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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錯登科(1V1古言)在線閱讀 - 真假戲

真假戲

    蕭澤捶著龍椅,氣呼呼地道:“你敢騙朕!來人,把她關到詔獄里,等早朝后再由刑部定罪?!?/br>
    凈塵立時嚎哭起來,被侍衛拖了下去。

    江蘺解決完尼姑,又數落起欽天監的小官和太醫,語重心長:“你們二位身穿官服,理當為君分憂,怎么在御前幫著反賊口口聲聲說我夫君是宣宗子嗣、心懷不滿毒害先帝?這是多大的罪名,你們難道不明白?陛下,木察音帶了叁個人證,臣妾這里也有人證,王總管和王老板就在午門外候著,派羽林衛抬他們進來,一問便知。我夫君到底是不是天家血脈,為何要讓南越人胡言亂語,問問安陽大長公主殿下不就知道了?殿下是宣宗愛女,陛下的親姑姑,再沒人比殿下更清楚這件事的了!”

    她走回轎子門口,躬身對里面輕聲問了一句:“殿下,您覺得身子如何?”

    榻上人勉強支著身子,虛弱地開口:“本宮能……能回話……”

    眾臣不由毛骨悚然——這聲音和被侍衛圍住的那女人一般無二,世上竟然真有那神奇的變聲藥!她快瘦脫了相,與舊時容貌差異極大,但仍能瞧出一點從前的影子來。

    蕭澤已是全信了,在龍椅上坐正,語氣滿是擔心,“姑母先躺著,保重身子要緊,朕眼下就宣那兩人進來。朕看只要將易容卸下,真假就分明了,這易容要如何弄下來?”

    楚青崖答道:“只需潑上熱水,易容膏就化了,變回原來的聲音要灌極濃的茶,等上一炷香?!?/br>
    御座后的李公公很是機靈:“奴才這就叫人去尋?!?/br>
    江蘺心道不妙,這一潑水,他不就惹禍上身了嗎?

    她隔著袖子碰碰他的胳膊,楚青崖對她眨了下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此時跪在旁邊的小官和太醫對視一眼,互相看到了愕然與恐懼,兩人齊齊膝行至御道中央,猛地磕下頭去:

    “陛下明鑒!微臣說的句句屬實,若敢欺瞞,全家死無葬身之地!圣旨是宣宗給伯父讓他測八字的,我張家怎敢偽造圣旨啊,那五彩錦緞也不是微臣能弄到手的!都是南越獠奴騙微臣拿出來……”

    “用來試藥的囚犯死于兩種藥物相沖,有太醫院判給微臣作證,御藥房也有取藥的記錄!她只叫微臣試藥,并未提到那兩味藥和楚閣老有關,微臣有眼無珠,以為她是大長公主,不敢不從,萬望陛下恕罪!”

    這就叫蕭澤為難了,他想了好一陣,方道:“圣旨是真的,父皇也是因為吃了兩種藥才駕崩,這如何解釋?”

    楚青崖看了眼薛閣老,利落地跪下,以額觸地,“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不欲為自己辯解。此等宮闈秘事,拿到前朝來議論本就失格,是否要詢問大長公主殿下,由陛下定奪?!?/br>
    薛閣老捋著白胡須道:“就算這兩件事是真,它們和楚閣老的身世也無必然聯系。有這么一封圣旨在,就證明元鳳十六年確有一名皇子出生,被抱出宮了,但天底下被收養的嬰孩太多,八字相同的不是沒有。至于木察音說楚閣老的堂叔開藥鋪,這藥就一定出自楚家嗎?連太醫都要試一試才知道藥效,他一個讀書人怎么懂?而那象牙球嘛……”

    他沒想出個理由來。

    江蘺心知他已經說到底了,連忙跪下補充:“陛下,臣妾的夫君每日忙于公務,哪里有閑暇鉆研醫術,倒是南越人擅醫藥毒理,當年不是還制出了所謂的‘長生不老藥’嗎?木察音九年前開始假扮大長公主,先帝不知情,前年千秋節邀她進宮赴宴,她正好有機會再扮皇后,命令宮女下毒?!?/br>
    蕭澤對父親的暴斃記憶猶新,當初楚青崖驗他父母的尸體,他是在一旁邊哭邊看的,此刻靈光一現:“哎呀!朕想起來了,母后的胳膊上也有四個小紅點,有香味,和盧少卿說的很像……這樣說來,你不僅假扮姑母,還假扮過母后!在蓮子湯里下毒的宮女只聽到了母后的聲音,并沒看清她的臉!”

    他從龍椅上跳下來,再也顧不得威嚴,蹬蹬兩步跑到持刀的侍衛前,大聲質問木察音:“是不是你害了父皇和母后?是不是你?說啊,快回答朕!朕記得那天你和母后在寢宮里賞月……”

    他眼里含著兩泡淚,強自抑制住顫抖的聲線,這情形任誰看了都要心生憐憫。

    木察音突然“呵”地笑了一聲。

    蕭澤呆住了,“你笑什么?”

    侍衛的刀架上她的脖子,她嘴角勾起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在這張假臉上分外妖嬈,用哄小孩兒的語氣輕柔萬分地道:

    “你爹娘都死了,活不過來啦?!?/br>
    侍衛抽出刀鞘往她背上重重一擊:“妖婦,還敢挑釁!”

    木察音被這一下撞倒在地,卻神情麻木,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蕭澤差點當場大哭出來,一口氣哽在喉嚨里,憋得胸口生疼,背對眾臣用袖子抹了兩下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她,而后轉身道:

    “你們聽著,楚閣老與此事無關!母后宮里的木雕,是朕向楚閣老要的,朕想討母后歡心,就將那只小羊木雕送到她宮里,她屬羊,又姓楊,方才她污蔑母后,朕就覺得她不對勁!父皇根本就沒有因為這件事和母后吵架,他們從來不吵架!她想騙朕,還想騙你們,你們不要聽她的謊話!”

    他走回御座,低著頭怕眼淚滴下來讓人看見,吸著鼻子緩了好一會兒,才紅著眼圈道:“朕是不會被她這個反賊騙到的?!?/br>
    江蘺有些心疼這孩子,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娘,還得主持大局。她在這個歲數時雖已進了桂堂,每次回家還是被母親慣著的。

    身后轎中的大長公主咳了數聲,竭盡全力提高嗓音:“木察音,你還是不是人,用這種話來欺負一個無辜的孩子!這些年我看透你了,你果然是化外之地的蠻夷,冷血殘忍,沒有半點真情,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送出去當籌碼……你不僅折磨我們叁個,還要折磨整個大燕!咳咳……”

    “姑母,你別急?!笔挐擅竦?。

    大長公主深吸了幾口氣,繼續道:“陛下,我雖是病弱之軀,頭腦卻清醒,請讓我當著各位的面說出實情,否則楚閣老這樣功臣蒙受不白之冤,是大燕的禍事??!元鳳十六年,白云居的舞姬顧清商身懷龍種,卻難產而亡,父皇把孩子抱進宮,命欽天監算了八字,又讓緇衣衛抱出去給別家了,本宮想,許是八字極為不合才這樣做。張大人家的圣旨,是真的不假?!?/br>
    那欽天監的小官聽到這,大大松了口氣,對著轎子磕頭如搗蒜。

    “可那緇衣衛行事出了差錯,后來被父皇處死了?!贝箝L公主似是陷入回憶,“那天是九月十九,觀音菩薩勝緣之日,我回宮探望父皇,聽見他在書房里勃然大怒,命人將一個斷了氣緇衣衛拖了出去,下令將他五馬分尸,他的胸口還插著父皇的龍紋匕首?!?/br>
    蕭澤揉揉眼睛,“祖父為何殺他?”

    “因為那孩子死在了半路上?!?/br>
    奉天門前一時極靜。

    楚青崖怔怔地直起身,望向江蘺,她照葫蘆畫瓢,也沖他眨了下眼。

    只聽大長公主娓娓道來:“顧夫人難產,孩子本就體弱,從京城到南方路途遙遠,緇衣衛照顧不周,讓他發了高燒,一命嗚呼。緇衣衛怕受父皇責罰,把孩子埋在山野里,又偷了個農戶家的嬰兒冒充小皇子,把身上帶著的象牙球、生辰八字和嬰兒一起送去了那家。象牙球是王總管雕的,是父皇贈與那孩子母親的信物,孩子一出生就沒了娘,父皇讓他有個念想。過了數月,父皇怕那家人苛待孩子,就叫另一個緇衣衛去探望,結果發現嬰兒被調了包,身上并沒有原先的胎記。東窗事發,先前的緇衣衛認了罪,被父皇處死,他還聽說農戶家的孩子生得健康,半晌沉吟不語。本宮勸他說,今日是觀音菩薩出家日,得為小皇子積些陰騭,他便沒處置那假孩子,找了道士去埋葬皇子的地方做法事?!?/br>
    她說完,咳了幾聲,又怒斥木察音:“真是作孽,你拿過世的嬰兒編謊話!”

    蕭澤拍手道:“正是呢!父皇在時曾說過,朕本來有個六叔的,可惜很小的時候就夭折了,姑母這話對得上!”

    薛閣老慨嘆:“如此就說得通了,楚閣老與皇室毫無關系?!?/br>
    眾臣皆點頭,他們當中有人在宣宗朝就做官了,木察音說楚青崖是宣宗之子,細細一看眉眼,還真的挺像,但僅僅是眉眼罷了。聽大長公主這樣一說,便都覺得是木察音硬把楚青崖和宣宗扯上關系,大燕數千萬人口,說不定還能找出個更相像的人來。獻宗將他遠調朔州,可能只是想消磨他的銳氣;先帝愛重他,可能只是志趣相投又惜才,行伍出身的皇帝忌憚武將,但賞賜文臣要爽快些。

    木察音低笑出聲,怨毒的視線落在楚青崖臉上,不知想到什么,笑得越發暢快。

    玉帶橋南傳來羽林衛的通報:“陛下,人證帶到——”

    “帶上來!”蕭澤命令。

    眾人看時,羽林衛抬著又一頂大轎子快步走到丹墀下,輕輕地落了地,揭開簾子,里頭是兩個骨瘦如柴的男人,五官有些肖似,一個頭發花白,雙頰凹陷,一個年輕些,雙腿軟綿綿地垂著。

    “陛下,請讓王總管和王老板坐在轎中回話,王總管被南越人穿了琵琶骨,全身癱瘓,王老板雙腿殘疾,他們……陪著我吃了許多苦頭,若不是有他們,我在牢中頭一年就自盡了?!贝箝L公主抹淚道。

    蕭澤很是同情:“二位受苦了,朕定給你們厚賞,你們不用怕,一五一十地將你們受的苦說出來,朕給你們做主!”

    這對兄弟在侯府內服了補藥,精神尚足,煎熬多年終于等到了公道,激動地開口謝恩,隨即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將木察音是怎么俘獲自己、如何囚禁灌藥、如何用薜荔蟲采血都一一詳述,恨不能食其rou嚙其骨,最后還說了從南越死士那里聽來的消息。

    “……元鳳十八年,訶士黎帶著叁個會易容術的南越人在永州創辦桂堂,起初是給他們斂財用的,這些人亡國后窮得叮當響。十二年后宣宗駕崩,獻宗繼位,木察音想扶持齊王,讓他做皇帝復國,就將桂堂賺的錢、收的人脈都給了他,還為他生了個兒子!后來齊王失勢,她怕世子禁不住誘騙說出她的身份,便狠心下了殺手?!?/br>
    王總管說完,朝臣們頓足大罵起來。

    “連親生兒子也要殺,世間怎會有這樣的狠毒之人!真真是獸性未脫的蠻夷!”

    “蒙面喪心!齊王竟與這個毒婦茍合……”

    “要是他篡位,大燕下任天子不就是南越的雜種了?大燕危矣!”

    罵得正歡,六個小太監端著滿盆的熱水、手捧釅茶來到階前。

    蕭澤吩咐道:“你們將這個人的易容扒下來,朕要看看她到底長什么樣!”

    木察音側過頭,幽幽盯著楚青崖和江蘺這對夫婦,而后又遙望著被她關押九年的叁個囚犯、激憤的文武百官。她明明跪在地上,眼神卻居高臨下,滿是譏諷,仿佛在俯視一群自作聰明的蠢貨。

    制住她和訶士黎的侍衛撤了刀,按住兩人的背,就要把頭往水盆里按,薛閣老不悅地出聲:

    “且慢!陛下,她是蠻夷,但我等是讀書識禮的中原人。她畢竟是個婦女,水一浸,衣物都貼在身上,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再者水漫丹墀,是對皇權不敬,依老臣看,在這灌她茶就罷了,易容去詔獄里卸?!?/br>
    此言既出,裴閣老也出列道:“臣附議,衣衫凌亂,發髻不整,這不是臣等該看的?!?/br>
    接著又有不少上了年紀的文臣附議。

    蕭澤一想,是這么個理,“朕考慮不周,就依兩位閣老的話辦。你們別弄傷犯人,等關進詔獄,有專人審訊……嗯,就讓楚閣老來吧,朕聽說刑部獄里那幾個殺人放火的南越流民就是他審的。對了,木察音的黨羽都要抓起來重判,不可放過一人!蕭銘和她關系密切,也關起來一起審?!?/br>
    “臣遵旨?!?/br>
    江蘺用手肘悄悄地搗了一下楚青崖,兩人用目光交流了片刻。

    ——薛閣老知道?

    ——不知道,他就是迂腐。

    ——他很護著你呢。

    ——沒人比夫人更護著我。

    薛閣老看不慣小兩口當著幾百號人眉來眼去,剛要與楚青崖說幾句話,耳畔傳來當啷一響,卻是侍衛手上的茶壺被木察音打翻了。

    她嘴邊流下茶水,拿袖子一抹,眸中盡顯瘋狂之色,尖聲叫道:“你們就不想看看我的臉嗎?你們可知我是誰?事到如今,我只有最后一句話說……”

    蕭澤怒氣沖沖地拍著扶手:“你說??!”

    木察音向前膝行兩步,侍衛以為她要一頭扎到水盆里,抬腳將那盆一踢,就在這走神的一剎那,她遽然爆發出一股力氣,像只垂死的野獸沖著幾步開外的小皇帝撲去,袖中抖落一截雪亮的刀尖——

    “訶士黎!”她大喊心腹的名字。

    說時遲那時快,假扮王總管的訶士黎從地上飛躍而起,快如閃電,輕輕松松脫離了侍衛的鉗制,左一掌推開侍衛,右一掌掀翻擋路的小太監,當空伸臂抓來。木察音聽到這替她斷后的呼嘯之聲,愈發得意,無所顧忌地持刀刺向小皇帝:

    “拿命來!”

    剛說完,頸后突地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訶士黎收回劈在她脖子上的手,抱著她倒下的軀體,放在階上。

    侍衛驚叫:“你怎么——”

    他鬼魅般從侍衛間穿行而過,雙膝一屈,將面部埋入水盆。只聽一陣“咯咯”的骨頭摩擦聲,他的身子居然長高了幾寸,再從水中抬起頭來時,眾臣皆目瞪口呆,連楚青崖也不由吃了一驚。

    那人從懷中抽出一張絹帕,擦凈臉上水跡,走下臺階,端端正正地向御座前一拜,風姿卓然:

    “驚擾陛下,臣死罪?!?/br>
    “愛卿平身,”蕭澤彎了彎眼睛,“朕不是沒事嘛,上朝前薛閣老說你會保護朕的。你救駕有功,朕還要下旨賞你呢!”

    那人輕呼出一口氣,明朗的日光下,他的面容如明珠琢玉,溫潤皎然。

    竟是薛湛。

    ————————

    薛教授會保佑每一只被壞人盯上的貓貓?(?gt;?lt;?)?本文沒有任何小貓收到傷害~

    87章殺小貓的壞蛋被教授綁了,走到樹后的是訶士黎,樹后走出的是教授,所以他沒回屋,而是拿了鑰匙去玉器鋪救人,還放了信鴿讓女主打輔助。80章他說自己吸貓體質,89章小貓誰都不找就找他,他揉揉貓肚皮把它放了。要讓木察音堅信他是訶士黎,就要犯訶士黎才會犯的錯誤,所以故意露出小痣讓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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