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不了的反派 第39節
紅花神把玉璽揣進懷里, “給王唯一看這個, 十屋子金紙加起來的份量都不如它。王唯一討我喜歡, 我才特別給她的?!?/br> 一個隱隱泛著金光的繁瑣古文字。 “多謝, 我一回去就拿給她?!?/br> “紅花節已經結束, 留在這里做什么?” 殷長衍笑了笑,“有一些事情?!?/br> 有一些賬,遲早都得算。 尤其是李卿之這種整天拿個小本本的人,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 殷長衍立在松柏林,身后一圈劍堂弟子。 李卿之坐在長案邊,手中朱紅毛筆勾畫著律典。長案的另一邊是以陳楓為首的紅花君子們。 陳楓說,“劍堂的事兒還得劍堂來管,我們就不說話了。但遲到導致厲鑒扇舞延后,李師兄,你今天得給個說法?!?/br> 李卿之放下朱紅毛筆,抬頭看著殷長衍,“我千叮嚀萬囑咐,你還是遲到,壞了規矩,給劍堂蒙羞。你說一說,應該怎么罰?!?/br> 殷長衍沒說話,劍堂眾弟子先坐不住了。 趙宣:“小師叔,殷長衍跳的厲鑒扇舞諸位有目共睹,紅花節圓滿成功。你何必得理不饒人,追著他罰。這未免太不近人情?!?/br> “對呀,而且殷長衍遲到是有原因的。神禾橋坍塌,他救了不少人?!?/br> 李卿之眼皮子微抬,涼涼地瞅了一眼殷長衍,“你也是這么想的?覺得我太過苛刻?!?/br> 殷長衍說:“規矩就是規矩,沒人能越過規矩。律典在你手中,照著律典來就是?!?/br> 趙宣怔了一下。望向李卿之,他說過類似的話。 李卿之眼皮子微抬,眸中有一分意外。新弟子總有一些稚嫩,殷長衍倒是沉穩?!斑t到,給劍堂蒙羞,抽十鞭戒鞭?!?/br> 劍堂弟子們倒抽一口涼氣,紛紛為殷長衍說情。 “李師兄別沖動,十鞭不是一鞭,抽下去人都得廢了?!?/br> “別的堂什么話都沒說,咱們自己別內訌啊?!?/br> “李師兄,你這樣我們很懷疑你在公報私仇?!?/br> 李卿之眼里向來規矩大過天,說出去的字眼從不更改。殷長衍遲到是事實,無可辯解。趙宣眸子滴溜兒一轉,有了別的想法。 “小師叔您一直德高望重,這種打人的粗俗活兒怎么能臟了你的手。請讓趙宣為您代勞?!?/br> 李卿之不置可否。 趙宣使了個眼色,幾個劍堂弟子得了信兒,三、五個人按住殷長衍。 趙宣拿著戒鞭抽在殷長衍背上,皮開rou綻出了血?!罢O呦喂,可真血腥,我不敢看。我一點兒都不敢看?!?/br> 閉死眼睛轉過頭,戒鞭瞎幾把揮舞。抽天抽地抽長案,律典都被削去一角。 殷長衍那么大的一個人愣是連衣角都沒碰到。 趙宣抽完最后一戒鞭,恭敬拱手行禮,“小師兄,紅花君子們,行刑結束。諸位看過,這件事可以到此為止了吧?!?/br> 紅花君子們臉黑的可以。 覷了一眼殷長衍的腿。 當誰沒挨過打么? 十戒鞭?哄誰呢? “咱們要再多坐一會兒,這傷口都得結痂了吧?!?/br> 陳楓:“李卿之,不是不叫你偏袒自己家弟子,可以,但你得做的別讓我們瞧出來?!?/br> 李卿之沉著一張臉。老實說,他知道手底下這幫弟子們腦子不太好使,但不知道他們能笨到這種程度。 愧對他的教導。 “趙宣,戒鞭給我?!崩钋渲?。 趙宣握著戒鞭的手緊了又松,擔憂地望了一眼殷長衍,“小師叔,你要親自動手?!?/br> “拿來?!崩钋渲又卣Z氣。 “是,小師叔?!壁w宣把戒鞭交上去。 李卿之手握戒鞭,戒鞭“咻”的一聲劃開空氣,抽到殷長衍背上。血漬星星點點滲透“明炎一縱破天關”宗服。 劍堂弟子犯錯,沒少被李卿之抽。吃一戒鞭就得期期艾艾地叫天喊地。 殷長衍全程一聲不吭,身形不動。最難得的是,眸中沒有半分怨懟、不平、委屈、憎惡。 十戒鞭抽完。 以趙宣為首的弟子們撲了上去。背人的背人,喂藥的喂藥,療傷的療傷。 “殷長衍,沒事兒吧?!?/br> “張嘴,咽。這是頂級的丹藥,能快速愈合傷口?!?/br> “走,我們去醫堂?!?/br> “疼你就喊出來,不丟人,一點兒都不丟人?!?/br> 李卿之笑了笑,看向諸位紅花君子們,“殷長衍遲到,耽誤紅花節,十戒鞭算是小懲大誡。真對不住,這血腥場面臟了諸位的眼?!?/br> 陳楓:“沒關系,我一向平易近人。劍堂堂主事兒忙,李卿之肩上擔子很重,偶有紕漏,也不是不能理解。下次,記得不要再犯?!?/br> 以陳楓為首的紅花君子們舒坦了,起身離開。 沒走幾步,背后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 “諸位留步?!?/br> 陳楓回頭,“有什么事兒?” 李卿之:“有錯就要罰,挨打就要立正。劍堂弟子壞了規矩,劍堂已罰。但這并不意味劍堂能放任諸位肆意侮辱?!?/br> 紅花節上,陳楓說了一句‘劍堂弟子真他媽的都是賤種?!?/br> 以陳楓為首的明炎宗弟子們頓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李卿之拿起律典,翻到第一頁,朱紅毛筆勾畫的部分給他們看,“第一,劍堂名譽最最重要。第二,如有突發狀況,那就參照第一條?!?/br> 李卿之握著戒鞭的手松了又緊,剛才抽殷長衍算是給他熱了個身,“殷長衍是我劍堂弟子,你斷他一根頭發,我便剃了你的頭。你抽他十戒鞭,我便還你二十戒鞭?!?/br> 紅花君子們被打得滿松柏林亂跑。大門不知道被哪個缺心眼的弟子下了禁制,一時半會兒根本打不開。 李卿之抓著戒鞭到處游蕩宛如狼進了羊窩。 紅花君子們暈過去的時候咂摸出點兒不對。 李卿之,殷長衍不是你自己抽的么?! 王唯一拾了滿滿一箱子金紙,走路都蹦蹦跳跳。紅花節通宵達旦,十分熱鬧。以往她能瘋玩兒到第二天凌晨。 大概由于懷孕,還沒怎么著呢就覺得困乏。 跟吳鎖說了一聲,把箱子托付給他,回家補覺。 臨江邊上是蓋了一個公共廁所么,怎么男男女女排隊進進出出? 等會兒。 那個方向好像是她家。 王唯一一下子就不困了,隨手抓了一個老婦人問,“你們在別人家里干什么?” “贈金紙。聽說紅花神想要金紙,我多余一份就送過來?!崩蠇D人拍開王唯一的手,“跟你說話,都叫人搶先了?!?/br> 王唯一愣住。 傍晚。 殷長衍回家。 傷口與衣物都處理過,看起來一切如常。 王唯一坐在臨江邊,雙手撐著下巴既苦惱又歡樂。 “怎么坐在這里?”殷長衍褪下外衣,上前幾步給她披上。 他的氣息裹著她,王唯一臉一紅,“我們家回不去?!?/br> 不遠處,家像一只炸開的“米缸”?!懊住比脻M滿當當,一大半溢出來,再多五米就要涌到她腳邊。 到處都是金紙,晃得人眼睛疼。 殷長衍在她身邊坐下,眼里倒影著星星點點的金光,“不是挺好看的么,我以為你會喜歡?!?/br> 衣袖挽到肘部,她說一個“不”字,他去拿掃帚大掃除。 王唯一嘻嘻笑道,“舉世無雙的美好吧,沒有人拒絕得了漫天金紙。只是我眼皮打架,有點兒困?!?/br> 腰間多了一副強勁有力的手臂,身子驟然騰空。 他把她攬到懷里,“睡吧,我在這里?!?/br> 殷長衍側臉俊美,金紙給他輪廓鍍了一層淺淺的金光。眸中也有光,但總會沉浸在極黑中淹沒下去。 做最臟最賤的活兒,王恒指責他不是正常人,他受萬人敬仰,跳最悲最憫的迎神舞,以至純至凈之心伺神......很難想象這些矛盾的特質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更難想象的是,這人是她夫君。 涼薄似含刀片兒的唇親過她,撫過厲鑒扇的手抱過她,伺神之人與她抵死纏綿。 她腹中有他的孩子。 嗚嗚,有點兒激動,突然間覺得自己賺大了。 “......不是要睡覺么?”殷長衍斂下眸子,猝不及防撞進她亮晶晶的雙眼中。 星、星星? 王唯一知道自己有點兒不要臉,但她真的很想跟他親近。 心臟在耳朵邊上重重地跳,臉蛋泛紅。 大大咧咧地笑,“殷長衍,我想睡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