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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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展宏被他問得噎住。 “你也25歲了,又沒有殘疾,一個大男人就算沒有別的本事,總可以去工地賣苦力,不是嗎?這是你應該肩負起做哥哥的責任的時候啊。怎么反過來要求我這個外人呢?這個時候你又當我是你家里的人了?”江去雁拆穿了他最后的偽善,“你小的時候靠你媽,長大了靠爹地,等到父母不在了,才發現自己就是個廢柴什么都不會,現在又想靠扮可憐來博同情,好讓我接受調解,放你爹地出來,繼續當你的逍遙少爺?我告訴你,你癡心妄想!” “我巴不得你無家可歸、無依無靠,我看著你和你那個畜生爹都覺得惡心!你放心,阿雪她有能力自己搵食,她比你有本事多了,我也不會和她過不去,但我有信心,她不會像你一樣厚顏無恥地跑來求我和解。有這個時間在這里做戲,你不如回家好好和會計算算賬,看自己能拿到多少錢、夠你吃多久、在此之前能不能再找到份工作養活自己吧?!?/br> 關展宏前腳剛走,chairman秘書麥敘文后腳就進來了。 江去雁跌坐在沙發上撫著胸口直喘氣,嘴唇是慘白的。從關家出來之后,他總是容易頭暈,特別是情緒不穩定的時候暈得更厲害。 麥敘文扶著他躺下,給他倒了杯熱水,兩人的對話他也聽了一些進去:“你不怕他真的相信了你的話,以后都可能憎你的?!?/br> 江去雁輕輕睨他一眼:“什么叫他真的相信我的話?難道我說了假話嗎?” 麥敘文也懶得捅破窗戶紙:“你自己心里清楚咯。我知道大少爺被縱壞了,他也的確是應該學會承擔起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我是怕被逼急了他可能做傻事?!?/br> “你是怕他自殺還是報復社會?”江去雁嗤笑一聲:“他沒本事殺人的。殺人是要有勇氣、要意志的,你覺得那個廢柴渾身上下有哪一點和勇氣沾邊?” 麥敘文感嘆:“希望經歷這次事情,他能長大一點吧?!?/br> 他來找江去雁是有正事的:“newbrige那邊回復一切手續都準備好了,楊小姐昨天也和我通過電話,可以正式進入收購流程了?!?/br> “好?!苯パ泓c頭:“林家最近還有別的動作嗎?” 麥敘文如實報告:“林至昌手里的股份基本已經賣出去了,前兩天他正式向董事會提交了辭呈,還有兩位股東被他說動了也賣了小部分股份。但是問題不太大,還在控制范圍內?!?/br> “買家要氣死了吧?”江去雁笑道,“現在股價這么低,他們多等兩天也不至于買高那么多?!?/br> 關正英出事后,公司股價自然而然一落千丈。 麥敘文也笑:“就是便宜了林至昌,套現了一大筆。我去查了,接下股權的是一個叫方帽子資本的初創投資機構,去年才成立,在收購林至昌的股份之前基本沒有做過投資案,目前它已經收購了屬于林至昌全部的16%的股份,還有另外兩位董事手總共差不多3.5%的股份?!?/br> 江去雁問:“能查到方帽子和林至昌的關系嗎?他們怎么認識的?” 麥敘文是做足功課才來找他的:“只能從商務局那邊查到,這個方帽子的創始人沒有其他的公司關聯,名下只有這一家投資機構,好似以前做過angle ior,在網上能夠查到一個很舊的關于他的blog,里面寫了他的天使投資經歷,但不太確定信息是否屬實,也可能是捏造的。至于,他和林至昌的關系可能還要深挖?!?/br> “也說不定就是個傀儡,只要方便林至昌控制就好?!?/br> “林至昌知道,他一個人在公司里單打獨斗,怎么都不可能贏。不如以退為進,找一個傀儡不斷收購公司股份,只要最終他能收集到比老板本人持有的21%更多的股份,他就能夠通過這個傀儡機構來實現控制公司?!?/br> “現在他們手上有19.5%了。還差1.5%?!?/br> “我覺得他會繼續想辦法游說小股東套現。老板現在出事了,公司情況不穩定,股東心里慌,肯定會有那么幾個心志不堅定的人想要跑路?!?/br> 江去雁說:“現在我不太方便出面了,和newbrige對接的事情要麻煩你。如果有任何問題,我也可以幫忙聯系sussi?!?/br> 麥敘文點頭:“楊小姐很專業,沒問題的。你是打算什么時候正式離職?” “等辦完手續大概還要一個禮拜吧?!苯パ阒浪吹搅穗x職信,“你呢?” 麥敘文也有計劃:“我可能要等到下次股東會開完,差不多也就可以交辭呈了?!?/br> 江去雁開他的玩笑:“你找好去向了?不要到時候搞得青黃不接?!?/br> 麥敘文也笑:“其實我自己也想休一段時間假。這些年太忙了,沒有真正的時間是留給自己的?!彼蚪パ惚攘吮戎兄干系慕渲?,“剛好抽個空,向阿雯正式求婚?!?/br> 江去雁真心地祝福他:“哇,恭喜恭喜。擺酒的時候記得請我,我肯定封個大利是?!?/br> “一定?!丙湐⑽倪€擔心他不愿意來:“只要你來,肯定有你的位置?!?/br> 江去雁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你,他是他,你這個人我是很尊敬的,不會因為他受影響?!?/br> 麥敘文本來不敢在江去雁跟前提關正英:“其實,我昨天跟著律師見到老板,他有提及你。只是我怕話說出來你不高興,就沒敢跟你說?!?/br> 江去雁勉強笑一下:“那現在你又不怕我不高興了?” “他認罪了,你也看不出高興的樣子啊?!丙湐⑽囊会樢娧?。 江去雁仰頭把杯子里的熱水喝完,好半天沒有說話。多日以來,很多情緒他找不到人說,也害怕對別人說,可能是他自己都沒有想清楚:“我其實有夢到過他,這幾天?!?/br> 麥敘文也耐心地等著他慢慢打開自己。 過了一會兒,他好像徹底放棄了一些固執,干脆說:“我每天都夢到他?!?/br> 第25章 你對他有沒有私人感情 “我每天都夢到他?!?/br> 江去雁仿佛仍然身陷在一場噩夢里,他囈語:“有時候他在夢里是個旁觀者,我上班、放工、行街,他一直在不遠的地方看著我;有時候他又變成一個參與者,我們一起工作、看joanne的秀、社交應酬。還有的時候……”他頓了頓,“還有的時候,我們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說,只sex?!?/br> 麥敘文看出來他深受這些夢境的困擾:“就好似你還沒有從他的家里逃出來?!?/br> “就好似,我本來就是那個家里的人?!苯パ憧嘈?,“他的目的達成了,連我的潛意識都覺得我應該和他在一起,應該成為關家的人?!?/br> 麥敘文擔憂他的狀態:“如果你需要看心理醫生的話,我可以介紹給你?!?/br> 江去雁搖頭:“我不喜歡對不認識的人說這些話?!彼L長地從胸口呼出來一口氣,“我本來覺得報警了也許我會覺得輕松一點,開心一點。但現在我感覺好像更糟糕?!?/br> “你怕無法擺脫他帶給你的陰影?” “我連他都擺脫不了?!?/br> “你覺得他還在你的周圍,比如他還能在夢里出現?!?/br> “有時候我自己收拾著衛生,會覺得身后有一雙眼睛看著我;晚上做夢醒來,我也會覺得床旁邊好像躺著一個人。我已經叫阿君搬過來和我一起住了,我怕我一個人在屋子里,精神會崩潰。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給我帶來這樣的影響?!?/br> “這不是你的錯,不要責怪自己。要責怪,你也應該責怪他。他才是做錯的人?!?/br> 江去雁已經不想去糾結誰對誰錯:“可能我也有錯吧,大太太走了之后我就應該辭職的。我其實從心里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我跟了他那么多年,對他這一點的了解還是有的,他骨子里就是又封建又專橫,好似個土皇帝那樣。但是我一直有一種僥幸,我覺得,他不會這么對我的,我不是他的情人,他不至于這么對我。結果證明,是我錯了,我不應該心存這種僥幸?!?/br> 麥敘文低下頭說:“我知道事情后一開始很吃驚,但后來想想,好像這件事由他做出來,也不出奇?!?/br> “是吧?連你也這樣覺得?!?/br> “他對我們這班下屬、兄弟確實情義雙全,但是對他的情人,我也說不清,是好還是不好?!?/br> “有時候,情人反而不如兄弟?!?/br> “在男人的心里,有時候的確是這樣。而且這是很難改變的一種惡習?!?/br> 江去雁其實從出院之后就沒有關心過案情,也是今天從關展宏的嘴里了解到的:“你說他認罪了?是什么時候的事情?檢察官現在怎么說?” 麥敘文是負責和律師對接案情的:“最開始,律師是想為他做無罪辯護的,他想說服陪審團你們是情人關系,所謂的禁錮只是比較出格的房中游戲,然后再找關系請到一個熟悉的法官,打點打點,還是有機會能夠無罪釋放的。但是這些策略都被他拒絕了,直接認罪了,跟律師說,不需要找法官,該怎么判就怎么判?!?/br> “那如果就這么判,會判多少?” “要看陪審團。法律上非法禁錮的案件最高是可以判終身監禁的?!?/br> 江去雁眉心一緊。 麥敘文繼續說:“但是,一般重判的情況屬于,罪犯禁錮他人的目的是為了將其販賣或者用以交換贖金或利益,你這個案子比較特殊,他沒有從中牟利。而且,他是主動認罪,態度非常積極配合,主控官同意做認罪協商,對他進行降格指控。對你不利的主要是,香港法律的強制侵犯罪只認同男人對女人實施的侵犯罪行,不認同男人對男人,所以檢察官沒有辦法附加這一條罪名進去?!?/br> 江去雁點頭,“既然法律有限制,那就沒有辦法了?!?/br> 麥敘文安慰他:“你也放寬心,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他已經被捕了,不會再給你造成麻煩了,而且,我們這些認識你的人都知道你是無辜的。如果你還需要其他方面的幫助,也隨時可以來找我?!?/br> 江去雁很欣慰他在這個時候能夠這么說:“多謝你。我知道的?!?/br> 麥敘文還有工作要做。兩人分開之前,江去雁突然又叫停他:“你說,你昨天見到他,他提到了我。他說了什么?” 麥敘文像是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應不應該開口。 江去雁又改變了主意:“算了,別說了。也沒有意義了?!?/br> 接下來就是辭職、搬家和出國。 江去雁覺得香港這個地方已經待不下去了。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媒體連續一個月天天抓著關正英和他的丑聞不放,故事說成什么樣的都有,大部分人是覺得關正英和他之間“價錢沒談攏”,他反水背叛了昔日的sugar daddy。于是他更被坐實了“反骨仔”的標簽,從昔日的“只有臉蛋沒有腦袋的狐貍精”升級為“陰險狡詐、見利忘義的白眼狼”,誰沾上誰倒霉。 香港這個地方本來就不大,他的名聲如此就算徹底壞掉,以后再在這里發展恐怕很難,所以他打算離開。 但關雪心這時一個電話請求他去美國看望陪伴她。小女孩孤身在異國求學,家里又接連遭遇了重大變故,她實在是又焦心又難過,在電話里大哭一場,哭得江去雁鐵石心腸也只能軟化,最終將訂好去日本的機票改換了目的地,飛了十幾個小時到美利堅給大小姐當陪讀。 也許是北美洲與故鄉真的隔得太遠了,完全陌生的異地反而給了這時候的江去雁安心的感覺,這里沒有人認識他,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與不堪,他也就不必驚慌和困擾。 他很快適應了漢堡包和披薩,適應了比港島快得多的車速,適應了連續的雨雪天氣和臟兮兮的地下鐵。白天他隨處閑逛、喝咖啡、shopping和做facial,晚上陪關雪心看書健身做家務。小女孩比任何時候都更粘人,生怕江去雁就像她的父母一樣隨時會不見了一樣,晚上睡覺都要求江去雁房門開著,兩間房相對著她就能隨時看到江去雁床上的輪廓。 她讀書也更用功,次次作業都是a,而且也在用心地準備申請大學,往往晚上忙到很晚。江去雁心疼她,周末想帶她去市區里行街,她有時候還不樂意。在寒假結束的前一天,她和男朋友分手了,她雖然哭花了臉,但是擦干了眼淚,她一聲不吭又回到房間里繼續看書。 兩人只是從來不提關正英。 江去雁知道她不敢在他面前提,他也樂得把這個名字埋起來不理會。 過了年,香港來電話通知江去雁禁錮案要開庭了,問他是否愿意出庭。江去雁本來想拒絕,看到關雪心念書的背影,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從下著大雪的北美回到香港,溫暖的南方小島使得江去雁精神振作。他終于有一種熬過寒冬的感覺,積累在身體里的沉重和消極被自然帶走,希望和樂觀的想法在慢慢地恢復。 當天他穿了一套新西裝,頭發梳得干凈整齊地去了法庭。被告席上的關正英與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位昔日的太平山總教頭添了許多白發,失去了保養的面龐顯得黃槁、疲憊,年歲上仿佛一下子增加了十歲。他戴著一副窄框的老花眼鏡,眼睛像是不大好,進被告席的時候沒看到席前的樓梯,差點摔一跤,要警員扶著才站穩。 江去雁有點不滿地問主控官:“就算是犯人,也不能虐待吧?之前眼睛還好好的?!?/br> 主控官這才解釋:“他上個月病了一場,眼睛結膜炎,不要緊,已經有醫生給他看過了?!?/br> “為什么突然會???”江去雁問。 “他和人打架受了傷,傷口發炎難免要病?!睓z察官反倒很驚訝他這么關心關正英,“你放心,沒有性命之憂,而且他還打贏了,據說現在已經在犯人里立了威,各個都叫他大哥?!?/br> 江去雁聽出來他對關正英的鄙夷,于是不好再多問。 庭審是漫長而枯燥的,開頭的部分聽得江去雁只想打哈欠。但他很喜歡法庭里的感覺,喜歡這種莊肅、安靜的氣氛,喜歡法庭嚴正刻板的布局,每一把椅子的擺放都是有布局有章法的,每個位置都有它存在的法律上和情理上的道理,每個人相應也就有存在的理由。 因為是非公開審理,聽審席上人很少,沒有媒體,也沒有社會人員,只有幾個法學院過來學習的學生,這些人大部分都不認識關正英和江去雁,也很少知道十幾年前的舊事,所以也不會以獵奇的目光審視他們,于是在這里進行的就好像真的只是一樁普通的人身侵害案。 作為被害人的江去雁除了出庭陳訴犯罪事實以外,還有一個環節是辯護律師向他提問。 辯護律師問:“請問你與被告的關系?” 江去雁看了一眼關正英,關正英低著頭揉太陽xue,好像精神不濟的樣子。他把目光移開,看向了法官:“我是被告的下屬,他是我的上司。我受雇于他的公司?!?/br>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關系了嗎?” “沒有?!?/br> “事發當天,你為什么在被告的家里?” “他女兒出國留學,我去送行?!?/br> “你和他女兒是什么關系?” 江去雁皺眉:“這個問題和案件有關嗎?” 辯護律師不慌不忙:“你說你是他的下屬,但一個普通的下屬不會和上司的家人關系這么好,單獨到老板的家里吃飯并給老板的女兒送行?!?/br> 江去雁冷冷道:“我是他女兒的經紀人,他女兒從六歲起出道就由我負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