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教授們在課上為難古景耀都被他化解了，因此教授們也確實認可了古景耀在理論上還是很不錯的一個學生，但理論也只是理論而已，他們對古景耀的評價依然是：他們很樂意讓古景耀去他們的團隊里學習，但讓他單獨帶領一個實驗室，一個科研團隊，依然是瞎胡鬧，盡管古景耀那個小貓三兩只的團隊也實在不算什么正經團隊。

    然而在自然科學領域，現實永遠是高于理論了。

    可能有些理論看起來真的很完備，不管怎么找在邏輯上你都找不到任何破綻，根本無法反駁，但一旦這個理論和現實不符合，那一定是理論有問題，不可能是現實有問題。

    這和純粹數學領域完全不同，在純粹數學領域理論和邏輯還是最關鍵的，而現實不管發生了什么，對數學理論的正確與否都不會有任何影響，畢竟現實里你甚至找不出一個數學意義上的圓或者一條數學意義上的直線。

    所以搞自然科學研究的學者，大多數還是比較實事求是的。

    不管從理論上來說，讓一個完全沒有相關經驗的大一新生領導一個項目的研究有多么不靠譜，古景耀他們團隊拿出了成果，而且是完全能夠拿得出手的成果是事實。

    既然是事實，那就要承認，而承認了這個事實，就得承認古景耀確實有帶領科研團隊的能力。

    當然，也還是有一些人覺得，一次的成果不能說明什么，且不說這種新材料還有很多問題，即便新材料已經很完美了，也有可能只是運氣好，除非古景耀再多成功幾次，否則他們依然要質疑古景耀的能力。

    但就像之前教授們的意見并沒有對古景耀帶來什么影響一樣，現在他們態度的改變也依然不會影響古景耀的研究進度，他唯一的感覺是上課的時候，這些教授對他似乎變得和顏悅色起來了。

    且不提京華大學這邊，梁院長的同門師弟國科大的材料學專業的魏教授在收到了梁院長發過來的測試報告的時候，一開始并沒有當回事。

    主要是梁院長一激動先說了這是他們學院一個大一新生做出來的新材料，如果是研究生甚至大三大四的學生做出來的，魏教授大概還會多在意一點，但大一新生……今年的大一新生不是剛入學沒多久嗎？這多少有點離譜了。

    而且魏教授和梁院長關系好，所以也聽說過他的材科院振興計劃，心里有點懷疑他是不是為了這個計劃把自己給搞魔怔了。

    順便一提，國科大的材料學專業實力就在京華大學的材料學專業之上，不過因為他們屬于軍校系列，所以并不參與普通高校的排名，魏教授還有軍銜在身呢，只是他還是以學者而不是軍人的身份自居。

    不過師兄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所以魏教授忙完自己的事情之后，便也拿起那份測試報告認真看了起來。

    他當時的想法是，即便這種材料沒什么實用價值，他可能也可以提供一下改進意見，師兄心心念念的事業，他也不好給潑冷水，提供點指導問題不大。

    等到看完報告，魏教授陷入了沉思。

    第17章 魏教授

    作為國內材料學方面的大佬，魏教授在國際上沒有太大的名聲，但這主要是因為他是軍方的人，參與的項目大多數都是保密項目，做出來的很多成果根本不能發論文，他本人也不能隨意出國，基本不怎么參加國際上的相關會議。

    但是就實力來說，魏教授在材料學領域絕對是處于國際一流水平的。

    再加上很多時候他的項目都是服務于軍方的需求的，所以軍方需要什么樣的材料，一種材料做出來能不能用于軍事上，魏教授只要看到心里多少都會有點數。

    而梁院長給他的這份材料的測試報告，如果是完全真實的，那魏教授幾乎都已經想好該怎么用了。

    只是，這個新材料……真的沒有問題嗎？真的是個大一的新生搞出來的嗎？

    魏教授對師兄的人品還是信任的，有沒有野心是一回事，有沒有底線是另外一回事。

    魏教授相信梁院長是個有底線的人，他是有野心，但他不會不擇手段去實現自己的野心，也不會丟掉作為一個學者最基本的學術信譽和品德。

    只是……師兄看好的那個學生是個什么樣的人呢？魏教授就不清楚了。

    盡管實在很難相信一個大一新生真的能夠帶領團隊進行獨立研究，但魏教授也不想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一個素不相識的學生，他想了想自己最近并沒有重要的工作安排，上課的事情也可以交給學生，便決定動身去一趟京華大學，親眼看看這種新材料，也見一見師兄贊不絕口的那個學生。

    魏教授作為半個軍人也是很有行動力的，只是再有行動力他作為國科大的教授和重點實驗室的負責人，也不能真的說走就走，等他安排好所有工作前往京城已經是幾天后的事情了。

    古景耀的實驗室里，何老師完成一組實驗不由看了古景耀一眼。

    今天他經常這樣看著古景耀，因為他覺得今天的古景耀有點奇怪，好像心情特別好。

    但是何老師不管怎么想也沒想明白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讓他這么高興，實驗并沒有太大的進展，調整之后合成的新材料比起原先的材料性能并沒有太大的改變，甚至還不如一號材料。

    對古景耀這樣剛剛投身科研領域并且很快取得成果的年輕人來說，這種失敗和挫折應該是比較難以接受，甚至會讓他感覺到煩躁和沮喪的。

    總之不管怎么樣，實驗失敗了也不應該感到高興吧？

    何老師敢說，即便是老科研人，面對失敗的實驗結果，最多也就是保持平常心，高興這種情緒在這種情況下，是真的挺奇怪的吧？

    忍了又忍，何老師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景耀，你今天心情很好？”

    古景耀依然在記錄數據，卻也聽到了何老師的問題，心情很好的帶著笑點點頭。

    就昨天晚上在星際世界，他們小隊全體通過射擊考核拿到了持槍證，再次在班級三個小隊里獲得了領先，另外兩個小隊都有一半左右的成員沒有通過考核。

    而這次領先也為他們贏得了一個獎勵，全隊換裝全新定制版的射線槍，新的射線槍不僅攻擊力超過了他們原先使用的，而且這把槍以后就屬于他們自己了，即便他們從第九分院畢業也不會被收回。

    要知道他們之前練習使用的射線槍不僅是軍方淘汰的落后版本二手貨，而且本質上還是屬于學校的財產，他們只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將來是要還回去的。

    不要覺得使用落后的二手裝備不符合三大國第一軍校的牌面，再大的國家再好的學校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資源也是不能隨便浪費的。

    軍校生本質上就是菜鳥，練習用的裝備本來也沒必要用太好的，而軍隊換裝下來的二手貨雖然版本老舊一點，但是使用起來卻沒有問題的，畢竟以月輪帝國的財力也不可能讓軍隊把武器用到不能用為止。

    那么這批換下來的二手裝備的去向就成為了一個問題，畢竟直接報廢未免太浪費了。

    賣二手武器這種事情，可能是智慧生命產生了商業和戰爭行為以來總是會做的事情。

    月輪帝國的二手裝備也有大致的幾個去向，老舊的技術含量也比較低的那種，可以低價出售給一些小國家，順便一提新裝備月輪帝國也是賣的，但同樣不可能賣最先進的那種，而且新裝備的價格和二手裝備的價格肯定不能是一回事。

    另外的一些裝備則要么以更低的價格出售給國內的各大軍校作為學生訓練使用的武器裝備；要么就是換裝給國內的警察部隊，他們并不在戰爭前線，而且月輪帝國對武器的管制還是比較嚴格的，所以這些對內維持治安的部隊并不需要太高端的武器裝備。

    而古景耀畢竟也才十八歲，拿到了屬于自己的高科技武器，再加上自己所在的小隊獲得的榮譽，高興也是自然的，這種快樂即便是回到了藍星也很難平靜下來，最關鍵是在他成功把自己上交給國家之前，這種快樂他還沒辦法跟人分享。

    見古景耀沒有多說的意思，何老師不由看向彭正堯，在古景耀的三個室友之中，彭正堯毫無疑問是在社交這件事情上最擅長的，也擅長察言觀色。

    彭正堯明白何老師的意思，卻也只能對何老師搖搖頭，同樣沒有解釋。

    實際上，他也不知道古景耀到底在高興什么，他只知道從早上起床開始，古景耀的心情就非常好，他們也不是沒問過，但古景耀只說做了一個很棒的夢。

    彭正堯覺得這個理由多少有點敷衍，做個美夢確實是件很快樂的事情，但這種快樂真的能這么持久嗎？

    不過彭正堯也沒想深究，誰還沒有點不想告訴別人的秘密了，人家不想說就識趣點別問了唄。

    魏教授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跟著梁院長來到的實驗室。

    得到允許進入實驗室之后，梁院長先是問道：“古同學今天心情很好啊，是實驗有進展了嗎？”

    提起屢次失敗的實驗古景耀的心情也沒有變得糟糕，從第一次合成出來的實驗和想象中的不同的打擊之后，古景耀心里已經有了明悟，知道即便他有金手指，做實驗也不可能輕松成功，對于這樣的結果還是很能接受的。

    他臉上依然帶著微笑，搖頭說道：“不是，這幾次合成出來的材料還不如一號，不過任何一種材料的改進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我有這樣從心理準備，心情好是因為別的事情?！?/br>
    梁院長聽到他這樣說也不失望，甚至有些高興，他就擔心古景耀太年輕成功的太輕松，會承受不了打擊和挫折，現在看來是他白cao心了，或許在科研道路上，古景耀能夠比他想象的走的更遠。

    “你自己心里有想法就好?！庇谑橇涸洪L也沒有再問實驗進展，轉而把魏教授讓了過來，介紹道：“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國科大材料學的魏教授。我之前把你們的仿生皮膚一號的測試報告給他看過了，魏教授覺得從報告上的數據來看，這種材料在軍事領域還是能有很大用途的?！?/br>
    魏教授從進入實驗室開始就在觀察著實驗室里的一切以及作為實驗室負責人的古景耀，如果說在進入實驗見到古景耀之前，他對這事差不多有九分的懷疑，那么現在他的懷疑變成了六分。

    因為這個實驗室和古景耀本人，盡管實驗室的人員配備有些簡陋，古景耀本人也過于年輕，但確實讓他有一種親切的感覺，這是屬于科研人員獨特的感受，是外行還是內行有時候是真的能夠感覺出來的。

    盡管心里還是有非常多的疑慮，但表面上魏教授并沒有表現出來，他微笑道：“古同學你好，你們做出來的這個叫做仿生皮膚一號的材料我非常感興趣，這次也是特意為了這個材料來的，不知道能不能看看那個材料呢？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得到一份樣品在進行一次測試?！?/br>
    一種新材料的在進入實際應用之前，本來就要進行許多次的測試，而且人還是梁院長帶來的，古景耀本人也希望這個新材料真的能有點作用，這樣他之后申請科研經費心里也不那么虛，于是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

    何老師：“……”

    在心里嘆了口氣，他走到古景耀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景耀，你忘了嗎？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嘗試改進新材料，仿生皮膚一號只有最開始的那一份樣品，沒有多余的樣品可以給魏教授啊?！?/br>
    古景耀還真忘了這件事情，這段時間不管是實驗室這邊還是星際世界那邊，他都有很多事情要忙，他到底也還沒有成長到面面俱到的程度，不免有些疏漏。

    不過這也不算大事，古景耀對何老師點了下頭，又對魏教授說道：“不好意思魏教授，我剛剛忘記了，仿生皮膚一號我們也只有一份樣品。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等一下的話，我們可以馬上重新合成一份樣品給你?！?/br>
    第18章 復刻

    實驗室空間就這么大，剛剛何老師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魏教授其實聽到了一點，原本還覺得是不是準備糊弄他，然后就聽到了古景耀說再給他合成一份，頓時來了興趣，“現在就可以合成嗎？我能不能旁觀？”

    這個要求多少有些冒昧，畢竟大家都是同行，要是個不講究的，直接盜用了古景耀他們的研究成果據為己有甚至于倒打一耙也不是沒有可能，雖然都說學術圈是象牙塔，但象牙塔里也不缺敗類啊。

    梁院長在背后悄悄錘了魏教授一拳，不好意思地對古景耀說道：“古同學，老魏主要在軍方的研究所工作，對這些東西不講究慣了。不過你們放心，老魏的人品還是有保證的，肯定不可能對外泄露你們的研究資料，如果你們覺得不適合也可以拒絕，千萬不要不好意思?！?/br>
    因為軍方的項目基本上是不發論文也不申請專利的，至于該是誰的功勞，大家心里都有數，并不是你偷看了合成過程出去隨便說就有用的，所以魏教授是真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聽了梁院長的話才反應過來。

    古景耀對這些東西也不是很了解，但出于對梁院長的信任，當時就想要點頭答應下來。

    不過在他開口之前，何老師先開口了。

    他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純良笑容，說道：“院長，景耀還年輕，也剛進這個圈子不懂這些。當然啦，我也不是對您和魏教授的人品有什么懷疑，主要是這種事情，無規矩不成方圓，有些東西處理好了，對我們大家都好。所以如果要看合成過程的話，方便簽個協議嗎？”

    雖然事情的發展和古景耀想的不太一樣，但他對何老師更信任一些，聽到他這樣說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梁院長、魏教授，何老師說的有道理，我對這些事情不太了解，但我想既然有程序那就按照程序來？”

    其實這話古景耀對梁院長說多少有些不適合，畢竟他能夠擁有現在這個實驗室，就是梁院長破格的結果，但是他能夠擁有這個實驗室以及在研究的過程中，何老師對他的幫助更多，現在何老師冒著得罪院長的風險說這話，古景耀做不到無動于衷地在旁邊看著。

    梁院長倒是并不在意，反而覺得這樣做才是最好的。

    實際上梁院長自己本來也應該想到的，只是他最近有點過于開心，離家出走的理智還沒有走到家門口。

    魏教授就更加不會有意見了，作為半個軍人，他還是比較尊重的規則的，這也是他知道古景耀的事情的時候對此有些不以為然的原因，他對于這種打破規則的做法是不太贊同的。

    但科研這種事情，有可能就和體育一樣，能者上不能者下，能做出成果才是王道，有能力的人被特殊對待重點培養也是理所應當的。

    搞科研不是排排坐分果果，更不能看資歷，光有資歷每年就仗著這點資歷壓榨學生的勞動力、浪費國家的科研資金卻一點成果都拿不出來的那些科研老油子，魏教授是一點都看不上的。

    或者說的更功利一點，能夠為國家做出什么樣的貢獻，在魏教授看來就能得到對等的待遇，只要古景耀拿出來的東西是完全真實的，魏教授當場就會對古景耀改觀。

    至于簽個協議，他完全不在意，畢竟他本來就沒有什么壞心思，走個程序而已，也不麻煩，甚至還能避免很多麻煩，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大家和諧的坐下來簽了何老師打印出來的協議，這東西原本就有模板，何老師稍微改了一下就差不多了，總共也沒花多少時間。

    然后古景耀就把做出“仿生皮膚一號”的實驗記錄給拿了出來，按照當時的材料配比和合成步驟一步步重新合成。

    這種材料的合成中間并不存在什么難以理解的玄學步驟，所以只要嚴格按照原本的實驗步驟來，復刻的難度并不高，實驗的成功率正常來說怎么也有個90%以上，不正常的情況當然是cao作失誤，畢竟實驗者也是人嘛，得給人家一點容錯的空間。

    魏教授認真看完了合成的全過程，他發現合成的步驟并不困難，使用的原材料也是比較常見容易獲取的，只是這種思路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倒也不能說是開創了材料學的新領域這么夸張，但是確實給材料學的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

    至少魏教授現在看著古景耀的合成過程，腦子里就冒出了好幾種材料，思考著這些材料是否也可以進行同樣的處理。

    “仿生皮膚一號”成功被復刻了出來，從表面上看和之前得到的材料沒有任何區別，至于是否確實沒有區別，那還得進行一些測量，畢竟是實驗室合成而非工業上的標準化生產，并不能保證兩次合成出來的材料完全一樣，當然即便是工業的標準化生產也有可能會出現意外，只是可能性會更低一些。

    測量的過程魏教授親自動了手，得出來的數據和之前梁院長給他的基本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有一點微小的誤差，但這也是很正常的，甚至可以說這樣的結果在材料學領域已經是非常好的結果了。

    畢竟目前來說材料學這個領域真的就是充滿了各種“玄學”的，有時候用同樣的方式制作出來的兩份材料，測量結果會有比較大的波動，至于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那就自由心證了。

    有些確實是中間出了點沒搞明白的問題，有些純粹是人為制造出來的問題，畢竟材料學這個領域如果只是想要混日子，那么隨便搞點學術垃圾出來，還是比較容易的，尤其這些年學術圈也變得越發浮躁，這種情況也越來越多。

    像是國科大這種嚴謹的軍校，還有京華這種頂尖高校，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存在的，因為像這樣的學校，不管是對老師還是對學生，要求都很高。

    國科大的話，這種情況基本上可以完全杜絕，他們各種程序非常嚴格，甚至到有些死板的地步，即便真的有些人想要“走捷徑”，也幾乎找不到什么可以鉆的空子。

    但普通大學，即便是京華大學實際上可能也沒辦法完全杜絕這種現象，因為學校不可能盯著師生們做實驗，而在這個水平的學校的師生之中，即便大多數都是實力比較強完全不需要做這種事情的，但那么多人里面也不可能真的完全沒有欺世盜名之輩。

    而那些學術氛圍比較差實力比較弱的學校，就是重災區了，甚至有些沒有底限的學校對這種事情是縱容的，因為學校學術成果來發展自己，而走這種捷徑，很明顯比起辛辛苦苦真刀真槍的干可輕松太多快太多了。

    不過不管這么說，這些事情在學術圈都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說的，即便這已經成為了一個人盡皆知的潛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