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蛇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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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末剛放就結束了。 胡笳還得回學校上晚自習,她拿起鑰匙,打算把李慧君鎖家里。 李慧君登時炸了,站起來尖聲罵她:“你敢關我!我要告你非法囚禁!” 李慧君嗓子啞了,說話帶著股電音,像唐老鴨。 胡笳笑笑,對李慧君說:“那我能還告你聚眾賭博呢?!?/br> 李慧君被噎得沒話說,瞪著眼看她,連累雙眼皮都繃出了皺紋。 胡笳拍手說:“正好,你不是想減肥嗎,去看守所吃吃青菜糙米飯,多減脂??!” 李慧君恨得撲上來猛推她,娘倆又在房子里鬧了一通,像是跳踢踏舞似的,房間里飛滿陽光和灰塵。李慧君拗不過胡笳,年紀又大了,呼哧呼哧喘著氣,臉也白了,抬起手,虛虛指她,“我今天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巴不得我死!” 胡笳沖她搖搖頭,“那你可誤會我了?!?/br> 胡笳鎖上門。 李慧君把一桌的菜都掀了,胡笳在外面聽了個脆響。 胡笳閉閉眼,她手腕上的扭傷現在還痛著,鎖門的手稍稍停頓,長發垂下來。 現在還不到五點。 胡笳跳上公交,按著導航,去梅家塢龍井。 李慧君咬死不跟她說賭博點,胡笳翻遍手機,發現李慧君最近點過幾次外賣,都是送到一個叫梅家塢龍井的地方。胡笳看了下訂餐時間,都是晚上九點到十一點,最容易鬧出幺蛾子的時間段。 胡笳覺得這次的事情不簡單。 下了車,胡笳沿著步行街,一路走到頭。 梅家塢龍井就在前面。這是家茶館,門頭中規中矩,淺色裝潢考究。 落地窗后,是物哀的枯山水,米碎砂石被梳出菊水波紋,上頭擱著兩塊形銷骨立的黑石頭。透過窗,胡笳看見茶館外圍坐了幾桌人,大都是些衣著寬松的中老年人,也有吃著水果,圍爐煮茶的年輕男女。 胡笳走進去,便被氤氳的茶香包裹。 坐在收銀臺后面的小妹笑著站起,招呼她:“您好,請問在大眾點評和美團上有預約嗎?” 胡笳看了眼價目表,價格都還尋常,“沒預約,你這兒有什么推薦么?” 小妹露出梨渦,“可以試試圍爐煮茶套餐哦,還送水果烤奶?!?/br> 胡笳點點頭,“我再看看?!?/br> “好的,您慢慢看,有需要隨時叫我?!?/br> 說罷,小妹慢慢收回視線,禮貌地避開胡笳。 胡笳往后瞧,看見還有寶媽帶著孩子過來見姐妹淘的。 孩子抓著罐罐烤奶的把,仰頭喝了口奶,小嘴上都是甜滋滋的奶沫。 “你們這開到幾點?”胡笳問小妹。 “從早上九點到凌晨兩點?!毙∶脤λπ?。 胡笳應了聲,又看了眼價目表,慢悠悠走出去。她沒感覺出什么異樣來。 李慧君就不是個愛喝茶的,或許是陪麥亞聞坐不下去了,她便點了幾個外賣吃。吃飽了,賭起錢來才更有勁。胡笳只恨自己查不出賭博點,她真想舉報,把賭狗一鍋端。 晚自習,盛家望來找闐資問題目。 教室里沒幾個人,闐資給盛家望搬來椅子,兩個人相鄰坐著。 盛家望最近瘦了很多,衣服寬松出來,整個人便有些垮,他埋頭算著化學配平,闐資忍不住幫他理了理倒翻出來的衛衣帽。 “是選C嗎?”盛家望的語氣有些不安。 “答對,”闐資拿過他的草稿紙,仔細看過步驟,笑著說:“你思路很清晰啊,自信點?!?/br> “是吧,要有自信?!笔⒓彝罅四蠊P,闐資發現他的手指都啃破皮了。 闐資拍拍他:“今天就先到這里吧,你其他科目的作業做完沒?” 盛家望搖搖頭,“作業太多,我坐在教室里就著急?!?/br> 闐資應聲,溫和地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盛家望頓了頓,繼續說:“出來就好點,一回去又喘不上氣?!?/br> 說著,就嘆出口氣,盛家望是幼稚的長相,腦袋大,垂頭就喪氣,他父親總是訓斥他,要盛家望抬頭挺胸。在學校里,雖然沒人拿他競賽失敗的事說嘴,但總有種無聲的流言裹挾著盛家望,讓他抬不起頭。 闐資溫聲說:“我明白,這段時間你很辛苦?!?/br> 盛家望抿起嘴,闐資想了會說:“你看能不能把作業拿到這里做?我也方便教你?!?/br> “欸?!笔⒓彝c點頭,“我跟班主任說說看吧,其實……”他看了眼闐資,就算在冷光下,闐資的眼神是也溫和的,“其實我騙了你,我才是我們班上那個心理出問題的,我也去醫院看了,報告說我是焦慮癥和中度抑郁……” 盛家望著急地咽咽口水。 他趕緊對闐資補充:“哥,你別討厭我啊,我已經在吃藥了,會好的?!?/br> “我為什么要討厭你?”闐資笑著說,“你只是生病了,就像感冒咳嗽,很快就會好的?!?/br> “這樣嗎?”盛家望忽然感覺輕松了一些,又問他:“你當時就知道我在說謊吧?!?/br> 闐資拍拍他的肩:“當然,你真的非常不會說謊?!?/br> “哎,”盛家望猶豫說,“我還在醫院看到——” 對上闐資的臉,他有些說不下去了。 “看到什么?”闐資問。 “沒什么?!笔⒓彝f。 “就是在醫院里看到挺多人的?!彼?。 闐資看著盛家望的表情,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但也沒細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