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Last 拂曉
婚禮現場非常的冷清,但是卻被我佈置得非常華麗。 偌大的空中庭院里可以清楚看到繁星垂落的夜幕,零碎的星將孤寂的黑夜點綴上溫度、皎白的月光在夜空中流淌出光的軌跡,讓繁星順著銀月傾斜的弧度而溫柔。 高空下的城市彷彿成了粒粒閃耀的鑽石,各自在閃爍熠熠著不同色澤的光輝,將燈火璀璨的盛景編織成一片浩瀚的人間星河。 空中庭園也被我擺置了許多華麗的擺置,星空燈展錯落在庭院中,晚夜的冷風拂過搖曳的燈盞,極星驟然群繞在我眼瞳中,一片極光瑰麗到讓我恍然有種錯覺,我好像在這一刻墜落在一池自我編織的漸層星空瓶里頭。 / 我已經受夠了,每當到了午夜時分,獨自走在不見深空的永夜回廊時,我總能聽見我空洞又虛無的靈魂在深處隨著踩破鏡面的“啪呲”聲,不厭其煩、不卑不亢,冷漠至極的俯視我,「你是真的愛他嗎?」 / 所有的虛假,全都映照著一場即將到來且絢麗奪目的告別式。 / 我手持著捧花,一步一步踏上黑色的卡薩布蘭卡與瑩白的香水百合交錯在一起的白色長毯,凝視著前方身著一身黑西裝的祁深,聽著自己莫名加快的心跳聲,步步向他前行。 祁深臉上的笑容愈發溫柔,他朝走到他身前的我伸出手,眸底的淺光柔柔的閃爍著,他沉聲喊了我的名字:「夜夜,我等你好久了?!?/br> / 這場婚禮沒有司儀,除了祁刃,那些曾經逼迫我簽下兩份協議書的可恨見證者也被我全都下了毒,全都被我如同吊線的洋娃娃般安置在能看清楚我和祁深一舉一動的單向玻璃后。 我伸手握住祁深的手,抬頭朝他勾了勾唇,突兀的答非所問:「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嗎?」 祁深笑了笑,將我冰寒的手牽得更緊,沉聲的回應道:「是什么?」 凝視向祁深萬千星海的眼眸時,我彷彿在他的眼里是一顆亙久不滅璀璨的鑽石,每一個切割面都完美的閃耀著他所愛的面貌,但凈度完全的表面下,卻掩藏著他所不知的至極虛偽。 「是我對你的愛,祁深?!?/br> / 祁深抿唇一笑,垂首靜靜的凝視著我的面龐,虛假的面孔投影在他的眼瞳中,像是想要記住我的模樣,他看了非常的久,久到我也漸漸迷失在他那雙眼眸中。 晃神的片刻,祁深驟然緊握住我的手,將額頭抵在我的額間,乾啞又帶著凄涼的笑了一聲:「黎夜,現在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不用再假裝自己是愛我的那個晚夜?!?/br> 輕輕一句話,就讓我渾身的血液逆流而上,我輕輕倒抽一口氣,抬眸看向他,開口想要說些什么,他卻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 「第一次遇見你,確實是因為你長得很像她,但是你骨子里的那股狠勁,是再怎么裝都藏不住的?!?/br> 「我不知道為什么當初明知道你是蘇然宇帶來的,也能感覺得出來你好似別有目的,但這顆心卻強烈的告訴我我必須去找你?!?/br> 「很莫名其妙,可是我還是照做了?!?/br> 「我的試探你并非不為所動,但儘管你露出了一些破綻,我仍舊不知道為什么會一直那么執著于你?!?/br> 「直到我的夢里斷斷續續出現了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的身影,他們小時候的相遇、長大后的際遇,之后相愛卻被迫天人永隔的殘影?!?/br> 「他連死前的最后一刻,都在喊你的名字?!?/br> 「“黎夜,我的夜夜”?!?/br> / 我不可置信的聽著這些話,逆流的血液彷彿被凍在這一刻,耳畔連心跳聲都聽不見,靈魂像是被鎖在祁深那雙深沉的眼眸里,耳畔聲聲回盪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所以我去查了“黎夜”這個人是誰,但很奇怪吧,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就像是她的所有資料都被人為銷毀一樣?!?/br> 「但是我找到了記得這些事的人,那人親眼見到你在醫院的暗巷里跟一個男人離開,最后就再也沒出現過?!?/br> 「并且告訴了我,“永皣與黎夜”的故事?!?/br> / 祁深轉而將我的手十指緊扣,眷戀的將吻的溫度請貼在我的眼睫上,眼神開始有些渙散的沉聲向我呢喃:「可是就算撇除這些事情,我還是會愛上你,因為早在最一開始,就是你救了我?!?/br> 「黎夜,我們見過的,國中的時候我被同學霸凌、被祁刃罵廢物扔出家門,是你從這個地獄里帶給我活下去的希望,只是那時候的我們不知道彼此的名字?!?/br> 「而那些紈褲的人設也是假的,我從來喜歡的都是你,向晚夜也只是曾經一段我執著你那雙眼眸的際遇罷了?!?/br> / 「我知道你從一開始對我的愛就是虛偽的,但那也無所謂?!?/br> 「你將祁家的東西轉手給蘇然宇,那也無所謂,因為我的就是你的?!?/br> 「但唯獨一件事我不會無所謂,你已經答應嫁給我,我們辦了婚禮,早早的就交換無名指的戒指?!?/br> 「你是我的妻子,對吧?」 / 「夜夜,哪怕一次也好,你有沒有愛過我?」 「不是以因為這個人的身體里有“永皣的心臟”,而是以“祁深”這個身分在愛我這個人?!?/br> 「黎夜,愛我一次吧,用你的身分說一次愛我吧?!?/br> / “砰--乓--轟!”好幾聲極大的巨響響徹云霄在我的世界里,從一樓開始,劇烈的爆炸聲層層往上推向我們身處的這層天空庭院,午夜不僅是童話結束的一刻,也是炸彈倒數計時結束的剎那。 火光四射在周遭,由內而外的迸發出熱浪滾滾的火焰,一瞬間就吞噬掉了空殼公司所有的東西,樓頂上也早就無法倖免,熱烈的紅光燃燒殆盡在一池虛偽的星空夢里,而凄慘的尖叫聲從后方傳來,在祁刃因為玻璃爆破時被炸得渾身血rou模糊,倒出來在我們不遠處時,祁深也在我面前直直倒了下去。 他好似焦急的看著祁深倒下去的模樣,想要吶喊些什么,卻只能無能為力的看著祁深被我開膛剖心的畫面。 / 是,我也對祁深下藥了,但卻是與那些植物人般的毒不一樣的藥。 / 十分久遠的記憶殘片不斷攻擊著我的所有理智,灼熱的火光燙紅了我的雙眸,是黑煙燻痛了我的雙眼,還是什么樣刺痛我心臟的情感縈繞在心中,我都不想要去理會,任憑灼燙的眼淚一顆顆從我的雙瞳中奪眶而出。 我緩緩地蹲身在祁深面前,將放在捧花里的手術刀拿了出來,目光定定的看向他的左心房,我伸手撫上他的心口,冷聲和他說道:「祁深,再見?!?/br> / 祁深蒼涼的笑了一聲,眼神渙散的凝視著我的臉,伸手輕撫上我的臉龐,貪戀般的摩挲著,斷斷續續的說道:「把永皣的心臟??拿走吧??然后快??離開?!?/br> 我的眼淚墜落在逐漸涼透的指尖,嘲諷似的笑了一聲:「逃不了了,我本來就想著同歸于盡?!?/br> 祁深沉沉笑了一聲,輕聲的說道:「是嗎??聽不見你說愛我,可卻得到??你愿意陪我一起離開的承諾,那也??很好?!?/br> / 我認為我是沒有絲毫猶豫的,但顫抖的手、不斷模糊我視線的眼淚,卻昭然若揭著我無法令自己喘息的情感,手術刀劃下去,將那個鮮活跳動的心臟從祁深左心房取出來時,我將那顆心臟珍重的放在我的懷中,垂首聽著它用盡最后一刻跳動的聲音。 / 永皣,是我的永皣啊。 / 火光仍舊熊熊燃燒在我的目及之處,可比火光還耀眼的--是清晨第一縷破曉黎明的曙光。 爆炸的熱浪已經燃燒到我的裙擺,將我燃燒的黑色婚紗揚了起來,火舌烙印在我的皮膚上,我卻感受不到絲毫的疼痛,反而只有一種生命終于得到解脫的感覺。 我抬起仍舊停不下哭泣的淚眸,看向黎明拂曉的天空,再將額頭抵上祁深冰冷的額間,任憑眼淚垂落到他的面容上,最后垂首輕靠在他冰冷的肩窩處,用黎夜的身分輕聲向他呢喃:「知道為什么我會選黑色婚紗嗎?因為它代表著我的愛至死不渝?!?/br> / 深淵黑夜終于迎來曙光清晨,而黎明于無盡的焰火中歌詠謝幕的悲劇,『我的愛死不帶走,是因為靈魂會想念你在記憶中的每一個身影,直到我生來再次找到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