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這棟別墅里的人都知道木雪空在創作時，是不能去打擾的。

    所以盡管每個人都有心事，卻在昨天木雪空進書房后，沒人再去找她。

    姜代通過文頌知道了木雪空失憶的事情。一下課，他就著急忙慌地趕回別墅。卻得知，木雪空在書房里碼字。他在客廳里等，一直等。

    等到十點，文頌讓他上樓睡覺，說木雪空一時半會下不來，而他明天還有早課。

    姜代又等了一刻鐘，木雪空還是沒有出現。

    ————

    昨天晚上收到文頌的消息后，我就想通了，無論是什么狀態下的我，都是我。

    別人看的是我表現出來的樣子，但我自己，才是真正知道自己想法的人。

    所以，有偏差很正常。

    醒來，已近下午。

    我打開手機，就看見「代代?」斷斷續續給我發了很多消息。

    「早安，起床了嗎？」

    「還沒起嗎？」

    「表情包」

    「表情包」

    「吃午飯了嗎？」

    ……

    「下午兩點后我就沒課了，你不要出門，等我回家?！?/br>
    這實在是太熱情了，我只能回復。

    「好的，等你?！?/br>
    今日周三，大家要么上班要么上學。別墅里只有一個做飯阿姨。

    “小姐，你醒啦，想吃什么？”

    “張姨好。我想吃家常菜，隨便燒點，我不忌口?！毙撂澪姨崆皢柫宋捻?，這個阿姨叫什么。

    “好嘞！”

    我看著張姨忙前忙后的，又想起昨晚方應鐘說的話。

    我打開手機，編輯了信息又刪除。

    “要我一天三次匯報行蹤，在我失憶的時候你就別想了?！?/br>
    看著備注著「方大變態」的對話框，我憤憤道。

    下一秒，語音電話就打來了。

    我一驚，下意識就按了掛斷。

    「在忙，已起，勿擾?！?/br>
    我十分迅速地打字發送，然后關了手機，扔在一旁，物理斷聯。

    “張姨，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

    我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不用小姐，我自己可以?！?/br>
    “……”我灰溜溜地走出廚房。

    我在客廳里百無聊賴地等著吃飯，看著外面陽光正好，我決定四處逛逛。

    這棟別墅有四處露天，第一處就是大門口前的月季花園，第二處是連接餐廳和茶室的魚池造景，第三處是廚房東面的露天休閑區和泳池，第四處則是后院菜地。

    我將一樓里里外外逛了一遍，終于，飯做好了。

    麻婆豆腐，地三鮮，紅燒rou，玉米山藥排骨湯。

    我愣住，這也太多了！

    “小姐，你慢慢吃?！睆堃陶f完就離開了。

    吃撐了的我準備出門消食，我看了下時間，打算約代代出門見面。

    「等下心之城見面如何，我想給爺爺挑個禮物?！?/br>
    「好。不過你還記得怎么開車嗎？」

    「放心，我記得?！?/br>
    「那你小心?！?/br>
    約好時間，我上樓換了件方領正肩上衣，下面配白色西裝闊腿褲。帶上八角帽，配個大墨鏡。

    車庫里，只有一輛甲殼蟲，我掀開防塵罩。

    “唔，還挺適合我的?！?/br>
    坐上駕駛座，我憑著記憶摸索了一遍，然后放棄了。

    忘了，完全忘記了。

    我灰溜溜地回到地面，拿出手機打車。

    這個破別墅區，根本打不到車！

    就在我打算認命，等其他人回來再說時。張姨騎著小電驢路過，“小姐，你在這干嘛？”

    我眼睛一亮，“張姨，能不能載我一程，找個好打車的地方放我下來就行?！?/br>
    “好嘞，小姐，上來吧?！?/br>
    我道了謝，坐上小電驢。

    終于打到車到心之城，剛下車，我就接到了方應鐘的電話。

    “你出門了？”

    “你怎么知道？你在我手機里裝定位了？”

    我疑惑。

    “……沒有，大門口有監控?！狈綉娊忉屃讼?，“你現在在哪？”

    “心之城。我約了代代一起給我爺爺挑生日禮物。還有，我只是失憶了，不是失智了，我能照顧好自己，你沒必要時時刻刻盯著我?！?/br>
    我十分認真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希望他能懂。

    對面是一陣沉默，我等了一會兒，就在我以為是手機沒信號時，對面開口了。

    “發個定位給我，我叫保鏢過去?！?/br>
    得，白說了。

    我扶額。

    “我就是逛個街，代代也在，要保鏢干嘛呀，我又不買商場，有必要如此么?！?/br>
    “有必要?！?/br>
    “你！方應鐘！”我氣得肺疼，“我就不發定位，你能奈我何？”

    “那你以后別想出門了?！?/br>
    我氣笑了，“再親密的關系，你也沒有權利限制我的自由！方應鐘，你是律師，不是強盜?！?/br>
    說完，我不等對面的反應，直接掛了電話。

    代代的外貌和身高都十分出眾，我幾乎是一眼就看見了他。

    我朝他揮手，那邊的代代微笑拒絕了幾個搭訕的人，看見我，越過人群，快步走來。

    “你好……”我還沒打完招呼，就被他摟進懷里。

    這些人怎么動不動就要抱。

    “你失憶了？真失憶了？”代代握著我的肩膀左右翻看。

    “停，我真失憶了，你別搖了?！?/br>
    收到答案，他又將我揉進懷里，仿佛怕我逃走似的。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微信的備注里只有“代代”二字，我還不知道全名呢。

    “姜代?！?/br>
    “姜代?！蔽以谒麘牙飷瀽灣雎?，“那我們進去吧，給我爺爺挑禮物去?！?/br>
    進了商場，我一時沒有頭緒。

    “我有告訴過你，我爺爺喜歡什么嗎？”

    我在心里祈禱，希望姜代真的知道點什么。

    “像你爺爺那樣的人，什么東西得不到?！?/br>
    “怎樣的人？”我好奇地問到。

    “其他人沒和你說嗎？”

    我誠實地搖搖頭。

    “顧家經營的江北集團是國內最大的藥業集團，擁有多項專利。還有幾個子公司做的醫療器械，十分成熟。我們家和你家就有生意上的往來?！苯忉尩?，“去年顧老爺子七十大壽，我記得你送的是蘇繡屏風，上面繡的是群仙祝壽圖?！?/br>
    “……”我想死。

    “不過只要是你送的，他老人家都會喜歡的?！?/br>
    “是嗎？”我又問，“我和顧家關系如何？”

    姜代眼神閃爍，支支吾吾道：“你挺重視和他們的關系的……就是你和你哥有點矛盾……我也不太清楚，你也不是什么都和我說?！?/br>
    最后一句有些幽怨。

    我哽住，嘆氣更甚。

    逛了一圈商場，不出意外地沒有找到合適的禮物。

    我翻看微信，都有點想問列表里的「知足常樂」和「哥哥」了。

    “姜代，怎么辦呀！”

    “沒事，走一步看一步嘛?！苯参康?。

    “算了，我們回家吧?！?/br>
    回到別墅，就看見方應鐘抱臂坐在客廳沙發上，臉色陰沉。

    我立刻響起危險雷達，腳步一溜，跑向樓梯。

    “??！”

    還沒到樓梯呢，就被抓住了。

    “你放開我！”我掙扎著，方應鐘的手卻越抓越緊，好像要嵌進我的血rou里去。

    “疼！我疼，方應鐘，你放開我好不好?！蔽艺娴奶鬯懒?，眼淚嘩嘩地掉。

    “方應鐘，你干什么！”停完車上樓的姜代看見這一幕，氣血翻涌。

    兩個人扭打在一起。好吧，是方應鐘單方面挨打，他一下都沒還手。

    我揉著手臂，站起來阻止姜代。

    “姜代！好了，我沒事了?！?/br>
    我轉身看向方應鐘，他的眼鏡早掉在一邊，打理過的頭發垂下，遮住了一邊眼睛。

    我蹲到他身邊，他的下顎和嘴角都破皮滲了血。

    “姜代，別墅里有醫藥箱的吧，能不能幫我拿過來?！?/br>
    “你管他做什么?！?/br>
    我用祈求的眼神看姜代，“幫幫忙嘛?！?/br>
    姜代還是去拿醫藥箱了。

    方應鐘垂眸，臉上不再是冷冰冰的，整個人的狀態就像臥在水坑里等死的貓。

    “等一下你自己煮個雞蛋，敷一下額頭?！?/br>
    “你不要我了嗎？”

    我疑惑，這是什么走向？

    方應鐘緩緩抬手，握著我的手腕輕輕摩挲著，“對不起?！?/br>
    他慢慢靠近，直至將我抱住，一切都輕和緩慢。

    “不要離開我?！?/br>
    就連聲音，都像一縷煙，聽不真切。

    我鬼使神差地回抱住了他，手一下下輕拍他的背。

    “方應鐘，你病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