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京夜獻 第83節
他麻煩地嘖了?一聲,一手拽一個,念了?一道?口訣便帶著?他們從幻境結界中抽離。 沈鹮瞧見飛舞在眼前的符卷著?風,身體忽而?騰空,她趕忙抱緊了?霍引,比著?爆破的符文想要?從這黃符中沖出去。 黃符徹底遮蔽了?視線,她竟被?困住了?手腳,待她從符中沖出時,人已?到?了?隆京城外?。 春夜雨多,瀟瀟而?下。 沈鹮將霍引暫且化作木簪戴在頭?上,再去看雨中打在一起的二人,心中震撼這世上居然有人能與白容這個殺手不相上下。 第91章 面具 雨水寒涼, 沈鹮的右腿隱隱作痛,她也?不知這突然出現的人是好是壞,但總歸她與白容為同伙,只能上前先幫白容。 “小丫頭, 你幫他?他可是殺人兇手?!泵婢吣械?。 一道寒刃飛過, 沈鹮驚了,停在原地罵白容:“你知不知好歹?我幫你, 你還打我?” 雨中少年與白發男人你追我趕。 白容卻道:“若非你多事, 我已經殺了那只妖了!” 沈鹮聞言一怔, 追上前問:“他沒死?他都被你折磨成那樣了, 竟還沒死?” 白發男人比了個結印, 趁著沈鹮與白容說話之際設下雙星陣, 二人皆臨時被困。他沒殺人的意圖,甚至沒逃走,只是停在了一株樟樹枝上看沈鹮與白容解陣。 如此關鍵時刻沈鹮直接將雙星陣爆了一角, 白容解陣更快, 也?不再追著白發男人, 卻問沈鹮:“你為何跟過來?偏要?礙事!” “我不管你,任由你在隆京殺人嗎?那妖做錯了什?么非得去死?況且你不知自己的身份特殊?”沈鹮就?差罵對方蠢,生怕別人不知他是妖, 還是龍。 白容卻道:“關你什?么事?” “不關我事,但我相公要?護著你!”沈鹮提起霍引, 心下便焦急。她哪兒想管白容呢, 只想趕緊找個安全之地,先將霍引放出來看看他到底出了何事。 “幼稚……”樹上的面具男搖了搖頭, 見不遠處還在大?雨中吵得仿佛決裂的情人般的一人一妖,揮了揮手道:“看在我的面子上, 暫且別吵了,和好吧?!?/br> “什?么和好?我與她又?不熟?!卑兹萼托?。 沈鹮嗆聲:“好好好,我們不熟,白大?人,日后?你若出事可?千萬別想起找我來幫忙!” 白容撇嘴:“滾吧?!?/br> 沈鹮呲牙:“混蛋,狗東西!我早就?想罵……唉?!” 沈鹮的話還沒說完,便見到一旁樟樹上看戲的面具男被銀光纏繞,身體束成了蠶繭,尚未掙扎就?倒在了地上,只露了個頭出來。 白容右手握拳,妖氣牽引著千絲萬縷的銀光,銀光之外再加陣結,這回算是將那個面具男人徹底困住了。 面具男長嘆一聲:“中計了……” 沈鹮愣了一瞬,反應過來方才白容為何要?與她爭執了。在她沖破黃符之前白容便已經與那面具男人交手,他知曉對方的實力,恐怕算出了就?算沈鹮一并加入戰斗也?未必能擒住對方,這才生了一計,故意與她漏出破綻,讓對方放松警惕。 可?她方才還罵白容…… 沈鹮悄悄朝白容看去一眼,少年冷著臉,似乎并不在意沈鹮方才罵了他。 她抿嘴,低聲道:“對不住啊,白大?人?!?/br> 白容沒看沈鹮,徑自朝那面具男人走去,他俯身探手要?去摘對方的面具。 沈鹮也?走到白容的身邊,要?看這人的真面目。 “別動!你們若動我面具,那我就?不告訴你那樹妖該怎么救回來了?!蹦腥蓑劣贾眢w往后?縮。 白容雙眸微瞇,并不在意,即將觸碰到男人面具的手被沈鹮抓住,他回眸去看,沈鹮目光帶著懇求望向?他:“白大?人……” “不是狗東西了?”白容冷淡地問。 “是我的錯?!鄙螓q咬唇:“我不知你的計劃,話趕話才口不擇言,但霍引的身體的確很奇怪,若這人能救,我想試一試?!?/br> 白容沉默著,沈鹮又?道:“看在霍引的血也?曾幫過你的份上,看在我還是蓬萊殿人的份上……” 白容收回了手,背過身去:“你問?!?/br> “多謝?!鄙螓q拱手,心中感激。 如同蠶似扭曲地躺在地上的男人松了口氣,于夜幕下遙看一眼隆京,他輕嘆一聲,似是惆悵不知從何說起,尚未開口,便被沈鹮掐著脖子:“快說!” 男人:“……” “你們倆都這么粗魯嗎?”男人無奈:“我若是你們的敵人,還會?將你們帶離險境?” 男人面朝白容道:“你的確是設界的高?手,不過幾息間便將幻境化成,若躺在醉風樓中的真是一個普通的妖,你此刻怕是早已得手。只可?惜他不是普通妖,方才你也?發現了吧?那只桃花妖身體特殊,他沒有內丹?!?/br> 若想殺了一只妖,不是摧毀對方的身體,而是捏碎對方的內丹。 所以方才白容的手在那梅花妖的身體里攪弄,實則是在找他的內丹? “實力強勁的妖,才能將自己的內丹驅出體內,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以保全性?命?!蹦腥擞?看向?沈鹮道:“但將內丹取出極耗元神,施法不當便會?導致失憶,甚至意識混沌的情況?!?/br> 沈鹮心下微沉,目光直勾勾地盯著男人,似是要?將對方看穿。 她太好奇眼前之人是誰了,竟能知曉霍引的癥結所在。 這世間絕大?部分?的妖化作人形后?與人的構造相同,人之命在心,而妖的妖丹也?多藏于心臟處。沈鹮當年帶走霍引時還小,不知他缺失了心臟,后?來才漸漸明白他之所以長時間沉睡的原因。 霍引不僅沒有心臟,他也?沒有內丹。 所以她猜測霍引的內丹極有可?能藏在心臟之中。 這也?是沈鹮在霍引不再需要?沉睡來修復身體后?,急著帶他回來隆京的原因。若他的心臟被旁人先找到,后?果將不堪設想。 “你說,你知道他突然暈過去的原因?!鄙螓q問:“那你可?知道他是誰?” 男人反問:“我若真知道他是誰,你敢承認嗎?” 沈鹮一驚,白容突然出手要?去拿住對方,可?終究差了一步,面具男破開了妖力化成的繭,連著往后?退了數步,身形消失在雨幕中。 只留聲音以符傳來。 “不必擔心,他很快便能醒來?!?/br> 沈鹮扶著頭上的木簪,再轉身去看白容,少年還想去追對方,但走了幾步又?頹喪地回來了。 “你不去追殺他了?”沈鹮問。 白容搖頭:“過子時了?!?/br> 過了子時,便是過了一日,算起來今天就?是東方銀玥的生辰了。 沈鹮抿嘴,抽出一片葉畫了符文,遮蔽大?雨后?才道:“我觀察了你數日,還以為你一心求死,誰承想你半夜殺妖,可?真是亂來?!?/br> “若不殺他,明日他就?該污了殿下的眼了?!卑兹菀?不在意是否被雨水淋著,他望向?隆京,快步往城門方向?而去:“我本想殺了他,再去找卞翊臣的?!?/br> 沈鹮:“……” 果然如此啊。 “殺了卞大?人之后?呢?長公主殿下就?是你一個人的了?”沈鹮搖頭道:“你這樣做就?不怕公主生氣?” “怕?!卑兹菝蜃?,垂下眼眸。 雖怕,但還是要?做的。 于白容而言,所有可?能會?出現在東方銀玥身邊的男人都是威脅,不論對方是妖或是人,在朝中何等地位,他只要?確保自己是東方銀玥身邊的唯一就?行。 偏執,霸道,陰狠。 這從來就?是沈鹮眼中的白容,她一早便看穿了他的本性?,妖性?占人性?的上風。 他不是沒想過若殺了卞翊臣后?,朝堂動亂,對于皇權的影響,畢竟卞翊臣是帝師。 可?對于他眼中的長公主而言,那些動亂影響就?顯得不重要?了。 沈鹮隨白容一路回到了隆京城內,見對方徑自走入紫星閣蓬萊殿的月華齋,沒想真的去殺了卞翊臣后?,她才松了口氣。 她回去了一趟醉風樓,樓內結界逐一撤下,并未引起多大?的風波。 齊家人甚至沒發現梅花妖出事,在醉風樓四?樓西角雅間內濺開的血跡也?被清凈訣清理?干凈。她走到了房門前悄悄朝里看了一眼,梅花妖還睡在地上。 她看見了對方的身體正在修復,破了一個血洞的胸膛內有淡綠色的妖氣將他的皮膚編織在了一起,只要?他還活著,那屋中破碎的桌椅板凳便不重要?了。 沈鹮離開醉風樓,總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哪一處,待回到紫星閣后?才猛然想起。 她與白容被那面具男人提出醉風樓一路帶去城外后?,男人對他們設下過雙星陣,此陣是紫星閣的陣法。 沈鹮曾在朝天會?蓬萊殿比試上用過,那是因為她從小耳濡目染,自然了解,但方才那人為何會?如此順手? 莫非他也?曾是紫星閣的人? 這一場春雨未停,只是到了白天便逐漸轉小,因是長公主生辰,隆京來了許多為長公主賀生的貴人,酒樓客棧都已住滿。 東方銀玥的生辰宴在宮中牡丹園舉行,主設晚宴。 直至傍晚也?不見雨停,宮人才急忙招來了妖,拉開巨大?遮雨幕布,樹梢上掛滿了彩燈,紅綢鋪地,白玉為席,夜明珠墜掛幕布之下宛若星河入海,處處璀璨。 宴席開始,歌舞笙簫。 東方銀玥難得慵懶地斜倚著看群妖翩翩起舞,待幾曲過后?,逐云才走到她的身后?道:“殿下,宮門那邊說沒見到白大?人?!?/br> 東方銀玥握盞的手微頓,拇指摩挲著青玉盞上的花紋,看向?歌舞的目光收回,落在杯盞里倒映的夜明珠光輝中。 “不必管他了?!睎|方銀玥說罷,一口飲盡了杯中酒。 白容已經許久沒有回過公主府了,細算下來,大?約有兩個月。 這兩個月間他都在紫星閣,哪兒也?沒去,東方銀玥了解他的動向?,卻難得地不知道此刻他心里在想什?么。 往年每到生辰,少年都會?提前來賀,知她生辰這日忙碌沒空陪他,干脆就?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守著她。 今年特殊,若非她讓逐云打聽,怕是連他此刻在哪兒也?不知道的。 難得一場盛會?,東方銀玥卻完全沒了繼續看下去的興致,若非此宴席她是主角,怕早稱身體不適,借機告辭。 一道道佳肴食畢撤下,再一件件賀禮獻上。若去細聽,還能在一聲聲恭賀中聽見遮天幕布之外的雨聲,噼里啪啦吵得人心煩意亂。 再多的奇珍異寶也?不過如此。 一道濃香飄來,蒼珠海地獻禮,齊家人沒賣關子,直接喚了梅花妖上前。 那是一名容貌驚人的男子,別說女子,便是男人也?忍不住多看其兩眼。他身著淺碧色衣衫,銀梅刺繡,烏發及地,桃花眼顧盼生輝,若非身形在此,眉宇間隱約可?見硬朗男姿,便有些美到雌雄莫辯的地步了。 齊家家主道:“此妖為雪梅而化,尚未有名,贈長公主殿下以作消遣,還請殿下賜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