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碰到柔軟的床單，又忍不住去碰簡修，低聲問，“你會……和我一起去嗎？”

    聞言簡修手上動作愣住，鏡框折射出來冷淡的光，不笑的時候看著他嘴角像是浸了一汪寒潭。

    “我想想?！?/br>
    他的心隨之提了起來。

    嘴巴下意識地抿起，心臟一瞬間被人攥緊了，當對方沒有肯定的回答的時候，散發出一點點的冷漠的時候，他疼得要呼吸不過來。

    好難受。

    眼淚已經在眼睛里打轉，他眨眨眼，一雙修長的手蹭到他臉邊，他隨即被按著撞進對方懷里，耳邊傳來簡修的笑。

    “騙你的，怎么會不陪你去?！?/br>
    “洛川怎么這么笨?！?/br>
    洛川眼角一片濕意，他臉上漲紅，臉上因為不高興蔓延出一層紅，眼角也是紅通通的，抓著簡修的衣角，鼻涕都蹭在了簡修衣服上。

    溫聲落在耳邊，他對上簡修笑意吟吟的眼，他嘴角緊緊繃著，扭過去不看人。

    “錯了?！焙喰薜吐曊f，看著他的眼睛，手指碰了碰他的眼角。

    隨即輕輕地在他臉邊親了一口。

    洛川抱著枕頭閉上眼，他腰上橫上來一條手臂，面前是墻壁，背后是偌大的炸藥包。

    床邊的臺燈還亮著，灼燙的溫度從腰際傳來，簡修抱著他睡，另一只手騰出來拿著故事書。

    是他帶回來的童話故事。

    “在尼羅河畔，生長了一只小蘑菇，有一天被路過的歌者帶走，因此開了靈智。歌者前往西方行道，路過碰到了一片菇林?！?/br>
    “小蘑菇詢問歌者，這里還有無數的孢子，為什么不再帶走。歌者告訴它，摘取一片，他需要的僅此一株。要帶它前往苦樂之地?！?/br>
    “歌者沒有告訴過它，在河畔中央，一眼便看到了它，每一株里注入不同的靈魂，每個靈魂都獨一無二……”

    洛川豎著耳朵聽著，身后的少年好一會沒有講了，他等了一會沒有下文，從被子里鉆出來，扭頭去看身后的人。

    黑暗環境里，簡修把書拿到了一邊，正盯著他看，那雙眼蒙上一層光影，暈染著把他包圍，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緊，他知道了簡修在打壞主意。

    “洛川，想聽之后的故事嗎?！?/br>
    洛川扇著眼睫沒有講話。

    鼻尖碰到他臉頰，溫潤的唇角摩挲著他的耳畔，被觸碰到的皮膚在發熱。

    “親我一下就告訴你?！?/br>
    洛川注視著人，他沒有搭理簡修，但是被看的地方在發燙，心臟隔著胸膛在劇烈的跳動。

    難以平復的情緒。

    想要觸碰對方。

    喜歡被觸碰。

    他湊過去，輕輕地把吻送上去。

    白色襯衫交融在一起，眼睫下的陰影像是細碎的光，化成撲閃的蝴蝶，蝶翼互相觸碰，落在湖面上化成了一圈圈蕩漾的波紋。

    簡修眼里有一片深色的湖。

    裝滿了憐惜與渴求。

    湖面蕩出他的身影。

    他像是一載小小的舟，盛在正中央。

    辦公室外有一片花壇，下雨天之后蝸牛會從泥土里爬出來，低著頭看著它們一點點地移動，拖著自己的殼。

    直到一道陰影落了下來。

    “洛川?！鄙砼杂腥撕八拿?。

    他扭過頭去，孟磊稍稍地俯身，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地上的蝸牛。

    “你怎么不進去？”只有他們兩個人，孟磊不自在地抓了抓頭發。

    洛川沒有理人，沒有聽到有價值的話，他繼續扭頭看小蝸牛，手指輕輕地碰了碰蝸牛背上的殼。

    “……”孟磊壓著脾氣，已經被氣慣了，小啞巴除了跟簡修話多，對他完全是當透明人。

    “你要不要過去聽聽……聽說你們明天要去參加比賽，”孟磊觀察著洛川的神情，“你知不知道明天簡修也有個見面會，政法大學的?！?/br>
    “如果只是為了參加比賽，你一個人去也可以的吧，沒必要讓簡修陪你……這么好的機會他錯過了很可惜?！?/br>
    洛川聞言收回了手。

    他站起身，沒有去看孟磊，徑直到了辦公室窗戶旁邊，從他的角度能夠隱隱看到窗戶里勾勒的人影。

    能依稀聽見對話。

    “原本不是已經申請了嗎……簡修，你的資料也已經過了審核，如果就這么錯過，很可惜?！崩铎o雅說。

    “那邊我會寫一封道歉信，抱歉，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br>
    “……更重要的事情是陪同學去參加比賽？簡修，老師能夠理解你想要照顧同學的心情，但是你應該也有你自己的人生?！?/br>
    “實在不行，讓其他同學替你去……你看怎么樣？”

    李靜雅實在頭疼，原本有同學愿意照顧洛川，這是好事，但是班里的尖子生自己把自己的前程耽擱了，作為老師一樣的心梗。

    怎么兩個小孩搞得像是在談戀愛一樣。

    “老師說的我會再考慮……謝謝您，還要麻煩您幫我簽字?！焙喰薨颜埣贄l遞了過去。

    李靜雅：“……”

    簡修推開門，洛川和孟磊在不遠處，洛川正盯著他看，他視線隨之頓住。

    孟磊一副不關我屁事的樣子。

    “洛川?！焙喰藓傲艘宦?。

    洛川乖乖地走過來，神情像是背負了一噸月亮一樣的沉重，那雙眼黑漆漆的清亮欲滴，盯著他看，眼中似有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