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不了的反派 第143節
“我出門一下,晚飯不用等我?!?/br> “去哪兒?” “買一盤鴨舌以形補形?!蓖跷ㄒ恍睦镄邼?,嘴皮子從不吃虧,“它要是不好,我的樂趣也沒了?!?/br> 果然殷長衍愣怔在原地。 傍晚。 天下了大雨。 王唯一回來時裙擺和肘部都是泥,濕透的頭發上沾著枯樹葉兒。 殷長衍眉頭微皺,取過干凈的帕子,“唯一,坐過來,濕頭發很容易著涼?!?/br> 他看到你的狼狽,卻選擇不問緣由,略過難堪,只是安靜地替你處理接下來的事兒。 骨子里是一個極為溫柔的人。 陰雨天的水氣最寒,過給他就不好了。王唯一走過去,把鴨舌放上桌子,坐在輪椅的腳踏板上,背對著他方便他擦濕頭發。 “看到天氣不好,就換個時間去買鴨舌。攤主又不會跑?!?/br> “我饞啊,想吃?!?/br> “你啊?!币箝L衍擦拭頭發,腿好之后去拜訪一下攤主,學一學怎么做鴨舌。 王唯一轉過頭,凌亂的濕黑發中一雙眼珠子亮的出奇。掌心躺了一個瓷瓶,“長衍,這個藥粉含在嘴里能治菠蘿劃傷。我叫大夫添了紅棗粉,一點都不苦?!?/br> 修士,還是一個修為極高的修士,哪里需要藥粉去驅痛。 殷長衍擦頭發的手一頓,接過瓷瓶。大雨天路不好走,她摔倒了。當她意識到可能會跌碎瓷瓶時,便改握在手心。 因此,她手背上淤泥與擦傷混在一起,而冰涼的瓷瓶則溫溫熱熱。 殷長衍五指合攏,收緊瓷瓶。她的體溫通過瓷瓶傳遞過來。 王唯一轉過頭,“鴨舌攤子對面就是藥房,就順便捎了瓶藥粉?!?/br> “嗯,我會按時吃?!?/br> 大風吹開窗戶,雨絲飄了進來,涼嗖嗖的。 王唯一打了個哈秋。 殷長衍轉動輪椅,去關窗。 她身影快他一步,“你在輪椅上不方便,還是我來?!?/br> 黑色雨幕中,一團巴掌大的東西急速飛了過來,在窗戶緊閉前一瞬穿過細縫兒飛進去。 王唯一嚇了一跳。 定睛一瞧,紫色的傳訊紙鶴。 不曾見過,誰啊。 繞著她不停地打轉,是來尋她的。 “唯一,怎么了?!?/br> “有人尋我?!?/br> 傳訊紙鶴嘴巴一張,一串字符打在空中。 ‘心上人,我要出門七天,勞煩你替我家樹澆一澆水?!?/br> 是戚言楓。 “張口就指使人干活,你禮貌么?!?/br> ‘我也沒辦法,誰叫我只認識你?!?/br> 她是他家丫鬟嗎?才不去?!拔鸿白罱禄?,想來沒什么事情,你可以尋他?!?/br> ‘......那叫樹死了吧,哼?!a打一句,‘樹是你害死的,你這個殺樹兇手?!?/br> 喂喂喂,他講點兒道理好不好,真是任性。王唯一嘆了一口氣,“地址?!?/br> ‘豁,你改主意了?’問號比前面六個字加起來的都要大。 “殷長衍腿傷,我哪里也去不了,不介意勉為其難替你澆一澆樹?!?/br> ‘抱夢童子明天寅時會來接你,記住,別跟祂對視,別跟祂搭話,別碰祂。留夢凈土就麻煩你了,多謝?!?/br> “你說什么?留夢凈土?那個黃粱一夢的留夢凈土?只在書本中出現過的留夢凈土?”王唯一在殷長衍眼中看到同樣的驚訝。 傳訊紙鶴吐出一個碩大的‘?’,緊跟著‘有什么問題?’ “沒。戚言楓,你欠我一個人情。如果有需要,我一定會前來討要。到時候就麻煩你?!?/br> 傳訊紙鶴沉默了一會兒,‘為殷長衍冒雨買藥摔好幾次一聲不吭,輪到我就人情往來算得清清楚楚?!?/br> “怎么,你嫉妒嗎?” ‘呵,非常啊?!瘋饔嵓堹Q說,‘我這邊有事,日后再聊。切記,跟抱夢童子保持距離?!?/br> 傳訊紙鶴閉上嘴巴,振翅而飛,離開這里。 沉默了很久的殷長衍開口,“我們對留夢凈土一無所知,是吉是兇也無從預料。抱夢童子,聽起來不是善茬。唯一,你執意要去嗎?” “可是他說他認識的人只有我?!蓖跷ㄒ粚@樣的情況沒有免疫力,“你拉著一張臉,怕留夢凈土?你可是近神人,應該這么膽小。難不成你也在嫉妒?” 殷長衍直勾勾地看著王唯一,坦然承認,“是,非常啊?!?/br> 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輪椅,“眼下我這個情況,唯一打算怎么處理我?” 又是這個眼神。 和昨天她拒絕極端方法生孩子時一模一樣的。 總覺得要是答不對,會有不好的后果。 王唯一利落吞下“你是腿受傷,又不是殘廢,安靜在家里等我回來”,一邊觀察一邊改口道,“當然是帶著你一起。你這個情況,我放心不下?!?/br> 他眼尾上揚了,話說對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唯一推著殷長衍出門。 不曉得留夢凈土有沒有吃食。就算有,也不一定合胃口。王唯一轉了幾條街買點兒干糧。 一路上說說笑笑。當然,存了逗他開心的心思。 “長衍,在這里等我,我去鐵鋪買一把剪刀?!?/br> “嗯?!?/br> 殷長衍靠在輪椅上,突然聞到一陣很淡的檀香味兒。 不遠處有一座寺廟,在一片金邊榆樹林中十分不起眼。 很古樸,不大,但香火很旺,人來人往的。 推著輪椅去寺廟。 有燒香拜佛之人見他行動不便,熱心幫忙推,“你幫我拿一下籃子,我來推你。這座寺廟建了快百年,里頭供著菩薩。別看老舊,靈驗著呢。你有什么佛愿就告訴菩薩,菩薩見你斷腿還誠心祭拜,一定會保佑你?!?/br> “真的嗎?多謝你。我很重,推得會累嗎?”殷長衍將籃子放在膝頭,遠遠地端詳了一會兒。 “我兒子前些年叫倒塌的墻壓斷了腿,一直都是我在伺候。你可比他瘦多了?!?/br> “斷腿這種事兒,尤其求神拜佛,不如找大夫來得有效果?!币箝L衍說。 熱心人笑容黯淡一瞬,很快恢復如常,“到寺廟了,走,我推你進去?!?/br> “沒事,我在門口坐一會兒?!?/br> “那行,我先走了。希望拜完這一次,能有大夫大發善心幫我治兒子?!?/br> 殷長衍解下腰間荷包,悄悄放進熱心人籃子里,用蓋布遮掩好。遞出籃子,“你忘了東西?!?/br> “瞧我這腦子,謝謝?!?/br> 殷長衍抬頭,頭頂上偌大的金邊榆錢樹撐出一片陰涼,蓋住小半個寺廟。 風一吹,幾片葉子落了下來。 昨天唯一回來的時候,頭發上沾了一片金邊榆錢葉。 她來這過這里。 殷長衍眼神很好,很快在樹高三分之二處看到一個巴掌大小的錦囊。 錦囊布料是他親手所買、縫制成枕頭,再熟悉不過。 往下半米處樹枝劈開,拉出青白色的內里紋路。應該是樹枝承受不住重量,應聲而斷。 殷長衍斂下眸子。 他就說,她好歹是個修士,路途再泥濘也不至于半路摔跤。 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隨口一句“壞夢”居然有這么大的份量。 王唯一買完剪子回來,老遠就看到人群中的殷長衍。 這么一個相貌出眾、身姿不凡的人是她的夫君,她上輩子是走了什么大運。 “長衍,久等了吧?!?/br> 殷長衍抬頭,王唯一笑嘻嘻,一看就令人心頭郁結一掃而空。 “還好?!?/br> “你心情是六月的天么,說變就變。我就說人得多出來走一走,容易開心?!蓖跷ㄒ贿f給他一串糖葫蘆,“看到時覺得你會喜歡,就買了?!?/br> 殷長衍向來不在意甜食,糖葫蘆算是一個例外。神禾橋上小男孩給的糖葫蘆,那滋味他一直記到現在。 接過來,咬一口。 王唯一繞到他身后推輪椅,邊吃邊說,“拿著東西,再逛一會兒我們回家?!?/br> 殷長衍看到草繩袋子里有一把剪刀,只有核桃大小。而這種剪刀專門用來修剪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