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聽說了?！鳖櫭餮缃拥剿执騺淼碾娫?，表示自己也知道了這個事情。

    父子倆個隔著電話都有點沉默。

    在沉默了一會后，還是顧爸先開的口，和電話那頭的小兒子說道：“哎，其實我也早就有預感了。不說沈市機械廠，就是咱們市里好多廠子其實也是在連年虧損的狀態的，也不知道這些單位還能支撐多久了?！?/br>
    “爸你也在國營單位里頭待了大半輩子，相信你也看到了現在國營企業里面的現狀的。所有的人都以為進了國企上班，就是捧上了鐵飯碗了，一個個拿著國家發的工資，每天在單位里頭都是混日子，有幾個是真正干活的呢？”顧明宴毫不留情的揭穿了這個事實，“國家養這些人養了這么多年，已經是盡力了?！?/br>
    “爸，你相信我說的話嗎？沈市防爆機械廠破產絕對不會是個例，以后，還會有很多例的?！?/br>
    “……我信你說的這話?！彪娫捘穷^的顧建偉并不懷疑小兒子說的這句話，忍不住的嘆了一聲，說道：“但愿，嚴冬來得慢一點吧，讓大家有點準備?！?/br>
    “國家已經給了大家很多時間做準備了。但是吧，有些人，就是給他們再多時間，他們都不會有任何居安思危，有任何進取的想法的?！逼鋵嵢绻怯形C感的人，從現在單位內部的現狀，早就能看出問題了。

    但是有些人就是閉著眼睛裝睡，怎么喊都喊不醒的，而且最可怕的是，這樣的人還不是少數。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看到了這個情況，想辦法去改變，但是螞蟻哪能撼得動大象呢？

    這個寒冬的到來，絕非是一個人的問題，而是一個大集體都出了問題。雪山崩塌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是這些整日里混日子的人加速了這個寒冬的到來。國家在這個時候，已經是盡力去挽救的了，只是很可惜，國家能支撐這么久，到這個時候也無能為力了。

    電話那頭的顧爸一陣沉默，不知道說什么，因為他知道兒子說的話是事實。

    “爸，你和媽最近這段時間別回去老家了，要是有人打電話找你說什么，你就推了就是了?！鳖櫭餮缫彩遣幌胱尭改富厝ッ鎸δ切├相従永贤聜兊那髱兔?，就和他爸商量道：“今年要是老家那邊沒什么事的話，你和媽就和我們一起留在海城這邊過年好了?；仡^我和二哥五哥他們說一聲，咱們過年留在海城這里過年，今年就不回去了?！?/br>
    “不回去老家過年哪能行啊。過年這么多事情，還得回去拜祖宗的。你二伯和三伯他們都在老家呢，你大伯和你大伯娘今年怎么也不見來過省城這邊了?！鳖櫚忠仓佬鹤幼屗麄儾换厝ダ霞疫^年，是不想他面對從前那些老員工老同事老鄰居們的哀求。

    沈市機械廠那么大的一家廠子都破產了，他們縣城的那些小廠子能熬過這個嚴冬嗎？不是顧爸對自己干了大半輩子的廠子沒有信心，而是事實就擺在眼前，連讓人生出半點希望出來可能都沒有。

    顧明宴也知道父母那一輩的人對過年要親人團聚的執著，見他爸不答應，也就不勸了，只是他想起他媽的身體，雖然這么久來也沒見有什么事，但是多少還是有點擔心的。

    至于他大伯和大伯娘為什么沒來省城這個事情，就要問他大伯和他堂哥了?？磥砑依锶诉€不知道他堂哥和蘇秀的事情，不然他爸媽這個時候就要警惕他了。但是如果今年他堂哥還帶蘇秀回家去過年，怕是這個事情就要紙包不住火了。

    就是不知道到時候他爸媽知道他堂哥找了一個男媳婦的事情，會不會聯想到他身上來了。

    不過事到如今，顧明宴在這個事情上也沒那么擔心了，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這個事情他早晚是要去面對的。他和周城在一起也快三年了，周城帶他去見過他的家人，他家里的一部分人也知道他和周城的關系。倒是他自己這邊一直都捂得死死的，這一點上他就做得沒有周城那么大方和大膽了。

    “哦，是了，你三姐和四姐他們，要不要打個電話去問問他們了？”現在幾個兒子這邊不用他擔心，顧爸就有點擔心還在老家縣城的兩個女兒和女婿們。

    “三姐在醫院里頭上班的，她那邊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四姐不是在外面開了服裝店嗎？她那份工上不上沒什么關系的了。不在供銷社里頭上班正好，可以專心的搞服裝，我聽媽說她店里的生意一直都不錯?！?/br>
    “三姐夫是老師，學校不倒閉，他是不會失業的?！币蝗粸槭裁催@么多人說教師和醫生護士是鐵飯碗呢？這個還真的就是鐵飯碗了，就算是所有的工廠都倒閉了，學校和醫院肯定都是不會倒閉的。

    “最多就是四姐夫他們廠子里頭，要是效益不好的話，可能會裁員而已。四姐夫要是不在廠子里干，可以出來幫四姐一起賣衣服?；蛘咚窍氲轿疫@里來上班，我也不介意多給他發一份工資了?！边@輩子因為他的重生，早早的就為這一場危機的到來做足了準備。

    兩個哥哥和嫂子因為他的緣故，也都離開了原先的單位出來外面創業。兩個哥哥在海城這里開了一家小店，一個月的收入也不錯。兩個嫂子和他一起合作開了托管班和補習班，托管班和補習班的學生是連年增長，今年以來的學生比去年多了兩倍不止，收入也是在翻倍的增長。

    只不過，如果這一場危機真的到來，肯定也會對他們的生意有所影響。但是再怎么樣，也比他們所有人突然的失去工作、失去經濟來源造成的沖擊要小一點。他們現在每個人都攢下了一點錢，哪怕突然收入變小了，他們也能用手上的錢熬過這一場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