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觀眾那么重要？因為一場演出是需要有人欣賞的，顧影自憐又有什么意思。

    對于夏普來說，薛綰綰的角色也是一樣的。

    還有什么，是比透漏給一個人知道一件事即將發生而對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情如期發生而讓人更加有成就感呢？尤其這還是在兩者敵對的情況之下。

    薛綰綰就覺得，夏普有意無意地透漏給了自己很多消息，只是這些信息很零碎，她暫時聯想不起來而已。

    之所以會聯想到地點，其中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夏普曾經說了“滄海桑田”這一個詞。

    海洋變成陸地是滄海桑田，陸地變成海洋不也是滄海桑田嗎？

    重明鳥類似于火鳥的造型，讓人很難將它與海洋這一次聯系在一起?？墒?，如果這一片海洋在遠古時期本來就是陸地就不一定了。

    方教授神色平靜地聽完了薛綰綰的猜測，其實他也知道薛綰綰多半是要來問咒月龍的。

    “巧了，這個問題我說不定還真能說上兩句?！狈浇淌谡f到這里還特意停下來了幾秒，就是想看看薛綰綰多著急一會兒。

    “重明鳥和咒月龍的來信很強，所以你如果想要進一步推測咒月龍，就得先進一步了解重明鳥?！?/br>
    “我這里是收到了一些資料的。在昨天的事件之中，重明鳥的最高飛行高度達到了10456米。這個記錄已經很高了，你應該也知道，飛行異獸里也沒有那么多可以超高空飛行的種類?！?/br>
    “我認為，咒月龍應該也有相應的飛行能力?！?/br>
    “這兩者以日月做對比，太陽和月亮都是高懸于天空上的。當然，以我們現在的天文知識，大家都知道地球與太陽月亮之間的距離相差很遠，但是古人對此是不知道的。對于他們而言，太陽和月亮在天空上的位置應該差不多?！?/br>
    “然后我們還可以進一步分析傳說里透露出來的資料?！?/br>
    方教授說著，將一張國家地圖擺在了桌子上。

    “現在和這兩只神獸相關的傳說，流傳最廣的就是治水的故事了。在這里面，一個重要的地形就是水澤?！?/br>
    “水澤地區，這在古代指的就是河湖區域。但是我認為，這個故事在流傳過程中應該是存在誤差的?！?/br>
    “故事里說的是重明鳥蒸發了一片水澤地區，那實際上就是蒸發了一片江湖了?？墒侨绻娴氖钦舭l了湖泊河流，怎么看都像是矯枉過正，聽起來不像是好事?！?/br>
    “所以，其實我更偏向于是沼澤，也就是洪水泛濫的地區。這樣一來，也會更符合大禹治水的背景?！?/br>
    “古代的水系是比現在更發達的，當時的濕地沼澤也更多。但是考慮到重明鳥是在南海出現，那我認為偏向于東南水系的可能性就變大了。這一塊區域本來就是湖泊眾多，所以也是符合條件的?！?/br>
    方教授一邊說著，一邊用筆在地圖上畫線。

    薛綰綰的視線隨著方教授手中的筆移動，心里也隱隱約約形成了一個意識。

    這世上的道理也就是這樣，很多事情你想不明白的原因可能就在于看問題的角度不對。很多時候，看事情的眼界都要比具體的方法要更重要。

    有地圖在這里，也讓問題變得更加直觀了。

    薛綰綰自然而然地跟上了方教授的思路，腦子里也向著這個方向思考起來，“也就是說，這個傳說很有可能指的就是長江流域的事情了？”

    方教授臉上的表情帶著些鼓勵的意味，“你可以再多想想，你覺得，在這個故事里咒月龍的大概活動位置會在哪里呢？”

    “我來想……”薛綰綰邊思索邊道：“咒月龍和重明鳥相對，重明鳥現在的位置偏東南，那咒月龍可能會偏西北。兩只神獸是用不同的方式對付洪水，肯定不是在一片區域，但卻可能是長江的上下游……”

    “對?！狈浇淌谟值?，“而且咒月龍的方式是凍結，不管是什么版本的故事都很明確地說明了咒月龍凍結了一大片水面，那這個區域就有可能同樣是沼澤，也有可能就是指湖泊江河?！?/br>
    薛綰綰的腦中似有一道電光閃過，“還是長江！是不是川蜀！”

    川蜀這一片，很大一片地方是平原。

    現在的川蜀地區是天府之國，但誰都知道，這一片地區曾經是水患橫行，在上古時期是一片沼澤之地。而人類對于這一片區域的治理，就在于長久的水利工程。

    有意思的是，因為異獸的存在，這個世界的環境工程和薛綰綰印象中的是有區別的。

    異獸們的力量強大，這讓古代人們對于環境的干涉變得很是困難。

    想一想，現代的工程很多都會對當地生態造成影響，而動植物們是不存在和人類進行抗議的。但是放到異獸身上就不一樣了，異獸的實力使得人類必須要考慮到它們。

    而另一方面，和異獸的交流合作又加強了人類對自然的適應程度和對自然風險的承受能力。

    兩者這么一抵消，就又一次達到了微妙的平衡。

    薛綰綰在想到川蜀之后，只覺得越想越是合理，越看就越像是正確答案。

    “如果是說沼澤的話，川蜀肯定是成立的?！毖U綰的語速也變得快了起來，“如果是說河湖，那也是成立的。如果真是治水，咒月龍在上游冰封住河流是在遏制源頭，重明鳥在下游就是在解決當時的水患了，這也很合理啊?！?/br>
    方教授笑了，“你心里已經有答案了，那我就不用多說什么了。哎，不過我可得提醒一點，這只是故事里咒月龍的活動范圍，不是在說咒月龍的出處啊?！?/br>
    “啊?！毖U綰一愣。

    “你再想想咒月龍的屬性，冰屬性的異獸應該去哪里找啊?！狈浇淌谔嵝训?。

    冰屬性的異獸，當然是生活在冰天雪地之中了。

    要么，是高緯度地區。要么，就是高海拔地區！

    “謝謝教授?！毖U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已經大概知道方向了?！?/br>
    聯系到川蜀地區的位置，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清藏高原！

    一個重要的附加信息是，長江的源頭也正是在這里。

    在薛綰綰的眼中，眼前的地圖好像出現了一道無形的分界線，將整個長江劃作東西兩方。重明鳥與咒月龍分管兩地，就像是劃開了中國的半邊疆域。治水過后，一者沿長江向東，達到現在的南海區域；一者沿長江向西，到達清藏高原。

    如果這傳說真是史實，那將會是何等震撼人心的場面。

    薛綰綰也知道，只是要神話傳說，往往都會摻雜著大量的夸張描述。但即使是夸張手法，這兩只神獸的威能也可見一斑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日月之神！

    有了思路，薛綰綰心里也總算有了譜。

    現在創世會的行蹤未明，誰也不知道他們下一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們會在什么時候發難。因此，薛綰綰這一邊理論上是行動得越快越好。

    只是有思路還不夠，得有個更加具體的方向才行。

    青藏高原上有許多山脈，比如說喜馬拉雅、唐古山脈等等。

    這么多山脈，其中雪山也很多，如果只是一頭鉆進去，還不知道要在高原上轉悠多久。

    如果這只是一個研究項目，那當然是隨便你在當地待多久了，考察個一年半載也沒有什么關系。

    但這會兒就是在和創世會趕時間，哪里來的空閑？

    薛綰綰這會兒是急也急不來，正好焚燼龍這會兒還在養傷，薛綰綰就在后院里陪著做看護，擦擦藥檢查情況什么的也要花不少時間。

    而研究所里則是一沓一沓的資料被送進來，方教授和另外六七個研究員就一頭埋了進去，一天里連喝茶吃飯的功夫也沒有。

    薛綰綰總算是知道方教授的辦公室為什么那么亂了。就這種情況，你就是再注重衛生的人也講究不起來了啊，整個就被文件給淹沒了好嗎。

    薛綰綰這邊摸著焚燼龍的翅膀檢查情況，一邊念叨:“看起來好的速度很快啊，這里的鱗片已經長出新的來了?！?/br>
    “重明鳥的火焰很霸道，不過這一次下來也不是沒有好處。教授說，經過這樣的火焰之后，你的鱗甲會更結實。而且，這不也是一次學習的好機會嗎？見識過重明鳥之后，也會有一個努力的方向了?！?/br>
    焚燼龍這會兒腦袋貼在地上，聽見薛綰綰說的話就哼唧了一聲，從鼻子里吐出一兩個火星來，看起來很不服氣的模樣。

    薛綰綰微笑著撓了撓它的脖子，“之后要去高原，我覺得雪山應該是跑不掉了，到時候可能還要你幫忙，萬一有什么不對，你就是我的保險繩了?！?/br>
    這或許也是異獸世界的一大優勢吧。

    攀登雪山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而且雪山救援的cao作性也極低。但是在異獸的存在下，逃生卻變得不那么困難了。

    薛綰綰想想都覺得這是在作弊。在雪山上，給飛行異獸戴上飛行裝置，你實在撐不住了都能直接飛下來，就好像空中出租車一樣，這就離譜。

    只能說，什么叫做飛行異獸啊，戰術后仰.jpg

    什么飛機直升機這樣的飛行器，都別來碰瓷好吧。

    完爆，我只能說是完爆。

    “綰綰，進來了?！币粋€聲音響起來，“我們這里有些結果了，逆過來一起聽一聽?！?/br>
    第184章

    雪山念青唐古拉峰

    咒月龍最可能的出處在哪？

    這一個問題其實很玄學, 有點那么唯心的意思，因為你沒有辦法證實它。

    畢竟咒月龍也只是一個存在于傳說中的異獸，從邏輯上來說, 你不能因為重明鳥存在就同理可證咒月龍也存在，嚴謹地說用詞只能是大概率。

    再看看方教授他們這一天里都是在看些什么資料吧, 基本上全都是各種藏區神話傳說。

    用神話來印證現實，這本身聽上去邏輯就偽, 充滿了不確定性。

    平心而論, 如果是薛綰綰來做這么一個決策者, 她看到有人交上來這么一份用神話做論據寫出來的方案時, 她也會覺得不靠譜的。

    更何況, 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里這道理誰都知道，咒月龍能作為備案也已經很不錯了。

    “現在我們就來總結一下情況吧?！?/br>
    薛綰綰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 前面則是方教授, 他此刻就站在一塊作為小黑板用的白板前，手上還拿著一根筆。

    “首先我們差不多都能認同咒月龍大概率出于清藏高原這一個說法。在藏區里，神話傳說也同樣很多，其中就有很多神山?，F在的問題就在于, 這些神山中哪一個是可能性最大的?！?/br>
    這也就是這一次工作最大的難點了。

    要知道，在清藏高原上的神山, 是真的有很多！

    其實從人文角度上來說, 這一點也是很好理解的。

    清藏高原是海拔最高的高原, 而在高原上則有著很多海拔極高的山峰。別的不說，光是喜馬拉雅這一個世界最高峰就是赫赫有名。

    這樣對于人力來說難以企及的高峰無疑是很偉大的, 在你看到它的時候就會情不自禁地開始感嘆自然的偉力。

    而對于上古時代的人類而言, 這樣的高峰也很容易會讓人產生崇拜現象。

    這種崇拜和對太陽月亮這樣的天體崇拜是一樣的, 本質上都是人類對不能企及的自然的崇拜。

    由此一來, 青藏高原上神山多，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古人對于某些事物的崇拜，總是會將它們具象化。就像是太陽，各類文明里基本上都有太陽神的存在，也就是用一個人的形象來代替太陽。

    而在異獸世界中，這一個具象化的過程就又有了另一個結果導向，那就是異獸。

    重明鳥與咒月龍是如此，這些雪山也不乏如此。

    自伊麗莎白號事件發生以來，方教授他們這一個團隊就開始熬夜奮戰了。

    對于這種專業的工作，薛綰綰是幫不上什么忙的，她只是在空閑的時間里過來稍微了解了解，由此也知道了不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