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秋道這般人物，此時也有些呆傻、有些結巴了起來。

    “鳳語……你你你——”

    華秋道的聲音發顫，也遠遠無法做到鎮定。

    他這個計劃若是失敗了，他甚至會不知道將何去何從。

    他遠遠沒有祁鳳語和蘇離想象的那么鎮定自若，也遠遠沒有他自己表現出來的成熟穩重與大氣、崇高。

    這樣的表現，實際上已經落了下乘。

    更不用說，在隱約判斷出祁鳳語可能已經與蘇離成就好事、甚至還蘊含著特殊的生命氣息、胎兒氣息的時候，華秋道哪怕是隱藏得再好，那種失望、憤怒和狂躁依然呈現出了一絲。

    這樣的表現，正常情況下，祁鳳語不可能察覺到。

    但如今的祁鳳語成長了，而且還和蘇離有過合道，無論是諦聽還是心靈感應能力，都有了一定的提升。

    再加上先前的印記華秋道有所提點與指引，在如此敏感時刻，祁鳳語自然可以清晰的察覺到華秋道的一絲一毫的表現。

    原本華秋道要收斂幾分，祁鳳語還難以察覺。

    可眼下，華秋道自己的道心都崩了，也就給了祁鳳語看穿他部分底蘊的機會。

    這時候，華秋道自身還并不知道祁鳳語的心眼能力有了明顯的提升，只當是合道之后，祁鳳語有所實力蛻變罷了。

    如此，他才沒有刻意的去遮掩。

    卻不想，就這一次，就已經失算了。

    蘇離察覺到了這些，卻也沒有表現出什么來，更沒有去提醒什么。

    而祁鳳語，則是也同樣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以一種很是冷漠的語氣悲哀而冷笑道：“如你所想的那般?！?/br>
    說著，祁鳳語忍住了心中的深深失望與痛苦，語氣更顯冰冷與嘲諷：“在那瑤池古地，我與蘇離歷經過最初的七七四十九天合道，之后又有九天九夜的歡好。

    再之后，還有著一世混沌小世界的凡人夫妻百年因果。

    而在這個混沌小世界里，我倒是深深的愛上了他?！?/br>
    “事實證明，蘇離他并沒有你說的那么無恥不堪與下作，而你，顯然也沒有你自己認為的那么高尚與寬容，仁義與謙遜?！?/br>
    祁鳳語的話，開始誅心了起來。

    要知道，這兩個月里，華秋道日思夜想，苦苦牽絆著的，就是祁鳳語。

    可如今，祁鳳語對他的態度，也是如此。

    這一刻，蘇離聽到祁鳳語的話，心情頓時反而有些古怪了起來。

    怎么好像……

    如今他和華秋道的地位交換了過來似的。

    這會兒，祁鳳語在華秋道面前說他蘇離的好？

    什么情況？

    蘇離沒想到，祁鳳語會這么說。

    不過，他也沒反駁什么，依然只是靜靜的看著。

    此時，祁鳳語倒是毫不在意的將她在瑤池里與蘇離做過的事情提及——似乎這是她與蘇離情投意合而不是蘇離動用了某些手段凌辱她。

    蘇離原本還有一些無法理解。

    可聯想到紅塵煉心的那一份因果，想到小世界里他對祁鳳語的一輩子的付出……

    他忽然有些明白——祁鳳語多多少少因為這一世，而有了一些感性。

    她確實是有些改變了，雖然不多，但是已經在改變了。

    蘇離思索著的時候，華秋道則是遭受到了深深的刺激。

    他是什么存在？

    是道祖一般的存在，而且還是蘊含著七情的存在。

    正是如此，他是有喜怒哀樂的，而不是像是正常的華秋道那樣，超脫凡塵，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是以，祁鳳語的一席話，不僅扎心還是讓他覺得自己綠得發光了！

    華秋道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的復雜，也異常的難看了起來。

    他的確是同樣可以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以超凡脫俗——但如今他自己身在局中，祁鳳語就是他很多布局的核心關鍵。

    結果，就這樣的就被蘇離合道了，而且祁鳳語竟是還承認愛上了蘇離？

    華秋道整個人處于一種近乎于暴走的邊緣，但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立刻冷靜了下來。

    身在局中，不能意氣用事。

    更不能沖動。

    很多事情，或許遠遠沒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糟糕——如果真的如祁鳳語所說，她愛上了蘇離，就不會出現在此地了還和他對話了。

    華秋道激烈的情緒很快就化作了無為與淡然。

    隨后，他面色變得平靜與溫柔，一如既往的聲音溫和、帶著溫柔而陽光的笑容，輕聲道：“鳳語，無論發生了什么，請相信我，我一定會一輩子對你癡心一片，癡心不改。

    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華秋道開口，直接就是表白。

    祁鳳語怔然于當場，情緒有些復雜。

    這時候，華秋道察覺到了一絲轉機，立刻誒呦道：“鳳語，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抑或者是將來，在時間里，我待你如何，你應該是心中明白的。

    固然……

    的確我的初衷也并不單純，但是我的心，我的感情，對你的癡情，這些，都是可以以元神乃至于大道來證明的?！?/br>
    華秋道言語擲地有聲。

    如立下的山無棱，天地合的誓言。

    祁鳳語沉默不語，情緒波動反而漸漸平靜了一些。

    “鳳語，請相信我……”

    華秋道還想開口，卻被祁鳳語抬手制止了。

    祁鳳語抬手制止，華秋道就不能繼續強行開口了，不然只會招惹祁鳳語的反感——這就是祁鳳語強勢性格的表現。

    華秋道心中頗為苦澀，盡管祁鳳語已經不再純潔，甚至渾身還縈繞著一層淡淡的仙胎胎氣。

    可，他的確對祁鳳語已經動情，這樣，哪怕是喜當爹了，只要能攻心祁鳳語，拿到天庭，便是喜當爹又如何呢？

    舔一舔，就可以拿到天庭……

    這又有什么不能屈尊降貴的呢？

    更遑論，只要是真愛，包容包容又如何呢？

    華秋道的確是不想認輸，不想放棄——只能說，少了合道的諸多好處，但是天庭還是有希望拿下的。

    至于說祁鳳語不純潔了，那以后就可以不用那么珍惜了便是。

    “秋道大哥，你說這些話，已經太遲了?！?/br>
    祁鳳語輕聲開口，語氣依然有些冷，有些不近人情：“而且，你這些話，是在憐憫吧？你覺得我可憐？”

    華秋道立刻搖頭，眼神充滿了深情的道：“不，不是憐憫，從來都不是，而是在真心的表白！”

    華秋道說著，眼中呈現出的是過去的種種因果。

    而這樣的眼神，的確是引起了祁鳳語的部分回憶——那是過去與華秋道的點點滴滴。

    雖止乎于禮，但是在一起也是開開心心的，相互之間也的確很有好感。

    但很快，這些記憶又被蘇離與她四十九天以及九天九夜的瘋狂所擠占。

    那些點滴畫面，很快就被撕得支離破碎。

    是以，祁鳳語眼中的淚水無法控制的淌落了下來，原本生出的感情，也在此時支離破碎。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針鋒相對，愛恨情仇

    這種支離破碎，更多的源自于與蘇離的愛恨糾纏的一系列因果。

    這其中，那個胎兒無比仇恨的目光，才是讓她有些沉淪的根源。

    那種目光，在她回憶過往與華秋道的點點滴滴的時候，便立刻呈現了出來，并以一種恐怖的狀態湮滅了一切的愛恨情仇，又如懸掛在她頭頂上的魔劍，時時刻刻盯著她，讓她有些飽受折磨。

    是以，哪怕是華秋道的一番話的確是讓她有些動心了，有些情感也被激發了出來，卻又立刻因為胎兒這仇恨而難以泯滅的目光，陷入了寒冰的深淵。

    所有的火焰全部被澆滅，一點兒都不再殘存。

    祁鳳語的心情，頓時也更加的低沉，悲絕，情緒也更加的失落，也莫名的失望。

    這種失望，就連她自己也都不知道，為什么而失落，又為什么而如此的失望。

    是對華秋道失望？

    是對她自己失望？

    抑或者是對蘇離同樣的失望？

    更甚者是對于那個無比仇恨她的胎兒的失望？

    祁鳳語不知道。

    但她知道，對于腹中的那個胎兒，那個無辜的孩子，她從頭到尾也都沒有任何資格——當好一個母親的資格。

    這種感覺很奇怪，卻也非常的刻骨銘心，揮之不去，消之不滅。

    祁鳳語于這般狀態，也就很自然的忽略了華秋道的一系列心思，以及那一番蘊含著真心的感情。

    好一會兒之后，華秋道的聲音已經不再在她的耳邊回響，她甚至并不知道接下來的那一段時間里，華秋道到底又說了一些什么話。

    那些話，她一句都沒有聽見，更沒有留下絲毫的印象。

    祁鳳語抬起頭，以一種很是直接的目光看向了華秋道：“華秋道，你以至道與真心告訴我，你，是否同樣居心叵測，想要篡奪天庭之主的位置，想要獲取天庭的諸多仙道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