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師兄，祭拜亡者好歹弄點兒橘子、果子、糕點之類的祭品。你這屬實是有點兒摳搜?！蓖跷ㄒ簧锨皫撞?，把籃子推過去，“春餅，還熱乎著呢，眼下你找不到比它更好的祭品。慢慢使用，不必客氣?！?/br>
    “祭拜完后記得吃掉，殷長衍手藝可好了，別浪費?！?/br>
    衛清寧擰眉，抬眼望著王唯一。

    愣怔一瞬。

    眸中疏離散去，先是驚訝，而后憤怒，大步流星走過來撩起她的頭發時，眉眼間有著一絲無可奈何的哀傷。

    良久，衛清寧放下頭發，啞著嗓子道，“什么時候的事兒？”

    “不曉得，大致是離開是非谷那天。大家都是那個時間身上起了反應?！蓖跷ㄒ皇疽馑踊@子，“衛師兄，我就在這里，你想什么時候看都可以。先祭拜亡者吧，亡者對你而言，似乎是十分重要的人?！?/br>
    衛清寧接過籃子。

    打開包布，以掌為碟鋪開春餅，卷了三個不同口味的放到墓碑前。

    他倒了三杯酒澆在地上。

    不，不是酒。杯子里是煮好的藥。

    看來亡者是因病而死。

    衛師兄腰肢好細，比她的細多了。嘖，不舒坦。

    王唯一拿起筷子給他卷春餅，“衛師兄，吃一點兒東西，不然身體扛不住。你這樣，亡者看到會心疼的?！?/br>
    “你還有跟亡者共通情緒的本事？”衛清寧涼涼道。

    王唯一利落改口，“亡者心疼不心疼我不知道，但我好心疼。來，吃一些?！?/br>
    看著他腰比她細，她真的心口好疼。

    衛清寧愣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道，“不知羞?！?/br>
    王唯一：“......”

    王唯一：“你怎么還罵人呢？沒禮貌?！?/br>
    衛清寧接過春餅小口吃著。

    殷長衍做飯份量大，王唯一又卷得勤，生怕衛清寧吃少了。

    吃完已經是三炷香之后的事兒。

    王唯一“哇”了一聲，“衛師兄，我都不知道你這么能吃?！?/br>
    再也不給他送飯了，會把她家吃空的。

    衛清寧頓了一下，臉上有一瞬間的茫然，反應過來，“原來這個量就算是吃得多了?！?/br>
    他怎么回事兒？像小孩子一樣分不清饑飽。

    “小時候過苦日子，饑一頓飽一頓，從那之后就不怎能感受到饑飽?！毙l清寧說，“身體也是那期間搞成這德行的?！?/br>
    誒，那她多喂幾次，他不是就能很快胖起來？

    心動，而且想行動。

    “她也曾染上皮rou樹?！毙l清寧慢慢開口。

    王唯一意識到他說的人是亡者，女孩子，還是一個曾跟他不清不楚的女孩子。

    下意識放輕聲音，“然后呢？”

    “死了，要什么然后?！?/br>
    王唯一：“......”

    王唯一：“活該沒人嫁給你?！?/br>
    衛清寧抿了抿唇，沒說話。起身，拉王唯一的胳膊，“走?！?/br>
    不想動彈，累。而且外面好多病人，她會怕。

    “去哪兒？”

    “是非谷。我心頭有些疑問，要去驗證?！?/br>
    “好遠的，我不去?！蓖跷ㄒ徽f，看出他不愿提亡者，偏擰著來，“除非你給我講一講亡者的事兒?！?/br>
    衛清寧沉吟片刻，“可以?！?/br>
    水上回廊醫堂弟子們目光不經意地掠過，挺著肚子那姑娘身邊的人有點兒像衛清寧。

    腳步一頓，回頭仔細端詳，再三確認。嗯，就是衛清寧。

    紛紛抬手揉眼睛。

    干活兒太久眼花了嗎？今天可是九月初一，衛清寧居然出來了？！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的么?。?！

    握草，衛清寧這棵老鐵樹春心萌動、要開花了嗎？??！

    作者有話說：

    好歹比上一章長（弱弱地道）

    第74章 第 74 章

    ◎真相◎

    是非谷經過“紅爐點雪”炙烤, 入眼盡是一片焦土。

    過去數日，這一片天依舊泛著昏黃?？諝庵写瘫堑奈兜篮蜔傻膲m土混在一起，呼吸稍微深一點兒就卡喉嚨。

    喉頭好癢, 想咳。

    沒了雞蛋花樹，這里容易迷路，走幾步就得抬頭看一下方向。

    衛師兄宛如回自己家院子一樣，走得飛快。

    “衛師兄, 你等一等我?！边@已經是她第二十三次說這句話。

    “衛師兄, 看了小半個時辰了, 我們什么時候能走？”

    沒人應聲。

    “衛師兄？”

    衛清寧蹲在燒掉一半的雞蛋花樹旁, 神色冷凝。

    王唯一從沒見過他神情這般沉重，走上前, “怎么了？”

    雞蛋花樹斷口處露出的年輪形狀紊亂、到處都是缺口，像是繃緊到極致的繩子被扯斷成數截。

    “殷長衍有麻煩了?！?/br>
    王唯一一臉懵逼, “昂？”

    樹長歪了賴殷長衍？這多少有點兒不講道理。

    “據書中記載, 表里燈其中一個伴生咒叫皮rou樹, 以人為養分、長在人身上。表里燈被紅花神鎮壓, 皮rou樹跟著銷聲匿跡。最后一次出現是在十五年前的清水鎮, 當時是明炎宗出手鎮壓?！毙l清寧說，“現在看來，當初的明炎宗無法根除皮rou樹, 而是將它封印在是非谷的雞蛋花樹年輪里?！?/br>
    衛師兄, 你真是學識淵博。但這跟殷長衍有什么關系？

    “殷長衍調動表里燈靈力使用置換陣法, 皮rou樹與主人共鳴、再次復蘇, 掙脫年輪的束縛逃逸而出?！?/br>
    “因此竊臉者在是非谷布下‘紅爐點雪’并非打算燒死殷長衍, 而是想逼殷長衍出手用置換陣救人、從而釋放皮rou樹?！毙l清寧扯了扯嘴角, 眸中泛著嘲諷, “我還在想，本性卑劣、報復心強的竊臉者怎么突然轉了性子，原來在這兒等著殷長衍?！?/br>
    王唯一眉眼垂下來。

    “厭惡竊臉者？”衛清寧說，“這一類人狡詐心黑，如陰溝老鼠，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對他抱有期待?！?/br>
    “沒，我只是心疼殷長衍?！?/br>
    衛清寧盯著王唯一的臉，她眼里除了擔心再無其它。殷長衍心腸柔軟，他一心救人，反而害了更多的人。她擔心她的夫君如何自處。

    “衛師兄，我想殷長衍了，我們回去吧?！?/br>
    要不是為了求證猜測，誰愿意到這兒。衛清寧單手撐著膝蓋起身，“回吧?！?/br>
    衛清寧御劍帶著王唯一離開，昏黃色的天空在身后漸漸拉遠。頭上沒有那一片天壓著，人心情也好了一些。

    離水上回廊還有好大一截距離，有點兒無趣。

    “衛師兄，‘一枝春’里埋著的亡者，她是誰呢?！?/br>
    “衛師兄，我們說好的，我跟你來，你給我講她的事兒。做人要守信用啊?！?/br>
    “衛、”

    前方遠遠地飛來一個人，直直地沖著王唯一衛清寧的方向，停在兩人面前。

    面帶彩繪牡丹面具，一身青衣灑脫飄逸。

    他怎么來了？

    衛清寧上前半步，將王唯一擋在身后，“彩繪牡丹，好久不見。什么事兒，勞您大駕尋我?！?/br>
    “殷長衍的事兒?！?/br>
    戰堂消息還是一如既往地精通?！耙箝L衍有什么事?！?/br>
    “衛清寧，不必對我處處提防。我要是有心動手，就不會站在這里心平氣和地跟你談。我們目標一致，護殷長衍周全?！?/br>
    何止心平氣和，還有兩分無奈。王唯一就沒聽過彩繪牡丹用這語氣跟誰說過話，今天算開了眼界。

    視線在兩人身上游移，他們交情很好？

    “哈哈，誰叫你板著一張臉讓我誤會?！睉鹛媚敲炊嗟茏?，衛清寧還是喜歡跟彩繪牡丹打交道，“打個商量，能不能把面具摘掉?？雌饋砗苌??；蛘邠Q一副笑臉的?！?/br>
    彩繪牡丹雙手背在身后，“十五年了，我以為你早該看習慣?！?/br>
    “就是因為十五年都沒看順眼，才次次建議你換掉?！彼懔?，不提了，這個話題永遠沒有結果，“牡丹，明炎宗怎么說？”

    “明炎宗內部分歧很大，劍堂、醫堂力主殷長衍有功無過，以戰堂為首的其它堂雖認同這一點，但更為忌憚表里燈的復蘇?！辈世L牡丹皺起眉頭，手一揚，出現一副紅線摻香封靈手銬。

    “你想管控殷長衍？”

    “這是戰堂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辈世L牡丹說，“我把東西拿出來，我們想一想要怎么處理?！?/br>
    戰堂有戰堂的規矩，彩繪牡丹是戰堂第一戰將，對付殷長衍他責無旁貸。但是，拿到紅線摻香封靈手銬時，他第一次遲疑了，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