。 最糟糕的是,跟他上床的女教授是有夫之婦。 她的丈夫就是這所魔法學校的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