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的讀書郎 第437節
再粗劣的食物,在饑餓之人的眼中,都是無上的美味。 第八天的時候,老卒送去的早飯,其實就是牛rou餡的大包子,小米粥,以及咸鴨蛋,蒜茄子。 這是最簡單的早飯了。 在樓子里的時候,歡喜姑娘吃的可是小籠包,這樣傻大憨粗的包子,她可從來沒見過。 拿在手里頭,盡管肚子里餓的咕咕叫,也不知道該怎么下嘴。 艷兒倒是餓極了,因為她不僅吃不飽,還要費力伺候歡喜姑娘。 她可比歡喜姑娘出力氣多了,故而拿了包子也顧不得什么好看不好看、粗劣不粗劣了,張嘴就咬了一大口,米粥也喝了,也不管放糖了沒有。 咸鴨蛋也吃了,蒜茄子也不嫌棄有蒜味兒了。 等到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哎呦”一聲:“可是活過來了?!?/br> 原來這幾日,她們倆發現這院門一上鎖,真的是不給打開了。 頓時不干了,歡喜姑娘還好,艷兒是個牙尖嘴利的性格,站在院子里,指天罵地,來人送飯她也不給好臉子,甚至是嬌斥辱罵,就差上手打了。 老卒沒跟她一般見識,就是第二天沒人來送飯了。 沒人送飯食過來,她們倆的點心早就吃沒了,靠喝白開水餓了兩天,以為要被活活餓死的時候,終于有人送了飯過來。 這可真是救了命了。 “以后還是就這樣吧?!睔g喜姑娘也有些心灰意冷:“別罵人了?!?/br> “這些人都腦袋有病???這么倆嬌滴滴的女兒家,就關在這里,洗個澡都不成?!逼G兒氣的眼淚直往下掉:“哪怕給配個粗使的婆子也成???” 這一天天的都是她在干活,她的手都粗了,想洗個澡,累個半死。 皆因那井口太小,一次只能提一點水上來,倒騰好幾次,洗澡也沒個浴盆。 大冬天的哪兒哪兒都不方便,這哪兒是大將軍府該有的日子? 吃香的喝辣的就別提了,能不餓死就萬幸了。 “來的時候,也沒說大將軍府是這樣的一個情況?!睔g喜姑娘后悔的抱怨:“早知道,就不來了?!?/br> 艷兒對這個嬌滴滴的姑娘,也恭敬不起來:“不來這里,你就在樓子里掛牌接客了,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br> 說的歡喜姑娘臉色一白:“那也比關在這里強一些?!?/br> 只是聲音弱弱的,一點底氣都沒有。 “我才是最倒霉的那個,好好的高官府邸大丫鬟不當,派給你做了個貼身丫鬟,本以為有小丫頭子伺候我呢,結果事兒事兒都要我伺候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艷兒的脾氣上來,對著歡喜姑娘一頓編排和抱怨,歡喜姑娘沒她這么刁鉆,回嘴都不會,不由得有些氣餒。 后來幾日,大將軍府的人不跟她們說話,平時只送一頓飯,艷兒也沒力氣站在院子里指天罵地的叫喚了。 加上她發現,這些活兒永遠做不完,就不那么勤快了,歡喜姑娘也得自己打水洗臉,自己打水燒了泡茶,她的茶葉倒是還有不少。 艷兒又開始想辦法賄賂送飯的老卒,結果銀子被丟回來了,斷了一天的飯,她倆就不敢再放肆試探了。 只是一直被關起來,歡喜姑娘著急,是一般的著急,畢竟她來是有爭寵任務的,如今連王大將軍的人都看不到,院子都出不去,怎么爭??? 更著急的卻是艷兒這個大丫鬟,每日想方設法的要出去。 人家給她們送柴炭的時候,想跑出去,被老卒給踹了回來。 第二次干脆就在她們倆睡覺的時候,堵了房門,外頭柴炭放好了,才開了房門,然后快速撤退,沒給倆人留下任何能逃跑的機會。 艷兒急的團團轉,都上火了,嘴巴起了燎泡,眼睛也赤紅。 后來也不知道是誰,在飯盒子里放了一瓶三黃丸給她,這個東西撤火最好使了。 可是艷兒沒吃,她依然十分焦慮,歡喜姑娘看她這樣,還寬慰她:“船到橋頭自然直,你這么著急上火也沒用?!?/br> 艷兒瞪了她一眼:“你懂個什么,進來這都多久了?府里頭什么樣都不知道?!?/br> 每日這么坐困愁城,要是三五個月還能硬挨過去,三五年,黃花菜都涼了。 歡喜姑娘不吭聲了,她也覺得悶,也覺得無聊,可那又能怎么樣呢? 倆女的在院子里每日折騰來折騰去,原來華貴的衣服,都換成了細棉布的,也不講究什么妝容了,因為根本沒人看。 她們好不容易消停了,張三兒才叫了管事過來詢問一二。 那院子看著普普通通,殊不知,這個院子本就是特別建造的,她們看不到外人,不代表負責監管她們的外人看不到她們,倆人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看到,并且告訴這院子的一個管事,這人就是單獨管這么一個院子,旁的事情一概不理。 誰讓這個院子里的人,將來都是比較麻煩的呢。 知道倆人折騰了很久,也沒什么好辦法,張三兒不由得摸著胡子道:“看來這里還是不錯的,以后再來人,就這么處理吧?!?/br> 等到王珺聽了張三兒的話,果然跟他說的一樣:“以后來人就這么處理?!?/br> 溫潤翻了個白眼:“真這么耗著?總不能不讓人出門吧?萬一有人問起來呢?或者是要見她們呢?” 第418章 海老二 “見什么見?已經入了府,就是后院中人,不見外客?!蓖醅B這個時候倒是講究上了:“你看誰家的賤妾出來見客的?誰都不見!” 溫潤一噎,他還真沒考慮到這個,誰家內眷會輕易見外客? 縱然是以客人的身份來拜會,那也是當家主母的事情。 他們家還比較特殊,沒有正兒八經的女眷,兩個未來的弟妹還在守孝,明年才能出孝,在自家主持中饋尚可,見客就免了。 第一名不正言不順,第二怕有沖突。 “還真是……好一個理由?!睖貪櫠疾恢勒f什么才合適了:“只是一直不讓見人,萬一送她來的人要見呢?” “既然送給了我,就是我的了,我高興讓她見,她就能見人,不高興了,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蓖醅B眼神有點犀利的道:“大戶人家就這電話,把女眷當豬一樣的圈著養活,也沒人說什么,如果是個男的就不方便了?!?/br> 男人終究是要頂門立戶,溫潤是他契弟,還管著好多事兒呢,豈能不見客? 女人就好管多了,何況那倆也不是當家主母,就是倆姬妾奴婢一般的玩意兒,說不讓見客,就不讓見客。 “惹急了我,賣了她們?!边@是王珺破罐子破摔的最后一招:“反正賣身契在手,我怕什么?” “行吧!”溫潤好奇的問他:“你咋對這倆女人如此狠?” 王珺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是什么壞人,他可以讓溫潤拿府里的錢財糧食甚至是布匹棉花等等,去貧民窟賑濟,一點不在乎那點東西。 也可以憤怒暴起,在江南殺了那么多貪官污吏。 家里的仆婦想要贖身都可以,甚至有那么幾個粗手笨腳的,碰壞了東西,他也是哈哈一樂就過去了,絲毫沒有因為碰壞的東西是個昂貴物件兒,而對奴仆喊打喊殺的,這也是大將軍府為什么如此團結的原因。 趕上一個好的主家,不容易??! 大家都很珍惜。 那倆女子說起來,也算是無辜的吧? “那倆人不一樣?!蓖醅B用看小白的眼神關愛的看了看溫潤:“那倆人里頭,別看送來的時候,說是歡喜姑娘跟一個伺候的丫鬟,實際上,歡喜姑娘只是個幌子,那個大丫鬟艷兒,才是別人家派來咱們家的細作?!?/br> 古代的細作,就是間諜。 溫潤瞪大了眼睛:“不是吧?那大丫鬟艷兒,張牙舞爪的可奪人眼球了?!?/br> “就因為她看著潑辣,又掐尖要強,誰都不會疑心,她是個探子?!蓖醅B道:“可是關了起來,與外面斷了聯系,只字片語都傳不出去,她就急了,比正兒八經的主子歡喜姑娘都著急,要說著急的話,歡喜姑娘才應該是第一個著急的人,她連我的面都見不到,托人傳話也辦不到,空耗光陰,她如花似玉,如何能甘心,白白浪費在那么一座空院子里?” “她倆長得都挺好看的,你就不可惜?”溫潤打趣他:“還這么冷漠的分析她們?!?/br> 兩個女孩子的確是長得好看,擱在他前世,那也是明星級別的美女啦。 “你看她們倆是美女,我看她們倆就是兩個人,兩個活著的人,分析一下她們的身份,隱藏的目的,就知道她們是干什么的了,我沒那么多時間應付她們,而你也沒經驗,家里孩子小,弟弟們還沒成親,兩個弟妹過了年才能出孝,沒人有應付她們的能力,干脆一勞永逸,關著吧?!蓖醅B淡定的道:“空耗幾年也好,年紀大了,不會胡思亂想了,明白事兒了,放出去找個人家嫁了,或者是立個女戶坐產招贅,隨便吧,如果實在不開竅,那就關一輩子好了?!?/br> 對付這樣的牛皮糖,王珺也沒有好辦法,干脆就這么關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人在外面他不管,進了大將軍府的門,就是大將軍府的人,愛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旁人還無權指手畫腳。 “說得好有道理?!睖貪欀荒荛]嘴。 結果好的不靈壞的靈,后來趕上倆人同時休沐在家,溫潤就想著出門去走一走。 王珺不明白的看著他:“冬日里你都是懶得出門去,一休沐更是只想在炕上打滾兒,也不出房門一步,這會兒冷得厲害了,你竟然想要出門?” “我也不想??!”溫潤懶洋洋的道:“總得提前去踩點才行?!?/br> “踩點兒?”王珺被他這話形容的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了:“你又不是什么綠林大盜?!?/br> “我這不是答應了,帶那群小崽子們出來玩兒么,體察民情?!睖貪櫬掏痰呐懒似饋?,直奔洗臉盆:“先走幾個地方,到時候帶他們去也好熟悉一下?!?/br> 這就跟帶學生們出游是一個道理,老師先看看周圍環境的情況,再帶他們來就行了。 “那我們倆一起去吧?!蓖醅B抻了個懶腰:“我也好長時間沒出門去逛一逛了?!?/br> 溫潤點頭:“也好?!?/br> 難得倆人過一把二人世界,剛穿戴整齊要出門,門口的門子一瘸一拐的來了,還哭喪著臉:“大將軍,老爺,有人來了?!?/br> “誰呀?”溫潤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兒,打擾人家過二人世界,生孩子沒屁眼。 “是個潑辣的老娘們兒?!遍T子也沒好氣的道:“來了直往里頭闖,被我們哥幾個攔著了,就說我們對她手動手腳,那婆子比豬都肥,誰樂意摸她???一摸還不得摸了一手的肥油???” “干什么的???這么橫?” “她說她是來看望歡喜姑娘的,哦,后來改口說是來看望歡喜姨娘,這都什么事兒???看望誰也不能直眉愣瞪眼的往里頭闖???看打扮應該是有兩個糟錢兒的主,就是忒肥忒潑辣?!遍T子愁眉苦臉:“如今攔在側門那里,我們都說了,不管是誰,內宅女眷不見客,她就連哭帶嚎,最后還滿地打滾了?!?/br> 都快趕上唱大戲的了。 “讓她進去看吧,走角門?!蓖醅B摸了摸下巴,招呼門子過來細細說了好長時間,門子滿面的正色:“大將軍放心,屬下一定辦好此事?!?/br> “嗯,去吧?!蓖醅B擺了擺手:“本大將軍信得過你們?!?/br> 門子立刻就驕傲的挺直了腰板子,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 “你跟他說什么了?”王珺剛才是拉著門子出去說的事兒,溫潤沒聽見。 “沒事的,走吧?!蓖醅B伸手拉過溫潤:“戴上手套,這會兒光爪子出去,凍著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你又不是沒看到,大營里頭多少人手上都有凍瘡,你還給他們治療來著?!?/br> “是哦?!睖貪櫪蠈嵉幕仡^戴上了手套。 他這手套也是特別制作的,用的是柔軟的兔子皮,皮毛一體,戴上之后,頓時成了一只小熊掌,于是自得其樂的舉到了王珺眼巴前兒:“看,熊掌!” “小了點兒?!蓖醅B自然的握著他的手,拉著他的胳膊,倆人一道出門了。 冬天冷,王珺跟溫潤就乘坐了車子出門,跟了三五十個人。 溫潤坐在馬車里,跟王珺道:“我本以為,出個門帶三五十個人,肯定很顯眼,咱們在老家的時候,何嘗帶過這么多人出門逛街?最多二三十個人而已,結果京城里到處都是這樣的人逛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