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常青(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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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冬青醒了,林敢還在昏睡,她爬起來去買了早餐。 北京的街邊很多小吃,清早只有老頭老太太排隊。她本來是想吃豆漿油條的,蒸屜熱氣騰騰迷暈了眼,又拿了籠小籠包。冬日的日光出來得晚,她在公園里站了很久。料想人生還有多少個清晨看見這種日光,越算越是頭疼,于人群蒼茫中拭去淚。 林敢發現身邊空落落,頓時驚醒。怕她出事,亦怕她又說什么拖累的話而自行離開。開門聲響起,他慌得直沖上去摟住她。 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冬青拍拍他后背:“早上好,我回來了?!?/br> 李冬青將早餐放在桌上,他首先發現那個詭異的杯裝物。 冬青笑:“嘻嘻,豆汁!沒喝過吧,聽說巨難喝,我們試試?” 林敢拉開凳子:“難喝還買?” “誒,想試試嘛?!?/br> 吸管一扎,酸臭味沖破塑料殼,彌漫到整個鼻腔。李冬青強忍不適喝了一口,眉頭皺得老緊,差點吐出來。林敢趕緊給她抽紙,她一抬頭就咽下去。 “這么難喝還要喝?” “試試嘛!你也試試!” 她求著他把那杯豆汁喝完,林敢捏著鼻子不肯從,耐不住她太會撒嬌。最后又搞成了比賽,李冬青提議:“咱們輪流講秘密吧,必須是雙方相關的。如果我說的你知道就我喝,你不知道就你喝?!?/br> 林敢問:“輪流來?還是你單說?” 冬青答:“我來吧?!?/br> 林敢一想那不是想說什么說什么,不太公平吧。見她眼神有期待,又順了她的心愿。他是真想聽聽,她心里還有什么關于兩人的秘密。誰知李冬青沉思良久,兀自說了好長的話。那話讓數十年后的他再聽,仍是心中蕩漾。 “我頭一回見你是在酒吧里,看你好看又有趣,才忍不住去調戲你?!?/br> “不小心招惹上的時候,其實有點煩的。心想這年頭怎么還有那么不講理的小男生,天天追著要給個名分。那會兒啊,我是真想把你給甩了?!?/br> “可是越相處我越覺得不對勁,夏天有人遛風冬天有人捂手的日子我沒過過。以前我總想呢,科技那么發達了,熱了吹風冷了焐個暖寶寶還不行嘛,可是遇見你,我發現那是不一樣的?!?/br> “從小到大我看過不少愛情小說,可我從來沒信過,我甚至連愛情是什么都不清楚。直到我真的親口說要跟你分手,那一刻我大概能摸到它的輪廓了。愛情,是舍不得?!?/br> “林敢,分手的時候我其實很舍不得,生病的這幾年也常常想起你。這些你都知道嗎?” 林敢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彼敃r說得那么決絕,看不見分毫在意,重逢后又表現得那樣抗拒,竟然是舍不得他常常想念他的嗎? 他不敢相信,那么多的不知道,這杯豆汁該被他喝到見底??衫疃鄶r住他,小手蓋在杯口,沖他笑。 好多好多的事情他不會知道,她也不想再翻出舊賬來證明他們的感情如何深重。生命那樣短,她只想讓他知道一件事。 “林敢,我比你想象的,要更愛你。這件事,請你一定要知道?!?/br> 她的眼眶紅潤了,林敢的心也給這幾句話揪住。他愣愣地點了頭,冬青旋即一笑:“我輸啦!”她一口就把整杯豆汁悶了,不給他翻盤的機會。林敢上前摟住她,冬青忙沖他吹氣:“嘻嘻!臭不臭?” 林敢笑了:“臭?!笨稍俪?,還是要接吻。因為是她,所以什么味道都想品嘗,就算是剛剛飲過的豆汁味。 元旦本來定好了親友小聚,莫開和周霄映都趕了過來,最后因丁蕙如堵在路上而暫時取消。酒吧里,林敢一直忙到半夜四點,樂隊也收拾東西要走了,他慌慌張張上前攔住,問他們這些設備該怎么用。 周圍沉寂了,新來的駐唱小姑娘將休息室的李冬青引到臺前,一瞬就看見那個燈光下的人。她來不及問他要干嘛,伴奏已然響起。 是林憶蓮的《至少還有你》。 「我怕來不及我要抱著你」 「直到感覺你的皺紋有了歲月的痕跡」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直到失去力氣」 「為了你我愿意」 「我們好不容易我們身不由己」 「我怕時間太快不夠將你看仔細」 「我怕時間太慢日夜擔心失去你」 「個恨不得一夜之間白頭永不分離」 簡單的吉他伴奏,簡單的人聲,可字字句句珍重。他那么笨拙地唱了一首情歌,李冬青只是聽著看著,眼淚便奪眶而出了。她想到好多可能性,想到好多的未來,沖上臺擁住他,泣不成聲。 林敢揉著她的發絲,抬起她的手,吻在那顆掌心痣。 “元旦快樂,李冬青?!?/br> 李冬青生病的消息沒有再瞞,誰都知道兩人這段感情來之不易。 酒吧員工不會相信冷冰冰的小老板可以唱動人的情歌,莫開和周霄映倚在后門門框,說不出話。少年時期讀過很多純澈深刻的詩句,似乎都不及眼前這個純澈深刻的擁抱。 寒風里,丁蕙如匆匆趕來,她站在酒吧門口聽完這曲,也溫熱了眼眶。 老天爺,請你成全一對有情人。 元旦后沒多久,李冬青回了外婆家。 鐵門剛剛拉開,外婆就往她身后探,見著空蕩蕩的,分外失落,問她:“那個小林怎么沒來??!你們談朋友不是談壞了吧!” “他工作忙呢!下次我們再一起回來!” 她放下包袱,乖乖在家陪著外婆聽了兩三日的黃梅戲。舅媽過來送東西,見著她還十分意外,邀她過去吃點東西。冬青擺手拒絕,問起舅舅的近況,舅媽有些愁。 “老樣子,還是念著要發財,想給兒子攢點錢,不過不敢瞎折騰了?!?/br> 吃一塹,長一智,有記性就好。李冬青不指望舅舅能大徹大悟,只求他別再打亂外婆的生活。 晚上與林敢通話,她說起外婆的想念,林敢那邊鬧哄哄的,立馬開了視頻跟外婆說話。小老太太被哄得很開心,不斷提醒他注意休息。走時給冬青順了好些自己晾曬的紅薯干,說是給小林當零食。 手工曬干的紅薯干長得又黑又丑,小蟲一樣蜷著,味道卻是最最甜的。長大到現在還能收到零食作為禮物,是件多么難得的事。林敢一邊吃著,一邊同外婆道謝。 天邊的暗被幾點星星驅散了,只一點點光。今天母親打電話來關心,林維德依舊是在旁邊念叨,他卻分明感受到他的衰老了。心里仍是恨,仍是煩,可也無端多出來些許憐憫了。 他將這感受說給李冬青,李冬青回憶起10月的一個黃昏,林敢先去了酒吧清點酒水,等到她下樓等他去超市,她在酒吧門口看見一個中年女人翹首望著他檢查酒水的方向。只一個眼神對接,李冬青就幾乎確認了她的身份。 她告訴林敢:“你知道嗎?你mama之前來看過你?!彼堰@個故事說給林敢,林敢想起每年的十月老林都要來首都與老友相會,母親華繡春也偶有同行。這次,大概就是借著機會來看看自己吧。 他仍記得自己與林維德的心結離不開華繡春的作壁上觀,那個溫柔多情的女人和大家長林維德簡直是絕配??伤才寂及l揮母性關心著他,偷偷地勸他安慰他……華繡春總是這樣交錯著給予一點母愛,讓他不知所措。 林敢思來想去,還是無法回應華繡春的期許。他們之間不是仇,而是比仇恨更復雜更混亂的親情。之前李冬青說,作為子女,就算被厭棄得再厲害,也要由血緣和一丁丁點的恩情牽絆住。牽著的那一點點,就叫做軟肋。 他想,或許根本算不上軟肋,只是一點虧欠。 在這沉默中,李冬青卻是想開了。無論是什么,都不重要。做親人也講究緣分,若是體會不到對方的好,大不了就一拍兩散。她不知如何開解,索性抽出一根紅薯干,喂給他。外婆的紅薯干做得又扁又軟,入了口像吃柿餅,黏黏糊糊的甜,林敢很是喜歡。 想起還在瓊州時的那個電話,她猜他也一定想念自己的外婆了,仔細想了想,提議道:“要不我們今年,回去看看你外婆吧?她應該也想你了?!?/br> 林敢看著她的笑,心也一顫。從沒想過她會主動提出跟他回家,原先的苦惱似乎不存在了,不論是不是要帶回家給長輩看看,他也盼著收下這份信任,向她介紹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 他叫她的名字,她便俏皮地嗯一聲,再叫再嗯。叫到最后眼里只剩下她的臉,他歪著頭又笑了。冬青問他笑什么,他也不說,就問她:“吃不吃紅薯干?” 李冬青搖搖頭:“我刷牙了?!?/br> 林敢賴著不放手:“很甜的?!?/br> 他輕輕地吻下去,撬開她的唇舌,李冬青這下明白他說的“很甜”了。 是啊,很甜。外婆曬的紅薯干很甜,她的小狼吃下一口紅薯干,也變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