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種很痛苦的痛苦。

    更是一種很絕望的絕望。

    人生有兩出悲劇，一是萬念俱灰，一是躊躇滿志。

    或許蘇衍的一輩子，都詮釋了這樣的一份因果。

    你們要報復？

    你們要不放下？

    你們要如何如何？

    去做吧。

    我一個父親一個丈夫已經做到了這一步。

    無論你們今后如何去做，我如此千刀萬剮的贖罪死了，我已經徹底放下了。

    你們放下不放下，你們想怎么弄這個世界，都隨你們樂意。

    我是不會再管了。

    所有與我牽扯的因果，我也已經中斷——所以，哪怕是真有另外一位類似于我的‘希望之源’存在，當他看到了我的結果之后，也一定會放棄。

    放棄為萬世開太平的因果與宏愿。

    所以你們想如何……

    那么隨意好了。

    “嘭嘭嘭——”

    最后，足足十萬多劍之后，蘇衍最后狠狠磕頭三次，接著元磁斬邪劍也在此時狠狠一擊殺出。

    “轟——”

    蘇衍所在的地方湮滅了。

    從頭到尾，炎炎只是冷冷的看著。

    而穆清顏則淚流滿面。

    下一刻，穆清顏跪了下來，朝著炎炎跪下了。

    她手中，祭出了時空鎖魂塔。

    這時空鎖魂塔雖殘破，但是要完成自殺，也是不難的。

    她想效仿了蘇衍的因果，朝著炎炎磕頭，贖罪。

    依然同樣是千刀萬剮。

    也依然同樣是一次一磕頭。

    第七百九十四章 天池葬母女，魂塔埋因果

    時空鎖魂塔非常強大，其能力絲毫不亞于蘇衍手中的元磁斬邪劍。

    甚至，比這元磁斬邪劍更加的強大。

    因為時空鎖魂塔是絕顛級的不朽帝兵。

    哪怕是這時空鎖魂塔是殘缺殘破的，卻也改變不了其威力絕倫的底蘊。

    “轟轟轟——”

    最后，連續三次狠狠的轟砸之中，穆清顏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臨死之前，她忽然像是明悟到了什么一樣，原本悲絕的眼眸之中，出現了無盡的解脫之色。

    也是在這一刻，天地之間、虛空四方的諸多如同命運絲線般的存在，竟是一根根的全部碎裂了起來。

    那種情況，當真是像極了天地的某種規則的破滅，如同道痕被磨滅的過程呈現一般。

    這一幕實在是詭異而又恐怖，但是又無比真實。

    就如同這天地是一座巨大的雕像，而此時這雕像卻已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紋，即將碎裂一樣。

    此時，蘇離的視野也還是依然存在的。

    正是因為存在，所以蘇離才知道，這樣的視野對應的其實是這個天池雷澤所對應的世界。

    這個世界就是一尊雕像——其實從穿過所謂的祭天血池開始，實際上就是穿過了穆清顏的心。

    抑或者說是一處心靈的世界。

    不朽山，天池雷澤，甚至是祭天血池。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雕像的世界。

    就是雕像本身。

    如今穆清顏也以這樣的贖罪的方式而死在了炎炎的面前，等同于穆清顏也已經徹底的死了。

    也徹底的放下了。

    是的，放下了。

    蘇衍死亡之前的放下，是放下對于‘為萬世開太平’的執念，并覺得自己為蒼生而活的理念道統等等全部都是錯誤的。

    也是這樣的一份念頭，所以他沒有傳道給蘇離，而僅僅是給予了一批寶藏。

    但是那一批寶藏，蘇離還回來之后，他的執念就知道，蘇離不想幫他處理因果。

    因此這一次，在蘇離的牽引下，他還是自己站了出來。

    這是一個很爺們的形象。

    抑或者說是真正的敢作敢當。

    蘇離也想這樣，但是他卻沒有這樣的能力。

    或者說有時候真的也和能力沒有任何的關系，就是——蘇衍失去了一切，已經可以豁得出去了。

    蘇離如今還擁有一切，不能那么自私的豁出去。

    他至少還沒有達到那樣的絕路的地步。

    但是這條路，恐怕真這么走下去，多半會不是很好。

    蘇離嘆了一聲，忽然發現他釋放的另外一道底蘊——蘇言的那樣一份因果，或許真的有可能用上了。

    只是，眼下看著炎炎如此，蘇離的心情卻也說不出的沉重。

    不過此時，他也只是看著，也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呈現出任何的因果氣息，甚至連一縷情緒變化都改變不了。

    這種情況和華太初的情況一模一樣，就像是兩人刻意斷了因果不讓他牽引一樣。

    更離譜的是，華太初那是在兩萬年前，那一幕發生因為時空隔斷，蘇離也就認了。

    但是這一次，明明是他蘇離定下的計劃，結果被蘇衍無比霸道的這么隔離了，蘇離也是無言以對。

    但是他真的知道，蘇衍這樣做的巨大好處——對于他蘇離的巨大好處。

    這就是蘇衍勸他，無論有什么為天下蒼生而活的心思，都一定要做好獨善其身的準備。

    不要那么無私，沒用的。

    只能讓人各種針對。

    反而若是讓他們真正的歷經了無盡黑暗與痛苦，再想立希望之源之類的情況出現的時候，或許才有一線希望。

    或者甚至不做這希望之源也沒關系，活好自己就好了。

    不要那么偉大，當一個平凡普通的人，快快樂樂的和喜歡的人過一輩子其實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隨波逐流其實也沒什么不好。

    這不是懈怠，也不是沮喪和沒有斗志，而是真正的歷經因果之后的一種放下與徹底。

    也就是說，蘇衍也放下了，也徹底的消散了，離開了這樣的一方世界。

    從此，前世今生，從此過去未來現在，也都不會再存在這樣一位存在了。

    這時候，哪怕是萬魂道果乃至于不朽級的手段，多半也是拯救不了的。

    之所以不確定，是因為這些判斷也是基于大命運術等能力，但是蘇離不是最頂層，才無法確定。

    但基本上——不會有希望了。

    蘇衍作為不朽，既然知道不朽可以復蘇，那么也不會再給自己這樣的機會了。

    同樣的，穆清顏的情況也是如此。

    所以，姜雨凝的手段，恐怕也要失效了——除非，姜雨凝真的是要救她的丫鬟而絕不是要救穆清顏，那自當另當別論。

    如今這樣的因果，卻是讓人唏噓感慨，卻也讓人難過。

    這時候，炎炎則看著穆清顏徹底慘死，臉上反而露出了一抹笑意。

    那笑，似乎是很痛快的笑，也是很暢快的笑。

    笑著笑著，她卻也淚流滿面。

    “何必呢?！?/br>
    她忽然輕聲開口，然后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我大概是這世間最不孝的女兒，卻做著最孝順的事情了，真的是將父母孝死了?！?/br>
    炎炎輕聲開口，隨即情緒有所變化。

    她眼中所有猙獰熾烈的恨意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種深深的疲憊。

    這樣的疲憊和憔悴出現在她的臉上的時候，蘇離腦海之中炸開了一道無比恐怖的驚雷。

    那一刻，蘇離忽然明白了什么。

    “這手段……”

    “好狠，好殘酷，但是……很有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