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自在坦然。

    心頭的郁悶宛如烏云籠罩，一層層疊上來，她垂頭喪氣，難過茫然。

    氣氛低沉之際， 吱吱點歌回來，甜美的嗓音立刻驅散了周遭的陰霾。

    “我點了好多！橙子你不點嗎？待會有會唱的我們一起唱?！眹\嘰喳喳， 像是枝頭小鳥，程西點頭露出一個笑，應著：“好?！?/br>
    吱吱歌喉果然動聽， 堪稱原唱， 小屋里臥虎藏龍， 每位嘉賓都身懷絕技，平時不知道，一拿出話筒，個個都像是cd機里放映出的原聲。

    程西旁聽也是種享受，在旁邊人盛情邀請下，也唱了兩首歌，勉強水平過關，不至于拖大家后腿。

    唯有陳慕也，除了莊星極力邀請和他合唱一首歌外，之后便再沒拿起過話筒，只顧自坐在一旁，偶爾聽吱吱說話，回應幾句。

    桌上有飲料，也有酒，摻著果汁的雞尾酒，顏色澄澈漂亮，伴隨著淡淡香味。

    程西心情郁悶，低垂著頭，錯把杯子里的酒當成飲料，一口下去，微澀夾雜著酒精沖上來，竟然莫名有種解壓。

    她忍不住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

    周圍人都忙著唱歌，沒人注意到她這個角落，程西不得不說有種借酒消愁的意思，再加上認知里這種五顏六色的果酒都不醉人，因此大膽放心的把它當成飲料，一杯又一杯。

    不知道喝了多少，程西后知后覺感到一種困意，腦子疲憊，身上提不起勁，像疲倦至極，想要睡著。

    她抓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也不算早了。

    吱吱的一排歌單已經唱完，正在努力和陳慕也搭話，隔著兩個人，程西依稀聽到他的回應，簡短禮貌，偶爾單音節，沒帶太多情緒。

    倒是莊星，嘰里呱啦說個不停，同吱吱兩個人聊得熱鬧。

    莊星點完歌回來那會，吱吱還坐在陳慕也身邊，看到他過來，陳慕也極其自然往旁邊挪了個位置，在他和吱吱中間空出一人位，莊星坐下。

    吱吱表情有一瞬間凝滯，神情復雜盯著莊星，須臾，幽幽嘆了口氣。

    程西同他隔得更遠，變成兩個人。

    這場唱歌聚會對他來說更像是應酬，待了一會，陳慕也就出聲告別，先回去休息。

    他走之后，身旁別的吱吱明顯失去了激情，同莊星說話也變得心不在焉起來。

    另一邊的蘇惟英季禾野方妍他們，還依然玩得開心，說說笑笑交換話筒唱歌，高漲的情緒同這邊的低迷截然不同。

    程西困得不行，晃晃腦袋，也起身告別，準備回去睡覺。

    入夜，外面別墅格外安靜，同房間里環繞的樂聲成鮮明對比，讓人腦子清明幾分。

    她感覺有點渴，沒有直接回房間，下樓到廚房喝水。

    悶滯感依舊占據身體，思緒遲鈍，程西遵循著本能想出去透氣，推開了一樓花園的露臺玻璃門。

    月色清明如水，幾顆星星錯落點綴。

    陽臺邊站著道熟悉身影，雙手撐在欄桿上，仰頭像在望月。

    程西疑惑，徑直叫出他的名字，“陳慕也……？”

    男生聞聲偏過頭來，見到是她，臉上疏離有瞬間淡去，神情溫和，如常打招呼，“你怎么也出來了？”

    “我有點困了?！背涛骰卮?，她意識里自己說話很正常，卻沒發現，自己接近自言自語的咕噥。

    陳慕也明顯發現了她的奇怪，面色一頓，過了會，“那怎么不回去休息？”

    他正常問，程西此刻沒有太多思考能力，憑著直覺蹙眉，嫌棄道：“里面太悶了?！?/br>
    陳慕也沉默，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和此刻的她交流，正在思索之際，站在那的人已經再度出聲，好奇看他，“你為什么站在那里？”

    她望了望天上，神情單純：“你是在看月亮嗎？”

    “………”

    他默了下，才委婉道：“我和你一樣，覺得里面太悶了，出來透氣?！?/br>
    “哦……”她恍然大悟點點頭，拖長嗓音。

    “看來我們都想到一塊兒去了?！?/br>
    說完，程西似乎是覺得兩人這樣隔著遠遠的距離說話，很奇怪，自然提步朝他走過去，站到他身側，學著他一開始的樣子，仰頭認真看了看夜空，發出總結。

    “原來今晚沒有月亮啊……”她轉過頭，滿眼困惑。

    “那你在看什么？”

    月亮藏在了樹林的另一邊。

    安靜。

    陳慕也無奈回：“我什么也沒看，我在發呆?！?/br>
    她忍俊不禁笑起來，五官舒展，雙眼笑瞇瞇的，好像揭穿了大人真面目的小孩。

    “你好可愛哦，陳慕也?！?/br>
    失去平日偽裝的她，毫不吝嗇自己的夸獎，看著面前的人，就像平時小心翼翼守護的寶藏，終于鼓起勇氣打開它。

    陳慕也無法形容這種感覺。

    生疏、排斥、卻又有一絲隱秘難言的欣喜，從心底深藏的角落里跑出來，混在里頭，格格不入。

    他這次不說話的時間有點長，程西也沒追問，只是一眨不眨定定看著他，專注發亮的目光，仿佛在看著世間什么難得的珍寶。

    陳慕也覺得自己中了邪，竟然會產生這種怪異的聯想。

    他開口打破這莫名而起的氛圍，出口的話，卻又矛盾，更像是誘導深入。

    “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毕乱幻?，她不假思索答，月色下，眼眸晶亮如寶石。

    “陳慕也，你真好看?！?/br>
    鋪天蓋地而來的不適壓力這次化為了實質，陳慕也心頭警戒響起，這次，理智及時切斷了心頭那抹異樣，恢復成平時神態。

    “程西?！彼潇o說：“你喝醉了?！?/br>
    “啊……？”她茫然，反應過來，喃喃：“我喝醉了嗎？”

    “是?！彼麛嗟溃骸拔宜湍慊胤堪??！?/br>
    “哦……”程西吶吶應了聲，轉身往屋內方向，正要邁步時，踉蹌一下，昏沉遲鈍的大腦讓身體反應也變得緩慢僵硬，困意加重。

    “我可能真的喝醉了，困得有點站不穩?！彼銎鹉?，解釋得頗為認真，陳慕也模糊嘆息一聲，伸手過去扶住她。

    “我扶著你?！彼兄氖直?，身體不由靠近，兩人距離拉成了一條影子。

    程西鼻間又聞到了熟悉的淡淡香氣。

    似乎是衣服上傳來的，洗衣液的味道。

    程西渾渾噩噩抬起頭，目之所及，是他低下來的，輪廓宛如刻畫的側臉。她只記得，記憶中自己永遠是隔著很遠的距離仰望他，第一次，他主動靠得這么近。

    她沒有動，呆怔著看著自己。在原地發呆。

    陳慕也困惑，微微蹙眉，低聲問：“怎么了？”

    “陳慕也?！彼斐鲆桓种?，突然點上他的眉，從眉間劃過，落在那雙漂亮的眼睛上，輕觸他的睫毛。

    “我好喜歡你啊?！比缤瑝魢覈@息的一聲，響起耳邊，似真似假，難以辨明。

    陳慕也有一瞬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抬起眼皮，可面前的人仍舊維持著那個姿勢，認真專注看著他，雙眸宛如藏著月光。

    溫熱指腹還停留他眼睫上，從那一處傳來細密癢意，又好像不止那一處。

    陳慕也渾身緊繃，努力克制住不適，冷靜拉下她的手，今晚再度重復第二遍。

    “程西，你喝醉了?！?/br>
    ……

    程西確實是喝醉了。

    但她清清楚楚的記得，那晚發生的每一件事情，每一句話，包括她怎么回的房間。

    即便在那種情況下，陳慕也依舊維持了紳士風度，扶著她回屋上樓，把她送到房間門口時，恰逢蘇惟英他們散場回來，他把她交給了她，才離開。

    程西還能回憶起她是怎么走到床邊，脫下鞋，同蘇惟英感慨了一句好累啊，然后倒頭躺進了被子里。

    再一覺過后，就是現在。

    她已經在床上靜止不動有半個小時，望著天花板，思考人生。

    不明白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

    雖然她少有碰酒精，從沒有過醉后體驗，但憑借著以往的經驗，應該沒有人會像她這樣，明明已經困得不行了，還可以出去和人亂說話。

    更要命的是，全是自己內心不曾遮掩過的真心話。

    簡直丟人至極——

    崩潰。

    程西不知道第幾次拉高被子蓋住頭，痛苦嗚咽，雙腿蹬床。

    完全無法冷靜，光是想想，整個人就已經要燒熟。

    程西頭發凌亂，雙頰通紅，回想起昨晚夜色下的露臺，雙目怔怔，在無數燥意中抽絲剝繭，勉強找到了一絲可循的蹤跡。

    大概，是他這段時間的軟和態度，又讓她鬼迷心竅，奢望摘下天上高不可攀的月亮。

    哪怕，只是靠近月亮身側，身上多沾染到幾縷灑落的冷白光輝，也足以讓她付出冒險的代價。

    程西承認，她被蠱惑了?；蛟S是那晚的月色太皎潔，身邊的人離得太近，她沒有控制住，把滿腔的愛意溢出了一分，闖下大禍。

    程西做足了所有的心理準備，才下去，已經快過早餐的點，其他人都已經起床。

    早餐廳，只有蘇惟英和莊星還在吃東西，其他人都在客廳里，做著自己的事情。

    程西設想過無數種她和陳慕也今天再碰面時的情景，卻沒有預料到這一刻。

    他坐在沙發上，手里抱著電腦辦公，聽到動靜，抬頭從屏幕后面看她一眼，目光沒有任何波動，平靜地和她打招呼。

    “早?！?/br>
    程西愣了愣，慢了半拍回：“早?！?/br>
    “睡得好嗎？你昨晚好像喝的有點多?！彼麩o比尋常問候，就像對待小屋里任何一位女嘉賓，程西在他眼中再難尋到一絲一毫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