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搞基建 第3節
* 宋玉竹這陣子正在整理醫書,宋家幾代人傳下來的典籍有很多,雜而亂。近百年的傳承中不少偏方都夾在其中,若不仔細分辨很難找出來。 宋家上一代宋霖還能進太醫苑當官,宋橋和柏醫術也精湛,到這他這一代竟只剩宋玉竹和幾個本家旁枝的兄弟會醫術,再不整理出書籍,眼看著青黃不接怕以后會失傳。他打算把這些醫書重新分類,然后編纂成冊留給后人,也算是盡了宋家子孫的責任。 宋玉竹上輩子雖然學的是外科西醫,但醫學這東西都是相通的,加上這些年耳濡目染幾乎把宋家的醫術學得個精透。就連宋柏都自愧不如,兒子辯癥比自己更準。 “竹少爺來啦?!贬t館的掌柜的見宋玉竹過來,笑呵呵的打招呼。 “明叔,我爹呢?”宋柏是坐堂醫,平日都留在這里不外出。 宋大明道:“三老爺接診了一個病人,這會正在后院診治呢?!?/br> 宋家醫館分前廳后院,看起來跟現代的小診所差不多。前邊主要負責診脈和抓藥,后院則有單獨的隔間,隔間大概三尺見方,里面設有平板床,可以用來施展針灸放血之類的法子救人。 宋玉竹一聽里面有病人,立馬朝后院走了過去。 剛到后院的門口,突然被一個陌生男人攔住去路。 這男子年紀不算大,身量很高,穿著一身墨色的貼身短打。蒼白的臉上沾著血污,但依舊難以掩蓋他俊朗的容貌。 他單手持長刀攔住宋玉竹道:“你是什么人,不許進去!” “是竹兒來了嗎?”屋內傳來宋柏的聲音。 “爹?!彼斡裰袷掌鸫蛄康哪抗獬锩婧傲艘宦?。 男子連忙收起刀,低頭道:“得罪了?!比缓笠宦暡豁懲说脚赃?。 宋玉竹推開門見里面躺著一個滿身是血的病人,他爹正在施針止血。 以宋玉竹上輩子的臨床經驗看,這人多半活不了了。 一條長口子貫穿在腹股溝韌帶的大動脈上,鮮血跟水龍頭似的往外流根本止不住,加上古代沒有先進的醫療設施,很快就會失血過多休克而亡。 “血止不住啊?!彼伟厣砩险戳嗽S多血污,拿帕子擦了擦頭上的汗。 宋玉竹上前扒開男人的眼珠看了看,瞳孔已經放大,習慣性的說道:“人不行了,通知家屬準備后事吧?!?/br> 外面的人一聽立馬闖了進來。 宋柏趕緊解釋:“傷得實在太重了,這一路又耽擱了些時辰……” 男人似乎并沒有太多意外,從口袋里掏出一袋銀子遞過來:“多謝郎中幫忙診治,這是藥費?!?/br> 宋柏連忙擺手道:“不用了,沒治好不收錢?!?/br> 男人沉默的走到病床前,打算把床上的死者帶走,他剛抱起尸體,腳下踉蹌重重的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宋柏嚇了一跳,連忙喊醫館里的伙計過來幫忙,把人抬到旁邊的隔間里。 “爹,這兩人是哪來的?” “我也不知道,一大早就在醫館門口,說是行商在路上遇見劫匪受了傷?!?/br> 宋玉竹心想,這倆人可不像行商,且不說死的那個人腰間戴的玉玨,上面雕刻得可是云龍紋,哪個尋常百姓不要命敢佩戴那樣的玉玨?再說持刀這個男人,舉止間進退有度,更像是專門培養出來的護衛。 顧不得多想,兩人趕緊去給暈倒的男人診脈。這次是宋玉竹坐診,宋柏在旁指點。 修長的手指在他腕上一搭,宋玉竹的眉毛立馬擰成了疙瘩?!暗?,快把他身上的衣服剪開!” 宋柏抄起大剪子剪開衣帶,掀開衣襟一看,好家伙,這小子夠能撐的!胸口上赫然插著一根斷了的箭頭! 宋玉竹拿手試探的碰了碰,男人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宋柏沉聲道:“這種箭帶倒鉤,插的太深了,貿然拔出恐怕會引起血崩?!?/br> 宋玉竹當然知道,箭頭的位置就在心臟旁邊,如果處理不當會傷到心臟周邊的血管引發大出血。 父子倆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得動刀子取?!?/br> 宋家的醫典上記載,老祖宗活著的時候就給人做過開腹手術。 “高宗十三年,有男子腹大如孕,疼痛難忍,每日食飯三碗而不解。遂開刀取之,后大安?!边@個病用現代話說就是嚴重的腸梗阻,大便解不出來把肚子憋大了,宋老太爺直接開刀把人給治好了。 可書上寫的和真正實施起來有天壤之別。 “玉竹啊,待會你幫他施針止痛……我拿刀取箭頭?!彼伟鼐o張的擦著汗,吩咐伙計去拿工具。 太爺留下一套精鐵鑄的刀子,放在箱底已經幾十年了,年幼時父親曾經拿出來給他看過一次,如今真讓他施刀心里實在沒底。 “爹,你行嗎?” “不行也得行啊,這箭頭要是再不取出會危及他的性命?!贬t者仁心,宋柏不忍心眼睜睜的看著這年輕人死去,好歹試一試,萬一能救下來呢。 不一會伙計抱來一個精巧的木頭盒子,里面裝了一整套用精鐵打造的手術工具。有刀子鑷子夾子,居然還有粗細不同的縫合針。宋玉竹仔細看了一下,雖然這些工具模樣怪異,但鋒利程度絕不亞于現代用的手術設備。 伙計端來燒開的熱水,宋柏把工具扔進去滾了滾,算是簡易的消了消毒。他一手握著刀子,另一個手在男人胸口比劃著,遲遲不敢下手。 宋玉竹見他爹的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干脆開口道:“爹,你幫他施針鎮痛,我來開刀?!?/br> “???竹兒你能行嗎?” 宋玉竹心想,自己外科主任豈是白當的?上輩子做過的手術大大小小加起來得有上千場,取個小小箭頭這有何難的? 不過在這種環境下做手術他也是第一次,手里這把奇形怪狀的手術刀用著也不怎么合手,能不能成功就看天意了。 “我試試吧?!彼斡裰駨母赣H手里接過刀子。 宋柏松了口氣,長這么大連只雞都沒殺過,讓他給活人開刀太強人所難了。 宋玉竹先讓宋全在屋里點好蠟燭照明,再用熬好的三黃水(黃連、黃芩、黃柏)把箭頭旁邊的皮膚消了消毒。這個朝代的酒達不到醫用酒精的要求,拿來消毒搞不好里面的細菌更多。 擦拭完宋玉竹深吸一口氣,抬頭看了眼父親,宋柏已經用銀針封住男人的痛覺,朝兒子點了點頭。 刀子在男人的胸口輕輕地割開一條線,鮮紅的血珠順著刀口涌了出來,宋柏看了一眼就轉過頭去,不敢再看。 宋玉竹仿佛又回到了手術臺上,神情專注又冷靜,雙手有條不紊的工作著,一邊開刀一邊止血,還能熟練的錯開血管和筋脈,準確的找到箭頭勾住的位置。 箭頭是用冷鐵鑄造,足足三寸有余,剛好卡在患者的肋骨中間,往外拔時廢了不少勁。宋玉竹手上的力道有限,實在拔不出來只能讓外面的宋全過來幫忙。 宋全哪見識過這種血腥的場面,一邊哭一邊拔,最終好不容易把箭拔出來,蹲在外面哭了半個時辰。 取完箭頭,宋玉竹開始縫合傷口,整個手術過程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結束了,宋柏的針灸功夫了得,絲毫沒讓床上人感覺痛苦。 宋玉竹看著他胸口上用羊腸線縫合平整密實的傷口,滿意的點點頭。悄悄打開腦海里那本書,見數字從(89/100)成功增長到(90/100),看來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看到第一個獎勵是什么了。 “竹兒……這,這便妥了?”宋柏瞠目結舌的看著床上人,又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兒子。 宋玉竹連忙收起臉上的表情道:“受了這么重的傷肯定會發熱,就看他能不能熬過去這幾日了?!惫糯鷽]有抗生素,插在這小子身體里的鐵箭頭上也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的細菌,萬一傷口感染,就算他醫術再高也救不回來。 宋柏道:“能取出箭頭已經不易,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闭f完開了個益氣補血的方子,讓伙計熬好藥后給他喂下去。 宋玉竹的和宋柏的衣服都染了血,兩人直接乘坐馬車回了家。 坐在車上,宋柏一直打量著兒子,終于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竹兒,你何時對開刀術這么精通?” 宋玉竹就知道他爹肯定得問,提前把肚子里打的草稿說了一遍:“這陣子我不是在整理咱們家的醫書嗎,剛好看到祖爺爺留下的那篇開腹醫經,覺得挺有趣的便研讀了幾遍,還拿兔子試了試,沒想到兔子開腹后大多都能活下來?!?/br> 宋柏想起兒子前段時間確實讓宋全買了一堆兔子回去,當時還納悶怎么回事,沒想到他在練習醫術,絲毫沒懷疑兒子太誆他。 忍不住感嘆:“竹兒,你膽大心細比爹強!” 宋玉竹心虛的摸了摸鼻子,自己這算不算開了金手指? 回到家宋玉竹洗了個澡,剛換好衣裳,宋全著急忙慌的跑進來:“少爺不好了,大奶奶她,她自縊了!” 第4章 不簡單 宋玉竹趕來的時候,居安堂里已經設好了靈堂,楊氏的遺體擺在正廳中央,旁邊坐了五六個喇嘛正在念往生經。 江氏和幾個旁支的媳婦跪坐在一旁燒紙錢。因為楊氏走的太突然,好多東西都沒準備,秦氏正張羅著命人去買辦喪事用的東西。 以往老太太身體好的時候,宋家全是由她做主,這會趕上她病了大伙也不敢驚擾,全由秦氏代辦。她也樂得管家,仿佛當了大官似的指揮這個指揮那個,干得不亦樂乎。 江氏見兒子來了,趕緊吩咐丫鬟給他扯了快白布系在腰間。 “娘,大伯母她……” 江氏眼圈一紅,外面人來人往不是說話的地方,拉著兒子去旁邊的隔間。 “人是昨天夜里沒的,今早送飯的丫頭過來敲門沒人開門,一推開就看見她吊在梁上,人都涼了?!?/br> 宋玉竹道:“早上發現的,怎么現在才通知大家?” “怕你祖母知道?!崩咸晔乱迅?,大兒子離開讓她重病了一場,若是聽到大兒媳也沒了,怕是受不住這刺激。 宋玉竹了然的點點頭道:“玉民堂弟呢?” “那孩子……剛沒了爹又沒了娘,受了好大的刺激,讓你爹扎了針送去外面休息了?!?/br> 宋玉竹對這個不太熟的堂弟有些同情,短短幾日就經歷了喪父喪母之痛,小小年紀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江氏聲音哽咽的自責:“那日回來我就見大嫂面色不對勁,當時也沒放在心上。若是這幾日我過來開解開解她,興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br> 宋玉竹拉住江氏的手安慰:“娘,這不怪你?!彼瘟卦谏暇┳龉賻啄瓴呕貋硪惶?,江氏自打嫁入宋家跟楊氏滿打滿算見了不過四五次面,兩人又都是個內向的性格,哪好意思上趕著過來打攪人。 江氏掏出帕子擦了擦鼻子:“哎,不說了,剛才我聽宋全說你去醫館幫忙了?還沒用午飯吧,我讓云禾煮了銀耳秋梨湯你去喝點,入秋干燥,梨湯潤肺?!?/br> “嗯?!彼斡裰裰雷约毫粼谶@也幫不上什么忙,干脆去母親院子里休息。 母子倆從隔間出來時正好撞上宋柏和宋橋,兩人神情疲憊,身上換上了喪服。 江蓉詢問:“玉民那都安排妥了嗎?” 宋柏點點頭:“孩子精神不大好,醒著的時候大喊大叫,我怕驚擾了娘,剛剛送去別院了。這邊都安排妥當了嗎?” “二嫂叫人安排著呢,我沒經過事,什么都不懂,全仰仗她了?!?/br> 宋橋道:“應該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對了,大嫂留下了兩封遺書,一封是給玉民的我沒拆開看,另一封是給咱倆的,我私自打開看了看,上面寫著讓咱們幫忙照顧好玉民?!闭f著從懷里拿出信遞給弟弟。 宋柏接過信看了一眼,上面沒有太多話,只說自己無能無法忍受喪夫之痛,這便隨丈夫去了。唯獨放心不下自己的幼子,請兩位叔叔幫忙照看,即便再九泉之下也承他們的情。 看完信宋柏滿臉悲戚:“大嫂這何必呢……”可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她親眼看著夫君去送死,自己無能為力,心中恐怕不知要多難受,煎熬了這么多日還是選擇跟著一起離開,也算是解脫了。 兩房商議了一下,喪事一切從簡,只停靈一日便下葬了。 楊氏的母家在岳南,離著江城縣有幾百里地,眼下等不及他們過來奔喪,只能把消息送過去,日后再來祭拜。 喪事過后宋玉民成了個燙手的山芋,這孩子受了大刺激,竟然一句話都不說了。每日呆呆傻傻的坐在院子里望著天,下雨都不知道往屋里跑。 秦氏倒有意接管他,但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