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不了的反派 第121節
王唯一挺著肚子走過來,“噗”的一聲吹滅油燈,拉起殷長衍推他上床休息,‘別縫了,你的眼睛還要不要了?!?/br> ‘細棉花?剛鋪上去確實很軟,但穿兩次就被踩實了。不如剪一截衣料布頭墊進去,能時時保持柔軟?!?/br> ‘明天再剪吧,走,睡覺?!?/br> 殷長衍不錯眼地盯著鞋子。這是唯一的習慣,只有他知道。有這個可能嗎?她真的是唯一? 王唯一狐疑地瞅著鞋子,這東西有什么好看的? 啊,他又走了。 快跟上去。 集市。 殷長衍七拐八拐進了一條巷子。 眼看著他要甩掉她,他停下來,在一間面癱前坐下歇腳。 要了一碗陽春面,慢條斯理地吃著。 王唯一松了一口氣。正好,趁他吃飯的空檔,她處理一下腳。哪里有醫館? 天助我也,隔壁就是醫館。 “大夫,我要一根銀針,再點一盞燭臺?!?/br> 拿到銀針,在火上細細地烤一遍。然后挑破水泡,擠出膿血,敷上一層藥粉,用紗布包裹好。 王唯一打開荷包,“大夫,多少錢?” 十文錢應該夠了。 “不要錢?!贝蠓蛘硭幉?,聞言朝王唯一擺了擺手,笑道,“咱們家醫館位置偏僻,病人本來就少。這么點東西要什么錢。你盡管拿去用?!?/br> 王唯一愣了一下。這么偏僻的醫館,她一下子就找到了。 “大夫,錢你拿著?!蓖跷ㄒ环呕厥腻X,重新拿出一兩銀子擱在桌面上。 “姑娘,這太多了?!?/br> “比起大夫的宅心仁厚,一點都不多。醫館偏僻,大夫所掙的錢難以維持正常開銷,可大夫一直都開張。大夫仁慈心善令人敬佩,請讓王唯一也出一份力?!?/br> 大夫身形一頓,從藥材中抬起頭來。面容老邁普通,一雙眸子卻極為清亮,“哦,那就謝謝王姑娘了?!?/br> 王唯一腳試著在地上踩了兩下。沒剛才那么疼,但是還有點兒難受。 起身離開。 殷長衍坐桌前,碗里的面條泡脹了,比起剛才只多不少。 他也不在意,一直看面攤老板。 面攤老板是個二十四、五的年輕男子,娘子端著托盤來來回回給客人送菜。有時候面條配菜花生米放的多了,娘子就斜老板一眼。老板憨憨一樂,嘴角朝耳根咧。 娘子心頭的氣像扎了針的皮球,一下子干癟下來。罷了罷了,他這輩子是精明不起來了。而且,她嫁他就是看中他老實本分,沒什么花花腸子。 女兒五、六歲,一雙眸子又黑又亮,坐在小板凳上讀書寫字。大眼珠子提溜一轉兒,盛一小蝶花生米推到客人面前,“客人,我家的花生米是特色,可香了,要不要來一盤?只要三文錢?!?/br> 大多數客人哈哈大笑,當場掏錢買。 女兒看殷長衍,“客人,你一直看我,是不是你也想要一盤。稍等,我這就給你盛?!?/br> 殷長衍不怎么吃花生。 但他點了點頭,“嗯?!?/br> 若他女兒還活著,一定也會這么可愛。 女兒蹦蹦跳跳離開。 “殷長衍,你怎么還不吃,面坨了?!蓖跷ㄒ蛔谏磉叺首由?,她也餓了,“老板,來一份面。能做蔥油拌面嗎?” “能,蔥油拌面是我家招牌?!崩习迨衷趪股洗炅藘砂?,小木盆里放了兩種蔥,“大蔥和小野蔥,姑娘要哪一種?” “小野蔥,切碎一點兒,用豬油炸?!?/br> 殷長衍吃面的動作一頓,側頭看王唯一。 面端上來,熱氣騰騰撲在王唯一臉上。 王唯一后知后覺。忘了他不吃豬油,她是不是招他煩了?要不給老板說改成菜油? 那不成,那就不是豬油拌面了。 王唯一勉為其難道,“豬油是蔥油拌面的靈魂,不能去掉。行行行,我知道,我這就抱著我的靈魂換一個桌子,可以了吧?!?/br> 第92章 第 92 章 ◎信了,她是唯一◎ 殷長衍瞧了她一會兒, 放下筷子,起身離開。 王唯一加快手下動作,吞咽兩大口面條, 擦了嘴巴跟上去,“誒,我還沒吃完,別走呀?!?/br> 怎么說走就走。 又冷淡又疏離, 明明以前那么黏人。 殷長衍腳步微頓, 轉過身來, “別再跟著我。你不是唯一, 你是明炎宗弟子?!?/br> 他神色認真,王唯一也斂起玩笑之色, “如果你真的這么認為,就不會特地帶我來醫館。殷長衍, 我了解你, 比任何人都了解你。從你見我第一眼開始, 你就已經在懷疑了。后來我的話, 我的行為, 與我相處的每一刻,都在使你不斷地動搖?!?/br> 殷長衍眉毛微垂。熟悉他的人就會清楚,他已然不悅。 讓近身人殷長衍不悅、還在喘氣兒的人這世上也沒幾個。 王唯一后脊背發涼打了個寒顫, 繼續道, “你對我抱有最大的期待, 你認為我就是你的娘子王唯一??墒悄悴桓页姓J。你怕如果我是假的, 你會遭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絕望。威名赫赫的近神人殷長衍, 也不過是一個膽小的夫君?!?/br> 殷長衍抿了抿唇, 沒有說話。 周身寒意散了個干凈。 王唯一聲音很輕, 語氣中有忐忑,有小心翼翼的期待,“殷長衍,我就是她,我是王唯一?!?/br> 殷長衍一怔,瞳孔微縮,立在原地。 他下意識說‘不,你不是她,你不是唯一’,但薄唇微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正如她所說,他無法否認。 殷長衍身形渙散成一堆紅花金紙,紅花擋住他的面容,遮掩了他的表情。 狹長的眼角透出一抹稍縱即逝的冷漠。 紅花金紙消散在天地之間。 王唯一心頭鈍疼,像拿一截帶毛刺兒的粗木頭扎進新鮮血rou里。 你明明清楚拔出來、挑干凈木刺兒就好了,可你面對那么多木刺根本無從下手,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隨著呼吸慢慢深入、持續帶來疼痛。 他居然逃了。 膽小鬼。 弄了這么一個sao里sao氣的逃走特效,也不嫌丟人。 紅花看著有點兒眼熟。 王唯一彎腰,撿起紅花。 是紅花節時她說喜歡的紅花,金紙也是。 殷長衍對她的死深信不疑,卻隨身留著她所有的痕跡。 王唯一合攏手掌,收好紅花。他剛說他住哪里來著? 無量澗,是這個名字吧。 天邊飛來一只引路紙鶴,盤旋三圈后停在她肩頭。 引路紙鶴口吐人言,是金逸風的聲音。 金逸風罵罵咧咧:“王唯一,你去哪兒了?怎么還不來接我?我吃東西吃了兩天,再這么下去,要撐死了?!?/br> “......吃飽了就停啊,為什么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br> “別轉移重點。你要把我扔在這兒到什么時候!” 她有手有腳,想去哪里都行?!敖鹨蒿L,我要去一趟無量澗,沒空去接你。你自己回宗門?!?/br> “無量澗?!近神人殷長衍的地盤?!”金逸風倒抽一口涼氣,狐疑道,“你不是被嚇得半死,為什么還要找過去。腦子里哪根筋搭錯了?!?/br>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用十二個時辰過完了別人的一年么。在那一年里,我嫁給殷長衍,懷了一個孩子?!蓖跷ㄒ徽f,“你說錯了,并非我長得像殷長衍的娘子,而是,我就是她?!?/br> 金逸風與王唯一一起吃一起玩兒好幾年,王唯一性格懶散,活潑中帶了點兒溫順。她從不會拒絕任何人,整天樂呵呵的。 金逸風第一次看見這幅模樣的王唯一。 擱往常,她會立即跳出來調侃王唯一、說她風涼話,說得她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鉆進去。而現在,她竟出不了聲。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聽起來,你知道無量澗的位置?!蓖跷ㄒ徽f,“金逸風,告訴我無量澗在哪兒?!?/br> 王唯一語氣閑散、一如往常,金逸風沒忽視她話語中的勢在必得,“不就是個地址么,這么兇做什么。給你給你?!?/br> 金逸風將無量澗地址發過去。 王唯一收下,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多謝?!?/br> “你要小心紅花。無量澗紅花所到之處,便是界限,任何人不得越雷池一步。有人曾擅自進無量澗,被削成人棍。我可不想下次跟一個缺胳膊少腿兒的人一起飲酒作樂,那太丟人了?!?/br> 王唯一著手掐斷引路紙鶴,“好的?!?/br> “別著急,還有一件事?!苯鹨蒿L說,“劍堂堂主李卿之即將出關,所有弟子都得到位。召集令應該快發到你手中了。你是劍堂堂主最鐘意的弟子,明炎宗已經派出弟子尋你回宗?!?/br> 這可不行。 回到明炎宗,就等于在近神人殷長衍面前說‘她是明炎宗弟子,不是王唯一’。那就徹徹底底地跟他劃清界限了。 “多謝,我心中有數?!蓖跷ㄒ徽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