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么好突然的，我們衛家人都是行伍出身，沒有幾個讀書人，我當年也是莊子上長大的，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但是有一點我知道——這孩子以后成不成器，跟教他們讀書的先生有關系。我啊，沒想過他們以后封侯拜相之類的，這樣他們能多讀點書，那些事理，不給家族你招禍就行了?！?/br>
    求人辦事，當然沒忘記把禮物給送上。

    楊香薇特地從庫房里挑了一棵差不多有一人高的紅色珊瑚樹，這可是無價之寶，只比皇宮里皇帝收藏的那一棵稍微小一點點。

    原主十分寶貝。

    可惜她不是原主，不管這東西再價值連城，在她眼里也不過是一顆死物。

    東西再重要，能用人重要？

    “這真的是太貴重了，我不能要?！?/br>
    楊香薇根本不搭理對方的推卸，東西丟下，帶人就走。

    只弄得對方一頭霧水——真的只是這么簡單？不是她女兒在衛家出了什么事吧？

    楊香薇前腳剛走，后腳親家母就趕緊派人聯系自己的大女兒，看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當大夫人還在院子里忙活著，突然接到母親派來的丫鬟的口信，也是一頭霧水。

    楊香薇完全沒管，她這一舉動給別人造成了多大的疑惑，她給幾個孫子求完教書的先生，就直接進了宮見太后。

    做為一個經歷過三代皇帝的老太君，原主雖然跟太后不是特別親密，但看在祖先的份上，對方對原主也是頗為照顧。

    所以她只要遞一個帖子，很快宮里就傳來了話，準許她進宮見太后。

    “給太后娘娘請安，祝太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青春永駐?！?/br>
    “起來吧！”

    太后比原主要年輕一些，大概剛40出頭的樣子，保養的非常不錯，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年輕十歲。

    對待楊香薇的態度倒也溫和，不像后來原主做了幾件蠢事之后，不再被太后待見，連面都見不到了。

    “你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呀，平時都不來哀家這里坐一下，這次匆匆忙忙進宮，肯定是有什么要緊的家務事要麻煩哀家，說吧，到底是什么家務事？說完啦，哀家還要午休?！?/br>
    “太后娘娘，打擾您午休，實在是臣婦的罪過，但是這件事情除了求您，臣婦也實在找不到能夠幫得上臣婦的人了。臣婦家里有幾個不爭氣的丫頭，也沒指望她們以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給家族爭什么薄面，臣婦就是想求一個老嬤嬤，能夠指點她們一下，等她們以后長大了，出嫁了，即使只是小門小戶，都能做個明事理，眼界寬的當家主婦?！?/br>
    太后詫異了一下：“哀家記得，你們家還沒有嫡女吧？”

    楊香薇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人老啦，就是心軟，那些漂亮的小姑娘就算不是兒媳婦生的，但終歸是兒子的種，臣婦這不是想要給她們求個臉面嘛。她們的父親都不爭氣，她們要是自己不努力，恐怕以后連想嫁個好人家都難。臣婦也知道這有些不合常理，但是誰讓臣婦見著她們就心軟，也只能厚著臉皮來求太后了?！?/br>
    第88章 見太后（感謝“我願化身石橋”打賞，加更~）

    “一個庶出的，至于嗎？你可要想清楚了，哀家這里的前面，求一分就少一分，你這次求了這件事情，以后再想求別的事情，情面不夠，那可就求不了?！?/br>
    雖然太后不太明白衛侯府的老夫人是怎么想的，不過這不妨礙她想答應這件事情。

    皇帝一直在為這些老貴族頭疼，衛侯府的眼線能多埋幾個也不錯。

    而且就像她所說的那樣，情分只有那么一些，求了一些，就少了一些。

    下次再想求她，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臣婦想得很清楚，太后，您就不用勸臣婦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臣婦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br>
    “好，這件事情，哀家就答應你了?！?/br>
    太后忽然又提到了另一件事情，她說最近聽到不少衛侯府的消息，說衛主事是戶部干得好好的，突然請了長期事假。

    “正好你在這里，你就給哀家好好解釋解釋，衛主事一個戶部的官，不好好做戶部的事情，怎么突然研究起吏部的律法了？他這手伸的，是不是有點太寬？”

    楊香薇的表情，立馬嚴肅了起來：“太后娘娘，臣婦能反駁您的話？”

    太后挑眉：“哦？你想反駁哀家的話？說罷，要是講的有理，哀家恕你無罪。但要是你的理由，無法說服哀家，那就得有人受罰了?！?/br>
    至于到時候罰的是為侯府的老夫人，還是那位衛主事，就是皇帝的事了。

    “太后請問，王朝的律法制定出來是做什么的？”

    “你說是為了做什么？”太后聰明的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把問題拋了回去。

    “臣婦認為，朝廷的律法制定出來，就是為了讓人遵守的，只有人人遵守了朝廷的律法，至上而下，上行下效，朝廷的律法才能暢通無形，達到長治久安，百姓安樂的目的?！?/br>
    說到這里，楊香薇挺直了后背，臉上的神情也更加嚴肅起來：“臣婦的二兒子雖然只是戶部的六品官員，但他是朝廷的命官，對于平民老百姓來說，他就是‘上’，可是他這個‘上’卻連朝廷的律法都不清楚，他又如何做到按律法做事？他這個‘上’做不到，那他下面的人，如何上行下效？如果人人都這樣跟他學，不懂律法，天下百姓都不懂律法，沒有一個人懂律法，那又有幾個人會遵守律法？到那個時候，人人都觸犯法律，朝廷制定的律法又有什么用？”

    太后一聽這話，臉上的表情也跟著變得嚴肅起來：“后宮不得干政，你知道吧？”

    “太后娘娘，臣婦從來沒有干過政，臣婦也不會去做這件事情。但凡見到臣婦的人，恐怕沒有幾個人不知道臣婦是在莊子上出生的，連大字都不識幾個，臣婦又有什么樣的本事去干政呢？臣婦現在所做的，不過是教育臣婦的兒子罷了。以臣婦短淺的目光來看，臣婦的二兒子連個進士都考不中，實在是有負皇恩。好不容易受到先祖蔭，封了一個官，能夠為皇帝辦事，這是何等的榮耀。臣婦絕對不能讓自己的兒子給皇帝抹黑，所以臣婦能夠做的，不過是讓他成為一個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不會觸犯律法、堂堂正正的人！”

    最后一句話，鏗鏘有力，直擊太后的心。

    她完全沒有想到，對方所做的一切，答案居然是這個。

    想來，皇帝恐怕也沒有想到吧。

    “你說的話，哀家知道了，哀家會如實告訴皇帝?！?/br>
    楊香薇重重對太后一拜：“臣婦謝過太后娘娘?！?/br>
    “現哀家干什么，哀家不過是傳個話罷了?！?/br>
    “可是若是沒有太后娘娘傳話，臣婦的這番話也沒有機會說出來。就算說出來了，也不知道會過了誰的嘴，才會傳到皇帝的耳朵里，至于傳的話還是不是臣婦原本所說的話，就沒有人知道了。臣婦非常榮幸，能夠在太后面前說這番話，把臣婦的真實意思傳達給皇帝，請皇帝放心，臣婦一定會教臣婦的兒子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絕對不會給皇帝拖后腿，給皇帝抹黑?！?/br>
    ……

    從皇宮出來，楊香薇覺得自己的腿都快廢了。

    雖然，所有的磕頭、拜謝，都是她心甘情愿做的。

    可是她真的想說——一大把年紀了，磕來拜去，真的很累。

    也不知道以后有沒有機會穿成更上位一點的人，麻蛋，也讓她享受一回被人跪拜的滋味。

    當天傍晚，衛侯府就突然接到皇帝的賜字和獎賞。

    衛敏文捧著新鮮出爐的“堂堂正正做人”六個大字，一臉懵逼——發生了什么事情？

    皇帝為什么突然賜他這六個字？難道是他請假請的太多，皇帝開始嫌棄他了？

    “咳咳！”楊香薇一陣輕咳，“好了，皇帝都這么說了，你們兩兄弟給我聽好了，以后都給我堂堂正正做人，誰要是敢干些偷雞摸狗，觸犯律法的事情，千萬別讓我抓住，但凡讓我抓住，我就直接送到衙門去?！?/br>
    “母親……這不關我的事吧？”衛敏森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問道。

    “怎么不關你的事了？你不是我兒子？皇帝不都說了嗎？這六個字，是賜給我兒子的?！?/br>
    衛敏森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所以這事，還有我的份？等等，老二，待會兒皇帝的賞賜，你可不能一個人拿走啊，還有我的份?！?/br>
    衛敏文狠狠瞪著他：“除了那些金銀珠寶，你還知道些什么？”

    “我還要需要知道什么？我又不知道你做了哪些偷雞摸狗的事情，皇帝要罰你關我什么事？”

    衛敏文咬牙，這下子腦袋倒是靈光了：“皇帝什么時候說我偷雞摸狗，要懲罰我了？如果是要懲罰我，還會獎勵我金銀財寶？”

    “這些金銀珠寶又不是你一個人?！?/br>
    衛敏文差點沒給氣死：“你到底能不能抓住重點？”

    衛敏森無所謂的甩了甩手：“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不就是你沒有做什么偷雞摸狗的事情，也沒有被皇帝懲罰嗎？搞得我好像跟傻子似的，我又不是真傻，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我的那份，別忘記了啊?！?/br>
    衛敏文差點吐血。所以不管重點是什么，到大哥的嘴里，說來說去，還是皇帝的賞賜比較重要。

    以前他不知道大哥摳門，最近跟他哥合伙做那些事情，他才知道——大哥平時到底有多窮啊，才會這么摳門。

    就算賞給丫鬟、奴才的賞錢，大哥都會提前算計好，該給的就給，不該給的絕對不會多給一錢。

    對于從來大手慣了的衛敏文來說，這跟把送出去的東西再收回來有什么不一樣？太丟臉了。

    而偏偏，母親還夸贊大哥“節約”，持家有道。

    噗——

    吐血。

    持家有道，更扣丫鬟、奴才的賞錢有什么關系？

    第89章 當家

    “你沒當過家，不知道柴米油鹽有多貴，你以為家里的錢財，都是大街上撿來的？”

    不想不僅如此，大哥居然還振振有詞的教訓他：“你知不知道，你隨手打賞出去的幾兩銀子，都夠一個普通人家過一年了。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跟我們家莊子上的農戶打聽打聽，他們在我們家做長工，一個月才掙幾兩銀子?！?/br>
    衛敏文還真跑去打聽了，這才知道，普通的長工做一個月，一般只有2到3兩銀子。

    如果大戶人家大方，還給了些賞錢，可能會有3到4兩銀子。而且還不一定是每個月都有活干。

    也就是說，即使是滿打滿算，一年12個月，一個長工最多也只能掙到48兩銀子。

    “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衛敏森一臉得意：“以前跟幾個哥們打賭，我特地去問的?！?/br>
    衛敏文有些無語：“原來是為了打賭，我還以為你是做什么正經事知道的?！?/br>
    “打賭都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我一次打賭贏了，掙了多少銀子？”

    “你都快掉進錢眼里面了?！?/br>
    “喂！你是不當家啊，沒自己掙過錢，不知道柴米油鹽貴。打一次賭，可以掙好幾百兩銀子呢，你知道好幾百兩銀子能夠買多少東西嗎？”

    “一把扇子？還是普通的那種，要是名貴一些的，幾千兩銀子都有可能?！?/br>
    ……

    楊香薇被他倆吵得有些頭疼，直接下令道：“既然你們兩個這么閑的話，那就調查一下廚房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白菜蘿卜雞蛋rou的價格好了。記住，不準問府里的丫鬟、奴才，你們自己帶著小廝去南邊的集市上問?！?/br>
    衛敏文一聽，頓時就皺了眉頭：“母親，這……這也太有辱斯文了，我堂堂一個讀書人，怎么能去那種地方？”

    “那種地方怎么了？你不用吃喝拉撒？你吃進肚子里面的東西，都是從那里來的，難道你以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趕緊去，要是調查不清楚，你們兩個今天晚上就別回來?！睏钕戕敝苯影阉麄z趕走。

    衛敏森雖然也覺得自己去那個地方有些丟臉，可是一有老二陪著，他一下子就覺得——無所謂了。

    哈哈哈哈哈哈……再怎么丟臉，能有老二丟臉？

    噗呲——

    只要一想到，等老二以后回去做官的時候，他的那些同僚要是知道他去過那種下三濫的地方，恐怕會笑死他。